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沈千冰几乎每天都泡在研究所里。她被允许在一位年轻修复师旁边安静观摩,不能动手,只能看,只能听,只能感受。
她看着修复师用最轻柔的动作,将脆化如蝶翼的书页一页页分离;看着他们用特制的糨糊,一点点填补虫蛀的缺损;看着他们在显微镜下,用比头发丝还细的毛笔,蘸着矿物颜料,小心翼翼地全色,让褪去的墨迹和朱批重新焕发出微弱却顽强的生命力。
这里没有台词,没有戏剧冲突,只有近乎禅修般的专注与重复。修复师们很少交谈,偶尔交流也是极低的声音,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千年的魂灵。沈千冰也沉默着,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清水中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氛围——那种对时间的敬畏,对文明的守护,以及在这种极致安静下,内心反而变得无比清晰和敏锐的奇特体验。
她观察那位年轻女修复师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浮躁,没有功利,只有面对古物时纯粹的虔诚,以及在解决一个微小技术难题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如同星火般明亮的专注光芒。
她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不再记录表演技巧,而是描绘这些观察到的细节:修复师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后,下意识活动僵硬的脖颈和肩膀;指尖因长期接触特殊材料而略显粗糙的纹路;在成功修复一处难点后,那几乎不可察觉的、如释重负的轻吁……
林浩轩偶尔会来接她,看到她坐在回廊的木凳上,就着夕阳的余晖埋头书写,侧脸宁静而满足。他知道,那个属于“沈千冰”的灵魂,正在这片新的土壤里,悄然汲取着养分。
一周的体验结束时,沈千冰向周先生郑重道谢。周先生看着她,目光比初见时柔和了许多。
周先生你身上有种静气,很难得。这个时代,能静下来的人不多了。
周先生演戏和修古籍,看似不相干,其实内核或许有相通之处。都是在修复,一个修复物,一个修复心,或者说,都是在试图理解和传递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沈千冰对《望川》这个角色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
回到城市,她立刻给王茗打了电话。
沈千冰王导,《望川》我接了。
电话那头的王茗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笑了笑。
王茗我知道你会接。准备好再次‘闭关’了吗?这次可能比《春日迟迟》更‘闷’。
沈千冰嗯,准备好了。
确定接下《望川》后,沈千冰进入了更加专注的筹备期。她推掉了那两个早已谈好的高端代言,这个决定再次让外界一片哗然。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有说她恃才傲物的,有说她身体出状况的,也有说她与团队不合的。
林浩轩顶住了所有压力,严格按照沈千冰的意愿,对外只发布了一条简短声明,表示沈千冰女士需要专注于新的艺术创作,暂时减少商业活动,感谢各方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