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道声音蓦然响起，打破了此刻有些尴尬的气氛。

两人双双回头看去，发现居然是那个男孩子。他脸涨得通红，也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敢情是跟着他们跑了一路。

“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经过简单的交谈后，他们知道了男孩子叫子耀，这几天被学校里的小混混盯上了，看他好欺负，便隔三差五的拦住人家索要钱财，要不到就动手，今天正好被洛小熠撞见了。

把人送走后，空气再度沉寂下来，凯风想了想，把丢在一旁的书包捡起来背上，最终还是开口打破了沉寂，“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走了。”

背后响起一声，“那个……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吧，也算是谢谢你刚刚帮我解围。”

凯风笑笑，还是拒绝，“谢谢你，但是我家很远，不必送了。”说罢转身便走。

走了一段路，耳畔忽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摩托车轰鸣声，下意识抬眼，结果看到洛小熠骑着车从后面疾驰而来，最后稳稳停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动静太大，凯风本能后退了一步。

洛小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校服脱了，上半身只一件红色的休闲衫，少年腰身劲瘦，将整个人衬得凌厉，看起来跟学生二字搭不上任何关系，很难把现在这副模样的他和平日里那个不失规矩的学霸联系在一起。

他只字不提刚刚的尴尬和被拒绝，只是向凯风勾了勾手，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被风吹乱，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上来。”

凯风有些皱眉，看了看洛小熠，最终还是上了车，戴好头盔，两只手十分规矩地抓着车座上的把手。

洛小熠发动摩托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加速，而是等凯风完全调整好，这才如离弦之箭一般驶入了夜色降临的长路，昏黄的路灯洒在肩头，婆娑的树影像一张不规则的网，将他们笼其中。

“你家住哪？”

凯风说了位置，洛小熠调转方向向那边驶去，速度平缓，冷不丁开口道：“你在躲我。”

凯风被风吹得有些冷，但洛小熠身上却像火炉一样温暖，他沉默片刻后抬头看着面前人被风吹起的头发，“洛小熠，我从来都不是个能给人带来好运的人，你离我越远你会越好。”

洛小熠拧了拧眉，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没说，只是提高了速度，凯风只觉身后景物飞速倒退，耳畔风声迅疾，刀一样刮擦着侧脸，耳边除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什么也听不见。

摩托车最后停在了一栋老式居民楼前，时间已经很晚了，一部分人家已经入睡，轻微的轰鸣声便显得格外明显，洛小熠干脆熄了火，周遭这才静谧下来。

凯风不喜欢呆在学校，也不愿意回家，目前来说也没有一个地方是他喜欢的。他跳下摩托车，却没有立刻走，转身看看把自己送回家的人，半边肩膀侧靠着斑驳的墙壁。

“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

见眼前人不吭声，凯风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回家。”

洛小熠摘下头盔，盯着他的手看，“你的手怎么回事？”

经他这么一说，凯风低头看了看，知道是上次砸门的时候留的青紫，但仍是轻飘飘一句，“打架弄的。”

见洛小熠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凯风慢慢转身，“我上楼了。”

“嗯”

凯风拉了拉快要滑落的书包带，转身向小巷走去，冰凉的月色把地上未干的水坑照的发亮。他没走两步，身后却忽然响起洛小熠的声音，腔调拖得有些长。

“喂——”

他回头，“怎么了？”

洛小熠的车停在巷口，隔了一小段距离，他身旁是一盏上了年头的路灯，灯光忽明忽暗的，以至于凯风没办法看清他的神情。过了半晌，才听见他蓦的出声：“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这就相当于在说：你让我离你远点，我偏不，我偏要跟着你，因为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就像上辈子。

凯风闻言怔了一下，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不自觉慢慢落了下去，手指慢慢攥紧，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小熠说完这句话，看了凯风一眼，没再说什么，重新戴好头盔，发动车子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轰鸣声逐渐远去，周遭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凯风转身往楼上走去，步子很稳，看见水坑也不避让。小巴悄无声息地飞了出来，蓝色的身躯在黑暗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把周围铁质的栏杆和狭小的楼道照的清楚。

小巴轻轻落在宿主肩膀上，“好好努力，好好考试，再过一年，就能离开这里了。”

这是它能想到的，对于凯风来说最好的结局。

凯风轻笑出声，“没意思。”

小巴说的那些，他早就做过了，如今再重复一遍，岂不无趣。

小巴短小的眉头拧在一起。它感觉自己宿主的想法并不全对，却又觉得错误不该归咎到凯风身上，可那么又是谁的错？谁的过？长达三年的凌辱，就像是断掉了鲲鹏水击三千的翼翔，连带着以后的人生都骤然下坠，落入更深的谷底，再无法抟扶摇而上。

小巴想起他现在的同学，现在的班级，跟在凯风身后出主意：“要不……你试试换一条路？”

凯风走到门口，像往常一样拿出钥匙开门。然而，当他发现门口堆积着的箱子像是被人踢散了，歪歪扭扭地半倒在地上，开门的动作不自觉停住了。

头脑里自带的敏锐感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半截钥匙插在锁孔中，余下的钥匙件儿在空中晃悠，发出微小的碰撞声。

小巴轻声道：“里面没有人。”

