映山而红

（十四）映山而红

“桃夭，我自知现在即便是妖，也命不久矣。我只求你将我埋葬在蜀丘，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我的残躯不腐烂吧。血冠羽我现在……现在就可以给你……”

泣血顿了顿，又不舍道：“但是我还是想留下躯壳，伴着故国的亡土永恒。”

它艰难地说出这样一大段话。

“不过以你现在的虚弱，死倒是死的不快。但若是要自戕，恐怕连自毁妖魂的气力都没有吧 叫我如何埋葬你呢？”

桃夭扶了扶额。

“那就杀了我。”泣血发出痛苦的啼声。

桃夭没有回答，她喂给泣血一粒青色的药丸， 一切便尘埃落定。

轮回两世的丧妻和亡国之痛，伴着秦淮河边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和他的姑娘，便就此去了吧。

……

“所以，你杀了它？”

柳公子坐在桃夭面前，同时将自己划破的手指拈着血在磨牙的光头上比划，旁边是焦急的滚滚。

“磨牙好了？”

桃夭假装没听见，不屑一顾地看着磨牙轻笑。

“我问你话呢！”柳公子质问道，“磨牙还昏迷着呢，毕竟是大妖之血。”

“金铃未动，我自然不会杀。”

桃夭脑子乱乱的，她很少会这么心事重重。

……

“你真想死？”桃夭对着泣血发起警告性的一问。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活着。我想化作一束永远能生长在蜀丘的花，在每个春天开放，为故国之土捧出一片鲜红。”泣血那垂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生的光，但不一会又黯淡下来。

“可是我做不到，我是一只泣血。为人时，我曾在覆陇城自戕，所以不知为何化作妖的我便永远出不了覆陇城。且就算到了蜀丘，我带给蜀丘的，也只能是血灾，而非芳菲。既然如此，便只有死掉吧。”

“你会如愿的。”

桃夭从药囊里拿出绿色的药丸。

“此为化青丹，服之，妖可作花草树木。”

泣血有些感动。

“桃夭，你不像其他妖怪所描述的那般凶神恶煞。”

“哼，你还点评起我来了？吃不吃，不吃拉倒哈。这药可难得了！”桃夭白了个眼。

“要不是为了让你的凤冠羽能长久留存，可以随时来拿，我才不会给你这么贵的药！”

“谢谢。”泣血苦笑道。

“我可不无偿救妖，也不无端收好处。你既予我冠羽，我便如你所愿，江湖规矩。”

随后，一只鸟便和一个鬼医盖下了印章。

“作花，便叫杜鹃吧，亦或是映山红。”

桃夭揪出一只地精，让他传话给庆忌，便托付庆忌去给泣血在蜀丘立一座碑。

……

“桃夭啊桃夭，看不出来你有同理心嘛。那你能不能同情同情我，给我一点抵抗冬眠的药丸呢？”

柳公子阴阳怪气地说。

“你身上有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吗？小哥哥。当然，你要是把你的蛇胆给我呢，我可以考虑一下哈。”

桃夭笑道。

“桃夭你！”

……

远处的蜀丘，不知何时开出了一大片映山红，绚烂鲜妍，灼灼明艳。像那只鸟红色的羽毛一样，华丽而悲壮，鲜艳而悲殇。

蜀丘下埋葬的，或许还有他的国民，和他的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