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真实半虚假……
槐巷旧语:未说出口的“媳妇”
第一章 巷口的槐花香与“媳妇”承诺
南城的老槐巷,是我整个童年的底色。巷子口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每到初夏就缀满细碎的白花瓣,风一吹,落在青石板路上,也落在我和唐亦舟的肩头。
那时候我叫徐晓棠,他叫唐亦舟,两家门对门,隔着三步宽的巷子。他比我大半岁,总爱牵着我的手,走在巷子里的杂货店、裁缝铺、五金店前,像个小大人似的宣告:“这是我媳妇徐晓棠,你们不许欺负她。”
我那时候才七八岁,不懂“媳妇”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每次他这么说,巷口修鞋的张爷爷就会笑,手里的锥子顿一下,说:“亦舟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会疼人。”我会红着脸甩开他的手,跑回家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看他站在原地,挠着头傻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老槐树的影子叠在一起。
我们一起爬树掏鸟窝,他总是先爬上去,把鸟蛋小心翼翼地递给我,说“晓棠你拿着,别摔了”;一起在巷口的小卖部买冰棍,他总把奶油多的那半让给我,自己啃着巧克力味的木棍;一起写作业,他的数学好,我的语文好,他会在我的作业本上画小老虎,说“晓棠你要是写不完,我帮你写,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还做我媳妇”。
我那时候总觉得他烦,每次都皱着眉说“谁要做你媳妇”,却还是会在他被他爸罚站的时候,偷偷从家里拿个馒头给他;会在他感冒发烧的时候,把自己的童话书放在他窗台;会在他说“以后要娶我”的时候,虽然不说话,却把他送我的玻璃弹珠小心翼翼地放在铁盒子里,藏在床底下。
那时候的日子,慢得像老槐树下的藤椅,晃悠悠的,全是槐花香和他的声音。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以为他会一直牵着我的手,在巷子里喊我“媳妇”,以为我们会一起考上巷口的小学,再一起上中学,一起长大。
直到小学五年级的那个夏天。
那天槐花开得特别盛,我拿着刚买的冰棍,站在他家门口喊他“唐亦舟,出来玩啊”,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我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院子里空荡荡的,他常坐的那把竹椅还在,上面放着一本他没看完的《西游记》,书页被风吹得哗哗响。
我走进屋里,看见他妈妈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手里拿着几个打包好的箱子。她看见我,勉强笑了笑:“晓棠啊,亦舟他……我们要搬家了,搬去省城。”
我手里的冰棍“啪”地掉在地上,奶油混着糖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痕迹。“搬去省城?什么时候回来?”我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呢,”他妈妈摸了摸我的头,“亦舟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是时间太急了,早上刚定下来,下午就要走。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她递给我一个小盒子,是我之前送他的那个铁盒子,里面装着我给他的玻璃弹珠,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晓棠,我走了,你要等我,我以后还会回来找你,你还是我媳妇。”
我攥着那个铁盒子,跑回家,躲在被子里哭了一下午。等我再跑出去的时候,他家门口停着一辆货车,箱子已经搬上去了,却没看见唐亦舟的身影。他妈妈说,他怕看见我哭,就先上车了。
那天的槐花香,好像比平时更浓,却带着一股涩味,飘在空荡荡的巷子里,也飘进了我心里,成了一道抹不去的痕。
第二章 成长里的“未寻得”与心痛
从那以后,唐亦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学五年级的后半段,我每天都会在他家门口站一会儿,看看那扇紧闭的门,看看院子里落满灰尘的竹椅,心里盼着他能突然回来,像以前一样,喊我“晓棠,我回来了”。可那扇门,再也没有开过。
上了初中,我去了离老槐巷很远的学校,每天要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车厢里人挤人,我常常会想起小时候,他牵着我的手,走在老槐巷里的样子。有时候路过卖玻璃弹珠的小摊,我会停下来,买一颗和他送我的一样的弹珠,放进那个铁盒子里。
初中的日子很忙,有写不完的作业,有背不完的课文,有女生之间的小秘密。有人追我,给我写情书,我却总是想起唐亦舟,想起他在巷口说“你是我媳妇”的样子,然后摇着头拒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的感情,明明他已经走了这么久,可心里就是有一块地方,属于他,别人进不来。
高中的时候,我回老槐巷的次数少了,父母因为工作调动,我们也搬了家,离开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巷子。临走前,我去了一趟老槐巷,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更粗了,巷口的杂货店变成了便利店,裁缝铺变成了美甲店,只有修鞋的张爷爷还在,只是他的头发更白了。
“晓棠啊,好久没见你了,”张爷爷笑着说,“还记得亦舟那孩子吗?前几年他好像回来过一次,问起你,我说你搬家了,他还站在这棵槐树下,看了好久呢。”
我心里猛地一紧,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回来”,张爷爷却摇了摇头:“具体时间我忘了,他就站了一会儿,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那天我在老槐树下站了很久,风吹过,槐花瓣落在我身上,和小时候一样,却再也没有那个牵着我的手,说“你是我媳妇”的人了。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想念一个人,会让人心痛,像有一根细细的针,在心里轻轻扎着,不剧烈,却绵长,挥之不去。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南城工作,在一家普通的公司做文员,每天挤地铁、写报告、加班,过着平淡的生活。偶尔会和小学同学联系,有人提起唐亦舟,说他考上了省城的名牌大学,后来又去了国外留学,现在在一家大公司做高管,过得很好。
