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司

第二日天还未亮，韩菱纱便醒了。地府没有昼夜之分，窗外的忘川始终泛着冷幽幽的光，只有掌灯司的琉璃灯在远处亮着，像坠在黑夜里的星子。

她起身洗漱时，特意将袖口挽得高些，看着手腕上的“拘魂印”——淡黑色的篆文在晨光里浅了几分，指尖拂过，还能触到一丝微弱的暖意。这是阎王昨夜悄悄渡给她的灵力，怕她魂体受不住地府的寒气。

刚整理好衣摆，门外就传来云天河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菱纱！我闻到香味啦，是不是有好吃的？”

韩菱纱无奈地笑了笑，推开门就见云天河凑在厨房门口，鼻尖几乎要碰到门框。柳梦璃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方帕子，正轻轻擦去他脸上沾的灰尘；慕容紫英则靠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目光落在忘川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别凑那么近，当心被灶火烫到。”韩菱纱拉着云天河往后退了退，掀开厨房的帘子——锅里正温着甜汤，是用地府特有的“忘忧花”熬的，入口清甜，还能驱散些阴寒。“快坐下吧，汤马上就好。”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云天河捧着碗喝得飞快，含糊不清地说：“比昨天的干果好吃多了！菱纱，地府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

柳梦璃笑着帮他擦了擦嘴角：“你就知道吃，昨天还说要赶紧回阳间呢。”

韩菱纱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却悄悄落在慕容紫英身上——他只喝了小半碗汤，目光时不时扫过她的手腕，显然还在惦记那枚“拘魂印”。

她心里一紧，刚想转移话题，却见院门外忽然飘来一盏琉璃灯，灯芯的暖光在阴雾里晃了晃，停在了门口。

韩菱纱定了定神，把木盒递给小仙娥：“麻烦你先回去告诉清荷，我们收拾一下就过去。”小仙娥应了声，提着灯飘到院外等着，灯身的暖光在阴雾里划出一道浅痕。

韩菱纱转身对三人说：“你们把外套拢紧点，地府的风凉，别被寒气侵了体。天河，你把剑留在宅子里，带着剑去掌灯司太惹眼。”

云天河虽不情愿，但见她语气坚决，还是把剑靠在了院中的老槐树下，嘴里还不忘念叨：“那你们可得保护我，我可打不过游魂。”

几人收拾好，跟着那盏琉璃灯往掌灯司走。路上的游魂见了灵灯，都纷纷往旁边躲，有的还对着灯躬身行礼——掌灯司的灵灯在地府里象征着“引路之光”，寻常魂魄都不敢亵渎。

云天河看着这阵仗，眼睛瞪得溜圆，却不敢再说话，只紧紧跟着柳梦璃。

走了约莫半刻钟，前面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鬼差的说话声。韩菱纱心里一紧，连忙示意大家躲到旁边的柳树后，让灵灯也暂时熄灭了光。

“听说了吗？昨夜忘川边丢了两盏长明灯，黑长老让咱们今日多巡查几遍，说是怕有外来的魂魄搞鬼。”

“外来的魂魄？谁敢在忘川边搞鬼啊？难道是……”

“别瞎猜了，赶紧巡查，要是被长老发现咱们偷懒，有好果子吃！”

两个穿黑袍的鬼差说着，从柳树旁走过，手里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等他们走远了，韩菱纱才松了口气，让灵灯重新亮起。

慕容紫英看着鬼差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黑长老在查外来的魂魄，我们这样走下去，会不会被发现？”

韩菱纱攥紧了手里的琉璃佩，指尖微微发凉：“应该不会，清荷的灵灯能遮住咱们的阳间气息。”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没底——黑长老向来对阎王纵容她的事不满，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带着三个阳间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前方的灵灯忽然加快了速度，灯身的暖光也亮了些，想来是快到掌灯司了。韩菱纱深吸一口气，对三人说：“快到了，一会儿进去后，不管看到什么都别问，听我和清荷的安排。”

三人点点头，跟着她继续往前走。远远地，就能看见掌灯司的轮廓——一座通体用琉璃砌成的殿宇，殿顶的灯盏亮着各色的光，像撒在黑夜里的宝石。

只是不知为何，殿外的巡查鬼差比平时多了些，一个个面色严肃地守在门口，目光警惕地盯着来往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