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不知何时停了数日的雨有坠了下来。
青玉台刑场石阶蜿蜒如蛇蜕,浸透雨水的青砖泛着冷光。雪崖老人鹤氅扫过石缝里未干的血迹,那些暗红在春雨里晕成片片残破的红绡。叶照白腕间精钢镣铐坠地时溅起浑浊血水,她仰头任雨水冲刷眉骨结痂的伤口,睫毛沾着水珠像细碎的刀刃。
"走得了么?"叶鼎之反手用玄铁剑劈开镣铐,剑锋上滚落雨珠。
李长生站立在高台之上,御林军再不敢前进一步。雪崖老人拍开葫芦塞子灌了口酒,琥珀酒液混着雨水滑进白须:"走吧,徒儿们。"
众目睽睽之下,一群人离去,无人敢拦。
天启城门外,青砖浸着新苔,檀木车辕碾过水洼溅起细碎银珠。叶鼎之的玄铁剑穗坠着的红玉髓在雨帘中摇晃,血锈顺着雨水蜿蜒进石缝,恍若地衣上绽开的曼珠沙华。他站在原地,看着天启城,眼神晦暗不明。
萧若风扶着叶照白踏上桐油车板时,叶鼎之振剑甩落的水珠惊飞檐下乳燕,剑背映出云层里游弋的惨白电光:"青王该用喉头血浇一浇这满城的垂丝海棠。他今日必须死。"
叶照白落脚落在泛着水光的青石板上,散落发丝缠住萧若风腰间玉带钩。她开口:"我也去,别忘了我也是叶家人。"
雪崖老人摩挲着车辕上凝结的雨珠,葫芦口蒸腾的酒气在潮湿空气里氤氲成雾:"这雨坚持不了多久,待到雨歇云开,我们易水河畔汇合..."喉间吞咽声淹没远处闷雷。
萧若风指尖隔着浸透雨水的按住叶照白脉门:“我和你一起去。”叶照白反手抓住他的手:“他是你亲人,你去终归不太好,你等我,我们说好了,一起走。”
萧若风看着终于有回应的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笑起来。这个笑比他腰间玉佩溅了血还要稀奇,眉间三道悬针纹被雨水泡得发软,嘴角上扬时显出几分少年气。
他反手扣住叶照白的手腕,拇指重重碾过她腕间伤痕:"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这句'一起'。"掌心温度透过湿透的袖子传过去,烫得叶照白指尖一颤。
雨珠子顺着睫毛往下滚,他偏头时水珠正落在叶照白手背。
"好。"这个字混着雨水呛在喉间,他反手把叶照白的手压在自己心口。"我等你,两刻钟后易水河畔,不见不散。"
雪崖老人咳嗽一声:"要杀人的动作快,要拦人的抓紧拦。"
叶鼎之已经冲出十丈远。叶照白走出几步时回头:"若云雨初歇等不到人..."
"等到天黑。"萧若风答到,"活要见人,死收全尸。"
两人飞速离去,百里东君的剑在雨幕里划出银光:"青王府归他们,那外面这些兵归我们。"
众人如鸟般散去,只剩下李长生和雪崖老人。
“这群孩子和我们当年,真像啊!”雪崖感慨到。
“是啊,老朋友,这么多年不见了,没想到再见是在这样情景下,有没有兴趣,喝一杯啊?”李长生笑道。
“等什么,走着呗。”雪崖边说边动身,前往碉楼小筑。
李长生摇摇头继而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