每次听到这些,我都会笑着说“是吗?那挺好的”,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闷闷的。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他走的是一条光鲜亮丽的路,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我们好像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把那个铁盒子放在抽屉的最底层,偶尔会拿出来看看,里面的玻璃弹珠已经攒了很多,纸条上的字迹也渐渐模糊了。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把他藏在回忆里,偶尔想起,心痛一下,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直到那天,我在小学同学群里,看到了一条消息。
是同学李娟发的,她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唐亦舟要订婚了!听说女方是他公司的合作伙伴,家里特别有钱,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大家都在说“恭喜”“什么时候办婚礼”“一定要请我们啊”。我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微微发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痛得我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真的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原来,他说的“等我回来,你还是我媳妇”,只是小时候的一句戏言。原来,我这么多年的想念,这么多次的心痛,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执念。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起了老槐巷的槐花香,想起了他递过来的冰棍,想起了他写的纸条,想起了他说“你是我媳妇”的样子。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巾。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一个决定:去他家看看。不是老槐巷的那个家,是他现在在南城的家——我从同学那里问到了地址,听说他前段时间因为工作调动,回了南城。
我想亲口对他说一句“恭喜”,也想彻底放下这段藏在心里多年的感情。
第三章 开门的瞬间与“淡然”的告别
唐亦舟现在住的小区,离老槐巷很远,是南城有名的高档小区。门口有保安站岗,里面绿树成荫,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和老槐巷的青石板路、斑驳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站在他家楼下,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攥着一个小礼物——是我昨天特意去买的,一个小小的槐花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槐花瓣,我想,这大概是我能给他的,最有回忆的东西了。
我乘着电梯,来到他家门口,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抬手,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
开门的是唐亦舟。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比以前短了,轮廓也更硬朗了,褪去了小时候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眼睛里满是惊讶,嘴巴微张,好像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女生。女生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妆容精致,手里端着一个果盘,里面放着切好的水果。她看到我,笑着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却没有敌意。
那一刻,我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凉。我知道,她就是李娟说的,唐亦舟的订婚对象。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把手里的香囊递过去,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唐亦舟,好久不见。听说你要订婚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恭喜你啊。”
我特意用了“唐亦舟”这个称呼,而不是小时候的“亦舟”,我想,这样可以拉开距离,也可以让我显得不那么狼狈。
唐亦舟看着我递过来的香囊,又看了看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神里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晓棠,你……”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祝你幸福,新婚快乐。”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跑,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我一样。我不敢回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看那个女生的样子,更不敢听他可能会说的话。
