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羹饭.

……

雷无桀剑起！

雷无桀怒喝一声，手中长剑如龙腾空，他在半空中翻转，剑尖划破长空，留下一道道银色的轨迹。

叶若依亦随之跃起，手中剑光与雷无桀交错而过，仿佛双星交汇。

沈嘉惠则双剑齐出，与萧凌姝的澜沧剑碰撞，激起层层剑气。

十六名雪月城弟子同时扬剑，两两相对，剑起剑落间，身形宛如飞蝶穿花，步伐轻盈如绝世舞者，进退之间，剑身闪烁着流星般的光芒，伴随着隆隆鼓声，如同雷鸣般震撼人心。

鼓声从何而来？

只见台上立着一人高的红色大鼓，司空千落一跃而上，长枪挥舞，每一击都重重敲击在大鼓之上，声如雷霆，震响十里。

楼阁之上，抚琴女子汗水淋漓，长箫女子身形摇摇欲坠，琵琶女子已断了两根弦，玉笛上隐约可见裂痕。

然而她们并未停下，悲怆的剑气与激昂的鼓声迫使她们只能更加用力，更加卖力！

“这是什么？”

董太师的心跳愈发加快，久违的热血涌上心头。

兰月侯沉声道……

兰月侯剑舞。

萧瑟举着酒壶，缓步上前，宛如醉后登台的戏子，他高举酒壶，吟唱道……

萧瑟薤上露，何易晞。

萧瑟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萧瑟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众人收剑，与萧瑟同声高歌：“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萧瑟旋转一圈，似已醉去。

十六名雪月城弟子收剑入鞘，司空千落收枪而立，独自站在大鼓之上，四位乐女纷纷停手。

天女蕊站在楼阁之中，激动得全身颤抖。

一曲已尽，却似乎少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全场寂静，萧瑟长叹一声……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他们缓缓地重复着，三唱挽歌，一唱悲，二唱怒，三唱平安路。

萧瑟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洒向大地，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但他强忍悲痛……

就如你们所愿，用血，染红这座天启之城吧！

萧羽冷冷一笑，萧崇身躯微颤，玄同连忙稳稳扶住。

满堂宾客终于明白了萧瑟的真实意图，他不仅不会与他们商讨条件，甚至连最基本的寒暄都不屑一顾。

原来，这场宴会自始至终都是一场哀悼的仪式。

萧瑟大师兄，安息吧。

萧瑟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低沉而坚定。

“大不敬！”六部尚书心中猛然一惊。

在长公主、兰月侯、董太师及齐天尘这些尊贵的宾客面前，摆出如此明显的丧仪，无疑是对在场所有人的极大侮辱。

然而，众人却不敢当众发难，一方面是因为这场豪华的宴会竟以葬礼告终，令他们震惊不已。

另一方面，长公主、兰月侯、董太师并未表现出不满，而齐天尘……

若非得他首肯，萧瑟等人又怎可能轻易获取到那些本应由钦天监保管的斩衰服饰？

这份胆识，才是长公主、兰月侯和董太师内心深处真正的感慨。

原本，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可以借此树立权威，不仅邀请了两位监国大人、青州首富沐家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公子，还有当朝国师。

掌控朝政的六部官员，以及掌管天启经济命脉的四大豪强，都在期待与萧瑟的谈判，以此决定未来的立场。

然而，萧瑟却未选择这条道路。

在他揭开了自己的底牌之后，反而将宴会的尾声变成了对大师兄的追思，以此缅怀那位为助他返京而牺牲的大师兄。

赤王“愚蠢。”

萧羽心中暗自评判。

在他看来，萧瑟为了所谓的兄弟情谊，放弃了宴会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实在是愚不可及。

萧崇则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白王我不及他。

紫瞳抹去眼角的泪珠，好奇地看向齐天尘……

“监正，他们在唱什么？为什么我突然感到有些悲伤呢？”

齐天尘轻轻一笑，反问道……

齐天尘吃饱了吗？

紫瞳点头：“饱了。”

齐天尘轻轻敲了敲他的头，虽然言语是对紫瞳说的，目光却投向了萧瑟……

齐天尘稍等片刻，还有一道菜未上。

萧瑟立于高台之上，身旁是沈嘉惠、萧凌姝、叶若依、雷无桀与司空千落，身后则是十六名雪月城的弟子。

台下的宾客们静静坐着，原本热闹非凡的宴席，此刻却变得异常寂静，双方仿佛在无声中对峙，气氛凝重。

屠二爷忽然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他是堂堂千金台的老板，天启城谁也不敢小视的大人物，可今日的活儿却像是一个跑堂的。

但他并不介意。

因为有像六部尚书和赤王这样觉得萧瑟愚蠢的人，也有像他这样对萧瑟由衷敬佩的人。

萧瑟并不傻，他要的不是利益，他要的，从来都是真正的心。

屠二爷上末菜。

“末菜？”李若重看着眼前的珍果，惑道。

这“吃豆羹饭”的习俗，源自北离南部及南诀国，乃是丧葬仪式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每当有人辞世，逝者家属便会设下豆腐宴，邀请逝者生前至交好友共聚一堂。

宴席上不见荤腥，唯有各式各样的豆腐佳肴，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那碗豆羹饭。

千金台的小厮们手捧着一碗碗豆羹饭鱼贯而出。

这些豆羹饭与先前精致的菜肴截然不同，它们被简单地盛放在粗糙的大碗中，摆盘朴素，仅是普通米饭与豆腐汤的混合物。

台下的宾客仍在陆续领取，而台上的雪月城弟子已迅速而庄重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他们放下碗筷，一跃而起，整齐划一地站到了千金台入口两侧。

十六名弟子，十六柄长剑。

倘若未能食用完那碗豆羹饭，是否还有机会离开此地？

萧瑟并未关注其他宾客的反应，他缓缓步出千金台。

沈嘉惠、萧凌姝、叶若依、雷无桀与司空千落紧随其后。

萧瑟在台阶上坐下，仰望夜空中的明月，轻声叹息道……

萧瑟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大师兄的夜晚，也是这般美好的月色。

其余五人默不作声，纷纷在他身旁坐下，一同静静地凝视着天际的皓月。

齐天尘注视着紫瞳一勺一勺地品尝着豆羹饭，询问道……

齐天尘味道如何？

紫瞳点头回应……

“很好吃，甚至超过了之前所有的菜肴。”

齐天尘真的有那么美味？

齐天尘亦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细细品味，最终轻叹一声……

齐天尘确实胜过那繁琐的御宴。

众人目光最终聚焦于董太师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