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地窖入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那块板子,阳光不算耀眼,但还是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几乎是爬出来的,从温暖的地窖来到寒风凛冽的室外,我的身子一阵哆嗦,但我的心很暖,我出来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环视四周,真的是戏院,但不在戏院里,而是在戏院外,这是戏院旁的一座空宅子,与戏院只隔了一堵墙。
不得不说,幽王的这个地方选得真是不错,谁也没想到闹市区的空宅里会关着一个人,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街上,此刻街上的人不算多,走过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毕竟我衣衫单薄还一身的血迹,但我顾不上这些看客,因为我发现这里离黄金屋好近,只要到黄金屋我就得救了。
我心里只剩一个念头,我要到黄金屋,我一定要到黄金屋!
但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我的手,我的身心都跟着一凉,我不能被抓住,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失败了我只会被关得更深,看得更紧,想到这里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反抗。
但这么多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又流了不少血,此刻的我已经头晕耳鸣,双眼都无法聚焦了,我的反抗于对方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我用挠痒痒的力道不停地捶着对方,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我。”
我迷茫地抬起头却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这个声音,是他吗?
我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耗尽了,身体不受控地向前倒去,倒在了一个怀抱里,虽然没有到黄金屋,但我明白我安全了。
吊住我的精气神散了,在松懈的那一刻,无数感觉又重新回来了,寒冷、疼痛、饥饿、疲惫……
我在那人的怀里瑟瑟发抖,我感觉到他脱下衣服将我裹住,然后小心地抱起我。
我听到他的心跳声,很快,却让我很安心。
我眯起眼看到逆光中他脸的轮廓,像极了阿元。
人虚弱的时候,内心也会变得脆弱,那些我极力隐藏压抑的情绪趁机倾巢而出,我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腰跟脖子,轻轻地问道:“阿元,你回来了?”
我感觉到他的脚步停了,然后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并没有昏睡很久,毕竟也没受什么重伤,主要就是饿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宿舍里那个熟悉的房间还有一张俊俏的脸。
为什么邪王会睡在我身边?
为什么我还拉着他的手?
我看到他被我拽的上半身都趴在了床上,他就这样顶着一张秀色可餐的脸毫无防备地睡在饥肠辘辘的我身侧,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为了不吵醒他,为了避免尴尬,我尽可能小心地松开了他的手,但松开的那一刻我愣了,我轻轻地翻看着他的手,难道好看的手长得都差不多吗?
就因为犹豫了这一下,抬起头我就对上了一双充满诱惑力的双眼,尴尬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了。
我这算不算调戏他?
我:“早……早……”
亓官隹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起身倒了一杯水然后端到我嘴边,他都不尴尬的吗?
还有我跟他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可以喂水的地步了?
我伸出手打算接过杯子自己喝,可他把杯子拿开了,然后又重新端到我的嘴边,这是非得喂我喝?
我低下头以最快的速度喝完,然后对他说道:“多谢邪王。”
亓官隹:“你叫我什么?”
我:“邪王……啊?”
亓官隹失落地低下了头,原来她没有认出他,虽然他早已想到那一声很可能是她的呓语,但真的证实了还是免不了失望。
我疑惑地看着眼前奇怪的男人,我没对他做什么吧?我都这样了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吧?为什么他露出了一副我始乱终弃的样子?
我:“邪王怎么会在这里照顾我?谷雨呢?”
亓官隹看也没看我:“她刚走。”
当我三岁小孩呢?他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来吧?
我刚想问太上皇,结果看到屋子里放了三个炭盆,难怪他也没来。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一阵寂静,我正犹豫是找个话题还是继续躺下睡觉时,亓官隹站起身说道:“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说完就走了。
夜晚的风比白天更冰冷刺骨,亓官隹一脸疲惫地坐在院中,离开安远县的那一天他就决定放下聂双双,但直到他在街上看到她单薄的身影,那种失而复得,心被填满的感觉让他终于明白,他做不到。
抱着聂双双虚弱的身体时,他的内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原来他已经被这个女人拿捏到这个地步了吗?
第二天早上我们又恢复了三个人的早餐,亓官隹也变回了之前我熟悉的模样,昨晚的那个他难不成是我的幻觉?
太上皇不停地给我夹菜:“快吃,多吃点。”
我低头扒粥,扒着扒着,对面的人来了一句:“吃完一起去官府吧。”
我跟太上皇同时看向亓官隹,对于我俩的反应,亓官隹不能理解。
亓官隹:“出了这样的事,你们没打算去报官吗?”
我跟太上皇对视了一眼,我们真的没打算去报官。
亓官隹带着愠怒看着我们,昨晚是为了让聂双双好好休息,他才没有提,不提不代表放过。
他知道这是谁做的,但是他不明白眼前的这两个人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他?
王爷又怎么样?太上皇的身份更高,有什么好怕的,再不济不是还有他吗?为什么不追究?
正在这时,一冥走了进来:“陛下,关聂姑娘的那宅子……烧光了。”
亓官隹:“什么?”
一冥:“说是因为天干物燥。”
亓官隹冷笑一声:“好一个天干物燥。”
说完他转过头看向松了一口气的我跟太上皇,略带讽意地说道:“这下你们满意了?”
说完起身就走。
我跟太上皇面面相觑,什么意思,他不会以为这火是我们放的吧?
我以为亓官隹会走,这家伙不是一生气就会消失吗?上次也是,一生气就回宫了,可这一次却没有。
我偷偷地来到院中,看着亓官隹的背影犹豫不前,我想向他道个谢,可我又不会哄男人。
亓官隹:“鬼鬼祟祟的在那儿干什么?”
我一瘸一瘸地走了过去:“就是……那个火不是我们放的。”
亓官隹白了我一眼:“你俩要有这魄力就好了。”
我:“还有……想向邪王说声谢谢,算上这次,你都救了我三次了。”
亓官隹的脸色缓了缓:“孤不可能一直救你,想要高枕无忧就必须消除危险,你懂吗?”
我:“想要高枕无忧,除了消除危险还可以远离危险,我明白邪王是好意,可我不想徒增枝节,我有自己的打算。”
亓官隹:“是不想徒增枝节还是不舍得?”
说完他的眼睛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光瞥向我,又补了一句:“王妃?”
这梗就过不了了是吗?
我哭笑不得:“我没有,真的不是这样……”
亓官隹看了看我的腿,示意我坐下,他放缓了语气:“以后别这样,其实孤已经注意到了那座空宅,迟早会找到你,不要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我很惜命的,但是也有人告诉过我不要把自己的命寄托在别人身上,再亲近的人都有离开你的一天,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那一个。”
亓官隹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捏紧,站在一旁的一冥忍不住看了过来。
亓官隹:“是……你昏迷前喊的那个人?”
我点了点头。
亓官隹:“也是你上次问的那个人?”
我又点了点头。
亓官隹:“他……是你什么人?”
我看向亓官隹,对上他那真诚的眼神,我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对不住啊,然后开口说道:“他是……一个负心汉!”
我一说完,亓官隹跟一冥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他对我始乱终弃!”
我看向一冥想要示意他不要插嘴,可一冥抿着嘴,一副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的表情,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亓官隹的手捏得更紧了,他咬着牙:“是……吗?”
我:“是啊,这样的负心汉邪王如果知道他在哪儿请一定告诉我。”
这个邪王虽然我不太了解他的性格,但是我确信他是一个嫉恶如仇很有正义感的人,我这么说应该有用吧?
亓官隹喃喃自语:“始乱终弃……”
到底是谁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