电梯好像来得特别慢,我站在电梯口,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电梯门开了,我冲进去,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镜面倒映出我狼狈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嘴角却还带着刚才的笑容。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砸在电梯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我跑出小区,沿着马路一直走,不知道要去哪里。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我却觉得心里更凉。我一边走,一边哭,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想起了小时候,他在巷口说“你是我媳妇”的样子;想起了他走的时候,给我留的纸条;想起了我这么多年的想念和心痛;想起了刚才开门的瞬间,他和那个女生站在一起的画面。
原来,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他的世界里,有高档小区、合作伙伴、光鲜亮丽的生活;而我的生活里,只有挤地铁的早高峰、写不完的报告、偶尔想起他的心痛。他已经走得很远了,而我,还停留在老槐巷的回忆里,不肯出来。
我走到一个公交站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突然释然了。也许,这就是成长吧,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留在回忆里。他曾经说我是他媳妇,那是我们童年最美好的约定,虽然没有实现,但也足够温暖我这么多年。
我擦干眼泪,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真正的笑容。唐亦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童年里,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虽然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但我还是祝你幸福。
至于我,我会带着那些回忆,继续过我的生活,也许以后还会遇到一个人,他不会说“你是我媳妇”,却会牵着我的手,陪我走过以后的路。
老槐巷的槐花香,会一直留在我的心里,而那个叫唐亦舟的男生,也会成为我回忆里,最温暖的一笔。
第四章 槐香依旧,各自安好
后来的日子,我再也没有见过唐亦舟。
偶尔会从同学那里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有人说他的订婚宴办得很盛大,有人说他和他的未婚妻一起去了国外度假,还有人说他最近又升职了,事业越来越顺。每次听到这些,我都会笑着说“挺好的”,心里没有了以前的心痛,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
我把那个装着玻璃弹珠的铁盒子,从抽屉的最底层拿了出来,放在了书架上。偶尔整理书架的时候,会打开看看,里面的玻璃弹珠还是那么亮,纸条上的字迹虽然模糊了,但我还是能认出他写的“你还是我媳妇”。
有一次,我因为工作调动,又回到了老槐巷附近。午休的时候,我特意去了一趟老槐巷。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青石板路,斑驳的墙壁,只是巷口的杂货店变成了一家网红奶茶店,裁缝铺变成了一家宠物店,修鞋的张爷爷也不在了,听说回了老家。
那棵老槐树还在,只是树干上多了一些刻痕,槐花开得还是那么盛,风一吹,落在我的肩头,和小时候一样。我站在槐树下,想起了小时候和唐亦舟一起爬树、一起买冰棍、一起写作业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阿姨,你也喜欢这棵槐树吗?”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站在我旁边,仰着头问我。
“是啊,”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阿姨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在这棵槐树下玩。”
“那你的小伙伴呢?”小女孩好奇地问。
“他啊,”我顿了顿,看着远方,“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过着很好的生活。”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牵着妈妈的手走了。我站在槐树下,又待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走在巷口,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槐花香囊的味道。我回头看了看,发现巷口新开了一家小小的手工艺品店,门口挂着很多槐花香囊,和我送给唐亦舟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走进店里,买了一个槐花香囊,放在了包里。香囊的味道很淡,却很清新,像小时候的味道,也像唐亦舟的味道。
我知道,我已经彻底放下了那段感情。那段关于“媳妇”的承诺,那段老槐巷的回忆,已经成为了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不是负担,而是温暖的力量。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男生,他叫林哲,是一家书店的老板。他不像唐亦舟那样,会说“你是我媳妇”,却会在我加班晚的时候,给我送热咖啡;会在我生病的时候,陪我去医院;会在我想起老槐巷的时候,安静地听我说话,然后说“以后我们有空,一起去看看”。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平淡,却很踏实。他知道我和唐亦舟的故事,也知道那个铁盒子和槐花香囊的意义。有一次,他看到我书架上的铁盒子,笑着说“这是你的宝贝吧?我帮你好好保管”。
我笑着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
我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吧。唐亦舟有他的人生,我有我的生活,我们虽然不是一路人,却都在各自的世界里,过得很好。老槐巷的槐花香,会一直飘在我们的回忆里,提醒我们,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美好的童年,有过一个那么温暖的约定。
至于那个“媳妇”的承诺,虽然没有实现,但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留在回忆里,也是一种圆满。
风又吹来了,带着槐花香,我和林哲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暖的,像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