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日.上

世界真的很小，这是你前几天在千里之外的哈岚都能偶遇到钢琴课同学时的唯一感受。

当年你因为高三学习任务重便停下了钢琴的学习，与她只是互相交换了号码便不怎么联系了，没想到她竟远嫁来了哈岚。

你们之间的关系确实还算要好，不然也不会认出彼此，还约了顿饭。

今早要做的事情，其实就是替她前往少年宫代课一日。起初，你是打算拒绝的，但见她为了儿女的事宜奔波劳碌，还要顾虑那笔全勤奖金，不禁心软了几分。

于是，到了嘴边的拒绝之词，最终化作了一声轻叹。

时隔多年再度拾起钢琴，对你而言确实略显生疏，不过给刚入门不久的孩子授课还算够用，这也是好友听后放心把学生交给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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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一上午的一对一授课，上课的小女孩显然很喜欢你，直催着你和她一起下课，你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曲谱，她拉着你直直向门口奔去。

女孩大概是看到了家长，松开了你的手，雀跃地扑进来人的怀中，下一刻便被一把抱起。

“舅舅，今天我的钢琴老师换了，又漂亮还温柔，我弹错了也没凶我，你看，她就在那儿。”

女孩指着你站立的方向，叽叽喳喳地同自己舅舅分享着上课时的趣事。

姜小海大概在这之前就看到了你，神情间虽略带讶异，视线却一直未从你身上移开，应答侄女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样啊，老师今天教毛毛什么曲子了？”

语气和当时附和你说不娇气时一样，果然，这人当初就是在敷衍你吧。

“是《卡门》哦，姐姐教得特别好，我基本都学会了，回家弹给妈妈和舅舅听。”

你自觉已经是可以做女孩阿姨的年纪了，现下被这么天真地喊起“姐姐”，只觉得一阵难为情，当下便止住了毛毛的童言童语。

“毛毛，老师比你舅舅小不了几岁，你应该喊阿姨的……”

“为什么呢，你和插画里的公主一样，公主都是姐姐呀。”

你看着毛毛真挚的眼神，被夸得一阵飘飘然，死死抿住唇瓣才憋回即将疯狂上扬的嘴角。

姜小海将你这幅暗自窃喜的神情尽收眼底，低头浅笑出声，一时间，你和毛毛的视线都同时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笑得促狭，一扫之前的淡漠，像是重新着色的釉，多出了些稍显鲜活的色彩。

“你喊我舅舅，喊她姐姐，她就得跟你同辈了。”

看似是对毛毛说的话，实则是说给你听的。

你这才恍然大悟，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姜小海是这副表情，他显然早就发现了，居然一直等到现在才说出来。思及此，你也笑了，因为人在极度无语时是真的会笑。

“好啊刚见上面就占我便宜，当我长辈就这么开心？”

你作势转身要走，姜小海一把扯住你的手腕，你转过头看向他，那股神情间的渺雾掩匿得不知所踪，罕见地透出一片清澈透亮来。

“我错了行不行，公主殿下，作为赔罪，我送你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这人怎么还在用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揶揄打趣你呢，你被羞得两腮泛红，心虚地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听见这种羞耻的称呼。

“受不了你，别喊我那个，毛毛小孩子童言无忌而已。”

“别喊你什么？公主吗？”

他又坏心眼地重复了一遍。

你气得重重将他的手拍开，他这才正色不再逗你，只是唇边的笑意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

“跟舅舅一起走吧，小朋友。”

毛毛以为姜小海在同自己说话，乖乖的应了声是，可姜小海分明是看着你说出这番话的。

“老 师，也别忘了也跟上来。”

“舅舅，老师姐姐也要跟我们一起回家吗？”

天真无邪的童声回响在耳边，“老师姐姐”这一称谓格外响亮。

你要给毛毛跪了。

这下好了，真得低他一个辈份了。

姜小海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下垂着的眼角让他看上去确实清白，谁又能知道内里切开，流出的心来是黑芝麻馅的。

“老师不跟我们回家，舅舅只是顺路送送她。”

姜小海耐心地同毛毛解释，又不忘问你。

“你回家还是去哪儿？”

他没再以这个称谓打趣你，倒是正儿八经了起来。你摇摇头，回答道：

“去丁香西饼屋取蛋糕。”

闻言，他向前走着的步子一顿，转身看你时带着丝疑问。

“今天你生日？”

“明天才是，不过你还是得祝 我 快 乐。”

你刻意将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侧仰着头笑望向他。

他将毛毛安置在车后座上后关上了车门，盯着你看了好几眼，像玻璃窗后摇晃的灯，影绰模糊，隔着一层又显得格外沉寂遥远。

“生日快乐。”

他轻轻地说道。

轻得像酒里融化的冰，无声地消融在酒液之间。

你怔怔地望向他，直到坐上了车，还依然无法从他陡然变得柔软的眸光中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