凯风看了它一眼，又环视了四周一圈，这才慢慢用钥匙打开门。

这间屋子不大，虽然没什么东西，但平时都摆放整齐，今天就显得有些乱了。

拖鞋散落在地上，床头柜的抽屉半开，床单有褶皱，俨然被偷了家的样子。

“哇！”小巴叫了一声，“你家进贼啦！”

可能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此时这个重生系统看起来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在屋里飞来飞去，绕得人眼晕。

凯风检查了一遍抽屉，继而俯身看向床底，又瞧了一眼被翻的乱糟糟的衣柜，目光最后落在地面上的一个浅浅的脚印上，视线定格许久，最后意味不明地冷笑出声，“这屋子里面没什么可偷的。”

他没有继续翻找什么，只是从衣柜抽屉深处翻出一把很旧的老式门锁，把门从里面紧紧的拴上，锁的严严实实的，仿佛在防备着什么，伤还未愈的手背上隐隐绷起了青筋。

小巴能感觉到宿主一如既往平静的表面下正在强行压抑着什么，像是愤怒，又像是痛恨，与深深的厌恶掺杂在一起渗入骨髓，最后化作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今夜注定无眠。

没过多久，上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就公布出来了，原本都以为年级前三大概率还会是那几个尖子生。但没有想到原本稳居榜首的洛小熠居然被挤到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学生。

高二十班，凯风。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查阅成绩的学生们心里大概率都是这个想法，十班成绩一直不好人尽皆知，班里能进一年级前二十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五六个挤进年级前五十都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年级第一？开什么玩笑。

学校专门设立的成绩公告栏面前挤满了人，都盯着凯风的成绩看。他们更是惊讶地发现，这个横空出世的第一名，除了语文扣了几分，英语数学和小三科都接近满分。

“十班的人，这真的还是假的？”

“不能有假吧，据说这次我们学校是和外校联合出卷，人家那边都没有这么高的分。”

“这也太牛逼了吧，都快满分了，不敢相信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其他班的人已经这么惊讶了，更何况十班内部，简直是炸了锅，感觉比听神话故事还要天方夜谭。

柯尘那群人都很是不屑，“说不定是老师改错卷子了呢。”

“就是就是，以前又不是没出过这种情况。”

沙曼是班长，经常往老师办公室跑，内部消息得到的也最多。听到这话，开口解释道：“年级组的老师轮流把凯风的卷子检查了好几遍，不可能改错的。”

柯尘还是不信，声音恨恨的，嚷的全班都能听见：“那就是抄的！他作弊，举报他！”

沙曼皱起眉头，“联合出的的密卷根本不可能泄题，老师都拿不到题目呢，而且大部分是原创题，凯风怎么抄？柯尘，话不能乱说。”

沙曼在班上人缘好，再加上柯尘他们总是欺负人，这下不免沦为了被攻击的对象。

“眼红别人好直接说呗，编那么多理由干什么？”

“就是，造谣可是违法的。”

“我上次数学测验的时候，凯风考的就挺好，估计是厚积薄发，加把劲干掉那几个尖子生，看那几个班还敢这么得意。”

柯尘脸色极为难看，却也不再吭声。

凯风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了，回来一进教室就看见一堆人围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大的走廊上都能听见。然而，当他走到班里，众人又像被卡住喉咙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上个星期闫宇被他爸爸在班级门口狠狠骂了一顿，说他不仅和流氓混混厮混在一起，还迷上了赌博，偷了家里的一笔钱，当时场面一度失控，几个老师怎么拉也拉不住，好说歹说才把他爸爸劝走，没过多久闫宇就退学了。

还有就是有传小话的说凯风和洛小熠几个人目前关系挺好的样子，不管是真是假，旁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忌惮，当然柯尘这种除外。

凯风没管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了看钟表，随后回到位子上收拾书包。今天是高三的动员大会，高一高二的不用上课，去给高三生打气加油，十一点半的时候活动结束，没事了就可以直接走了。

沙曼走过去，真心实意地说道：“凯风，恭喜你考了年级第一。我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还听见英语老师夸你作文写的好呢。”

凯风笑了笑，但脸上的表情却像个面具一样，好不真切，“谢谢。”

沙曼有些好奇，“罗老师刚才找你去办公室做什么了？”

凯风把书包扔到背上，手里拿着一张批改过的卷子，右上角明晃晃有一个用红笔批的满分，“让我做了一些题。”

班里班外的同学都不大相信他的成绩，更何况是老师。罗老师还算委婉，随机抽了些题目出了一套卷子，让他当面做，看见他把所有的题目都准确无误的做了出来，这才长出一口气，笑容满面地嘱咐他要继续保持，然后就让他走了。

沙曼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凯风走出教室，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蓝天画。

之前洛小熠让蓝天画给凯风带过几次消息，说要找他或者想和他一起走之类的，虽然都被凯风拒了，但是他和蓝天画倒是逐渐熟络起来，见面也都会打招呼。

这次也是同样的话，不一样的是，凯风这次没有拒绝。而蓝天画正好也要去找人，两个人就正好顺道一块走了。

“天哪，你怎么就考了满分呢？怎么就考了满分呢？”蓝天画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喃喃自语，颇有些丧气，要知道这可是前段时间她亲口说过的“成绩挺差”的人。

她已经能想象到，两个人的成绩被放在一起的时候，东方末会怎么嘲笑她了。

凯风心想那套卷子他十几年前就做过了，再考得一塌糊涂岂不是丢人。

那个年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