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聂双双从出生到现在都没这么高光过,不仅因为我是第一个被人拖进祠堂,却是昂首挺胸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而且我也是第一个一拳打碎了账房管事的算盘,要到了半年月银的人。
如果以前聂双双在聂府是透明的,那么现在就是擎天柱般的存在。
还好,至少走得不算太难看。
收拾了两件衣服,带好银子我就打算撤了,乡间的新世界正等着我。
送我的马车停在后门,刚到门口我就听见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
小翠:“二小姐,二小姐你行行好不要把我卖了。”
聂清月手里捏着一张纸:“爹爹都说了,你这种奴才不忠不实,这样的人我们聂府是段然不会留的。”
小翠:“可是……可是您当初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调我来大房,您怎么能……”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聂清月紧张地左右看了看,“再乱说话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过河拆桥啊,我喜欢看。
聂清月:“你还敢说’事成之后’?这事儿成了吗?”
小翠:“小姐不是被送去庄子了吗?”
聂清月:“是,她是被送去庄子了,可我要的是她身败名裂被送走,而不是现在不清不楚地被送走。”
小翠不停地磕着头:“二小姐,二小姐求您了,求您了,放过我吧。”
聂清月摆了摆手,看也不看小翠就让人把她拖下去了。
“等一下。”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真是贱啊!瞎管什么闲事。
聂清月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我:“呦,这就出发了?”
她看了眼我身后唯一的包袱,摇了摇头:“嗞嗞嗞,在聂家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年,你还好意思拿东西?”
我指了指她手里的卖身契:“你都好意思拿别人东西,我拿自己东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聂清月哼了一声:“想做好人呐,你知不知道这贱婢背着你都干了什么?”
我:“肯定没干好事,劳烦二姐姐替我报仇了,不过她也得到教训了,把她赶出聂家就算了吧。”
聂清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做主?”
我叹了口气,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凑近聂清月,压低声音说道:“二姐姐这么人美心善,想必杀人灭口这种事是肯定干不出来的对吧?”
聂清月警惕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猜那两个男人肯定还活着,你说如果有人一不小心找人抓了他们,一不小心来个严刑逼供,他们会不会一不小心……”
聂清月:“聂双双!你算什么东西,敢威胁我?”
我点了点头:“是呀是呀,那你怕不怕?”
聂清月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不一会儿就笑着说道:“行,你要当好人,我成全你。”
说完她把手里的卖身契叠好放到我手上:“这种背主求荣的奴才,送给我我也不要,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聂清月扭着身子从我身旁走过,还不忘撞了我一下。
幼稚!
走到拐角处,聂清月忍不住回头,对身边的丫头说道:“你觉不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身旁的丫头回道:“是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可能被吓傻了?”
聂清月:“真傻就好了,算了,只要她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真傻还是假傻都无所谓了。”
我把卖身契给了小翠:“你走吧。”
小翠低着头,拿着卖身契的手微微发抖:“小姐,奴婢对不起你……”
我没有接话,转身上了马车。
第二天天蒙蒙亮,马车到了乡间的一栋别墅前,是的,别墅!
这要是放在现代,这就是妥妥的别墅配置,木质矮房,有院子,有湖,背靠青山,要是改成民宿肯定能大赚一笔。
我拎着包袱兴奋地在里面转来转去,好运来的太突然,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果然下一秒我就被人泼了冷水。
一个健硕的婆子只用一只手就我把我连拎带拖到了一个破烂的房间,然后趾高气扬地对我说:“我是这儿的管事,张妈妈,以后你就住这间。”
这间?别墅里唯一的破房间,给我这个主人家,合适吗?
我:“我不是小姐吗?”
张妈妈冷笑一声:“你是小姐,可小姐也是分贵贱的,你是来思过的,你以为你是来享福的啊?”
说完,张妈妈瞥了我一眼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道:“把这儿拾腾拾腾,赶紧干活了。”
我:“干活?”
张妈妈:“以后每天早上去上山捡柴火,下午去小溪边挑水,做完才有饭吃。”
说完就走了,徒留我一人在原地哀伤。
果然啊,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张妈妈回到厨房,跟另一个婆子林妈妈一起美滋滋吃起了早饭。
林妈妈:“你说这样合适吗?老爷也没吩咐咱们让她干活啊?”
