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集

这几天看下来，祭音这丫头不对劲得很。

无人区这破地方，白天能晒脱人一层皮，晚上又冷得能把骨头冻裂。可她倒好，走路轻得跟猫似的，半夜三更总爱一个人坐在沙丘上望天。那背影单薄得跟纸片一样，我都怕风大点儿能把她吹跑了。

黎簇那傻小子整天往她跟前凑，她也不嫌烦，有时候还教他些沙漠里找水的门道。说话声音不大，可奇怪的是每个字都听得真真的。

最让我在意的，是她的眼神。

昨晚马日拉灌多了马尿，又开始扯那些吓人的沙漠传说。黎簇吓得直往她身后缩，她倒好，连眼皮都不带眨的，嘴角还挂着笑。那表情我太熟了——跟当年闷油瓶听胖子讲鬼故事时一个德行。

“祭音。”我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她转过头来，眼睛平静得跟死水似的：“怎么了？”

我本来想问她到底什么来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冲我笑了笑，又转回去盯着火堆看。火光映在她侧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把眼神遮得严严实实。

夜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她随手拢了拢衣领，那熟练劲儿像是做过千百回似的。

我忽然觉得，这趟进沙漠要找的东西，怕是还没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丫头来得神秘

地宫里阴冷潮湿，手电筒的光晃在墙上，照出那些突然出现的壁画。我眯起眼睛：“这地方肯定还有其他出口。”祭音突然拍我肩膀，手指冰凉：“那个壁画。”黎簇那小子声音都变了调：“刚才还没有的！”

我慢慢往壁画那边挪，鞋底蹭着石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都别动。”石板开始下沉时，我朝对面打了个手势。得有人配合着保持平衡，否则大家都得完蛋。

菜头那孙子第一个绷不住，直接往出口冲。徐磊被他带得一个踉跄摔下去，石板猛地倾斜。祭音厉声喝道：“保持平衡！”她声音里那股狠劲让我侧目——这丫头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无害。

“听好了，”我盯着每个人的眼睛，“这机关不复杂，但需要两个人配合。留下的人必须完全听我指挥，否则——”我故意没说完，目光扫过老麦那张狰狞的脸。

苏难站出来说“我去”，我直接拒绝。她眼神顿时冷下来：“你不信我？”我反问她：“你信我吗？”老麦在旁边嚷嚷：“说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自己先跑？”

祭音突然皱眉。我指向黎簇：“你来。”这小子直接往后退：“我不去！”曾爷想替，但我盯着黎簇：“要么你来，要么她来。”我看他眼神往祭音那边瞟，就知道掐住他软肋了。

最后是祭音走过来。老麦阴笑着威胁：“小姑娘敢跑...”她头都不抬：“你弄死我呗。”那语气跟讨论天气似的。

我们配合着让人一个个离开。到只剩五个人的时候，光头想拉着苏难先走。祭音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能结冰：“敢丢下我们，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我差点笑出来——这狠话放得，比我当年还熟练。

苏难把刀插进墙缝卡住机关：“先走一个。”我让黎簇走，这小子居然要祭音先走。她揉了揉黎簇头发：“相信我。”那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最后只剩我们三个。苏难让祭音走，她却说：“难姐先走。”我看着她侧脸，突然想起十年前在云顶天宫，也有人这样说过“你们先走”。

等祭音也安全离开，我拼死冲出来时，发现她居然等在洞口。她扶住我胳膊的手在发抖：“没事吧？”我嗓子发干：“你怎么没走？”她说“担心你”的时候，眼神飘向黎簇那边——操，原来是为了那小子。

外面乱成一团。老麦在揍菜头，祭音突然走过去，一脚踩住菜头后背。匕首在她手里转了个花，但最终没扎下去。我看着她收刀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丫头心还是太软。

黎簇那傻小子冲过去抱她，被我一把扯开。我搭着祭音肩膀问黎簇：“说实话，在出口时想过跑没？”他盯着我手的眼神像要咬人：“当然没有。”

祭音拍开我的手，转身就走。黎簇屁颠屁颠跟上去，我也慢悠悠跟上。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祭音对黎簇的维护，黎簇眼里藏不住的狠劲，还有菜头裤裆那滩可疑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