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二十年后的奏章
永乐三年冬十月,班师龙旗南返,长江水阔,金陵雪霁。
朱允樋乘“安澜号”御舟,万橹齐发,两岸百姓跪迎三十里。
他立于艏楼,江风掀动玄狐大氅,却掀不动眉间那抹倦色。
船过燕子矶,司礼太监海涛急呈一只密封铜匣——
匣面以火漆押印,赫然是“永乐二十三年”字样的内府款识。
一、未来之匣
铜匣内仅三物:
1. 一页黄绫奏章,落款“永乐二十三年七月朔,臣于谦谨封”;
2. 一幅《大明全图》,北抵奴儿干,南尽旧港,却多出三条朱线:
一条自北京蜿蜒至嘉峪关,旁书“京师北迁”;
一条自长江口斜出东海,标“宝船七下西洋”;
第三条却自大同直指南京,用墨笔勾出“藩王合势”四字。
3. 一枚乌木令牌,正面刻“龙武”二字,背面却裂为两半,缝隙里嵌着干涸血迹。
朱允樋凝视良久,指尖微颤——
“于谦……朕记得此人,今科进士,年才弱冠,何以二十年后上此密奏?”
二、夜泊龙潭
御舟夜泊龙潭,江雾如纱。
朱允樋密召潜龙卫统领陆风、兵部尚书齐泰、阁臣方孝孺入舱。
铜匣置案,灯火半明。
齐泰失声:“京师北迁?此图妖妄!”
方孝孺却盯住“藩王合势”四字,冷汗涔涔:“若诸藩未靖,二十年后仍为大患。”
陆风以匕首挑开令牌裂缝,取出一卷极薄绢书:
“永乐二十三年,锦衣卫籍记:
‘上崩于榆木川,太子高炽即位,汉王高煦反,赵王高燧应之,天下再乱。’”
舱中一时死寂。
三、试诏于谦
次日,御舟抵下关码头。
朱允樋下旨召见新科进士于谦,于仪凤门外赐“清望亭”对奏。
少年于谦青衫磊落,对答如流,却不知皇帝为何频频注目自己。
朱允樋忽问:“二十年后,若朕子孙有难,卿当如何?”
于谦抬眼,朗声:“臣当提三尺剑,靖内难,清君侧!”
皇帝大笑,拍其肩:“好!朕记卿今日之诺。”
四、再削藩
回京第三日,朱允樋下《再削藩诏》:
- 诸王护卫兵额,永乐四年起再减五成;
- 藩王不得擅离封地,不得结交京官;
- 各府长史、护卫指挥使改由兵部直选,三年一调;
- 设“宗人府考功司”,岁岁稽核宗室功过。
诏书一出,京师震动。
齐王朱榑、谷王朱橞、辽王朱植联名上疏,言辞激烈。
朱允樋只批一句:“诸叔若闲得慌,可入京陪朕校猎。”
五、潜龙暗网
十月望夜,潜龙卫“龙影司”挂牌。
陆风兼任指挥使,下设三局:
龙鳞——刺探内外;
龙牙——暗杀肃贪;
龙渊——收存秘档。
京师百官,自此夜半梦回,常闻瓦上铁履声。
六、龙旗北迁之议
十一月,工部尚书宋礼奉旨查勘漕河,回奏:
“会通河淤塞,漕粮北运年耗银三百万两;若移京于燕,则漕程减半,塞防可固。”
朱允樋默记于心,却未明发。
当夜,他在御花园独对铜匣地图,以朱笔将“京师北迁”之线描得愈发粗重。
七、宝船伏笔
同月,内官郑和奉密旨于龙江船厂督造巨舟。
朱允樋亲题船名:
一号“奉天”,二号“承运”,三号“永乐”。
又密谕郑和:“舟成之后,先下西洋,试探海图虚实,勿令百官知。”
八、宗室血书
腊月,赵王朱高燧(永乐三年已封赵王)潜遣死士入京,夜投血书于承天门:
“侄皇帝既绝叔父之兵,当留叔父之命!”
朱允樋观书,以火焚之,灰烬随风飘入护城河水。
次日,赵王护卫指挥孟贤等七人“暴卒”,尸悬德胜门外。
九、尾声·雪落宫槐
除夕前夜,大雪覆皇城。
朱允樋独登午门,回望铜匣。
匣中未来奏章最后一行,以淡墨隐现:
“永乐二十二年,榆木川之变,龙旗北指,不复南归。”
他抬手,雪落指尖,瞬间化水,冰凉彻骨。
皇帝轻声自语:
“朕不信命。
朕要改命。
纵有十年、二十年后的刀光,
朕也要在今日,一一折断。”
雪幕深处,宫槐枯枝上,一片残叶随风旋转,
恰似那枚断裂的龙武令牌,
在漫长岁月里,静静等待下一场血与火的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