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蒲熠星从阴影里走出来,指间的香烟早已被雨水浇灭,只剩下一截潮湿的烟蒂。他随手将它弹进积水里,发出细微的“嗤”声。
右耳的银环还是那么亮,在路灯下泛着冷光,随着他偏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悬在空中的星。
左肩的纹身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程予微看不清写了什么,但墨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仿佛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蒲熠星“又见面了”
像是用嗓过度,开口时差点失了声。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悬了片刻,最终滴在程予微的脚上。
蒲熠星“这次打算唱完《锈港》吗?”
程予微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打了个酒嗝。胃里的酒精翻涌上来,带着过期啤酒特有的酸涩。
她突然觉得这场景很好笑——暴雨夜,陌生男人,还有她这个醉醺醺的大学生。
于是她真的笑了起来,笑声被雨声打得七零八落,像坏掉的老式收音机里断断续续的音乐。
蒲熠星皱了皱眉。他向前走了几步,黑色皮靴踩进水洼,溅起的泥巴弄脏了了程予微的裤子。
蒲熠星“你喝多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程予微“便利店……”
程予微比划着,手指在空中胡乱的画着,歪歪扭扭。
程予微“昨天过期的啤酒”
她自己也感觉到,舌头像是打了结,每个字都黏在一起。
蒲熠星盯着程予微看了几秒,目光从她湿透的刘海移到泛红的眼角,到微微发抖的指尖,再到泡在雨水中的赤脚。
突然,他解开皮衣扣子,一把扯下还带着体温的外套,不由分说地裹住她。
熟悉的,皮革混合着薄荷烟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香。
蒲熠星“跟我来”
他抓住她的肩膀向前走。
巷子尽头的红色灯牌在程予微眼中晕染开来,“夜莺酒吧”四个字像一滴化开的血。
程予微跟着蒲熠星走进一扇生锈的铁门,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黑暗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滴水声。
踩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与心跳声重合。
阁楼比想象中要整洁。
一张窄小的单人床,床单是深灰色的,铺得一丝不苟。一把木椅子摆在窗边,椅背上搭着条黑色毛巾。
角落里堆着几叠泛黄的吉他谱和几个空烟盒,排列得意外地整齐。
蒲熠星从棚顶拽下一条干净的毛巾扔给程予微。
蒲熠星“擦干”
程予微站在原地没动。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她盯着那滩水渍发呆,看着自己的倒影在里面扭曲变形。
蒲熠星叹了口气,一把抓过毛巾,动作粗鲁地揉着她的头发。他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耳廓,带着微微的凉意。
程予微“为什么……”
程予微的声音闷在毛巾里,鼻尖蹭到了他的手腕。
蒲熠星“什么为什么”
蒲熠星的动作没停,但力道轻了些。
程予微“为什么……要帮我?”
阁楼里突然安静下来。蒲熠星的手顿在半空,毛巾的一角垂下来,蹭过程予微的锁骨。
他沉默地放下毛巾,转身走向墙角。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拿起靠在墙边的吉他,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却没有发出声音。
程予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阁楼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蒲熠星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