张妈妈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大口:“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姐都说了,让咱们’好好照顾’她。”
林妈妈点了点头:“也是。”
我在林子里漫无目地荡着,还捡柴?厨房里缺这点柴火?
还挑水?这么大个湖在那儿,还要我出来挑水?
这两个八婆分明是受了命令在挤兑我。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就我目前这小身板哪儿干得了这么多体力活,恐怕还没享受到新生活就已经先过劳死了。
跑吗?不行,人生地不熟的,没文凭没技能,而且这世道治安肯定没现代好,那破房间至少是个安身之地啊。
我正想得入神,突然一柄匕首又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为什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别动。”
这世道果然不好,我还没跑呢就碰上险恶了。
我僵着身子:“我……我……我不动,不动,大哥你也别动啊,小心,小心。”
苍天在上,我可不想那么快就被嘎第二次。
背后的人:“把吃的交出来。”
什么嘛,原来是个叫花子,要饭都要得那么凶,活该你饿肚子。
我正想解释我没吃的,不过我可以去给他找,但是……
咕~
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得!这真的是比所有的解释都有用。
我尴尬地捂着肚子,谁成想身后那人忽然放下匕首走了。
他不会以为我也是个叫花子吧?
我转过身看到一个衣着奇怪又破烂的长发青年。
青年?
我脑袋里闪出一个绝妙计划。
“喂!”
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那人缓缓转过头,死气沉沉的脸上满是戒备,还有一大块疤,一直从嘴角延伸到眼角。
这疤在这个年代肯定能吓跑所有的姑娘,但我是谁啊?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不过对上他那一脸凶相,我还是怂了。
那人瞥了我一眼就摇摇晃晃地继续走了。
看那样子应该受伤了吧?估计也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嘴角上都是皮,这样都能出来打劫?
要是养好了身体,这力气够捡多少柴,挑多少水啊?
于是我跟了他两天,每天傍晚都会在他的栖身之所放一个馒头。
那个臭婆娘以我捡的柴挑的水太少为由,每天只给我一个馒头。
馒头嘛,在现代我也爱吃,可这年代的粗粮馒头真的是太挑战我的味蕾了,于是我毫不留恋地贡献了出去。
我躲在一棵树后,啃着摘来的果子,我感觉这两天吃的果子比我这辈子吃的都多,关键好像怎么都吃不饱。
不行,我得找那位大哥聊聊,再这么下去我肯定发育不良。
“你到底想干嘛?”
从后方飘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我缓缓转过头,那叫花子,哦不,那大哥正靠树站着,左手拿着我的馒头,右手拿着匕首。
我对着那把匕首心里发怵,本能地躲到另一棵树后,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合作吗?”
那人冷着脸,将有伤疤的左脸往后侧了侧:“怕就不要来。”
说完就转身走了。
这什么情况?你拿着刀还不许我怕了?
愣了两秒,我一边躲在树后一边尾随着他前进。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谁知道走了一段,那人停下脚步,头也没回,不耐烦地说道:“再跟,别怪我不客气。”
挺有本事的嘛,我更加中意他了。
我从树后探出脑袋:“这位大哥,聊聊嘛。”
他听完冷笑一声,转过身:“好啊,聊吧。”
我:“为了体现你的诚意,把刀子收起来。”
那人低头看了眼手中还没手掌大的匕首:“你怕的……是这刀子?”
废话!老娘上辈子就是死在那种玩意上的,我能不怕吗?难不成怕你啊?
那人有点意外,他收好刀子,我便从树后走了出来。
我一脸谄笑,他一脸戒备。
我:“叫花子大哥……”
谁知我一开口,他又把匕首拔了出来,指着我吼道:“你叫谁?谁是叫花子呢?”
我又吓得躲回了树后,抱着树喊到:“我是,我是,对不起嘛!”
在我的真诚悔过下,之后谈判进行得还是挺顺利的。
我狗腿似的递上果子,那人咬了一口:“我替你砍柴挑水,你给我送饭?”
我笑着点了点头。
那人:“不干。”
我瞬间没了笑容:“为什么呀?你有力气我有饭,为什么不能合作啊?”
“饭?”那人嫌弃地举起了手中的果子还有那吃了一半的馒头,“就这?”
我:“你干得好,伙食自然也会好嘛。”
那人:“那我为什么不去外面找个活计,不仅有饭还有钱呢?”
就怕你不这么问!
我双手支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去啊,你要是能去早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