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争执

零点已至，众人纷纷迫不及待地走上天台，围坐在蛋糕前，蜡烛橘黄的烛光映得周遭一片暖意。

你环顾一圈，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雀跃的欣喜，最终视线停留在从一开始就在注视着你的顾一燃身上。

他也在笑，但眸底缱绻之色根茎般却将你紧缠。

同日的生日里，满堂的笑声中，昏黄的烛光下，那道错节的根茎似乎随着烛火一起燃烧了，无声地飞溅火星。

“砰——”

郑北点燃烟花，随之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

响声与心跳共振。

花火短暂地沉在夜里，迅即迸裂、燃烧，而后盛绽出绚烂的花来，消散时拖出绵长的尾焰，极度地纠缠不休。

点完烟花后，郑北坐到你身侧，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个小女孩戴的水晶皇冠，笨手笨脚地安在你的头顶。

他居然为你特殊准备了“生日帽”，一想到郑北会去精品店挑这些小东西，你就觉得有趣。

你一只手抚上皇冠，侧歪着脑袋对他粲然一笑，他眉梢舒展，上翘起唇角若隐若现着尖尖的虎牙，看上去更像大型犬类了。

顾一燃则被张雪瑶套上了蛋糕自带的金黄生日帽。

双手合十许愿的间隙，你没忍住睁开一只眼去偷看顾一燃，他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闭眼许愿的意思，而是直直凝望着你。

“哥哥，你不许愿吗？”

你随即不解地开口询问。

“燃哥说要把愿望让给你呢，刚还让我们噤声来着。”

赵晓光见被你发现，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把刚刚顾一燃轻声对他们叮嘱的话都抛在了脑后。

你鼻尖一酸，眸中迅速盈满湿迹，也不知道过去的日子，顾一燃是否也是这样。

郑北像是能提前预判你的反应似的，不由分说扳过你的脑袋，你两颊处的软肉被他用力的推挤，嘟在两侧，只能瞪着眼惊愕地与他对视。

“别辜负你哥的一番好意啊，把愿许了。”

他偶尔的粗枝大叶倒正好中和了你的敏感多思，你看着他泛红的耳廓，只觉得好笑。

过去的愿望一直是和哥哥平平安安地永远在一起，现在却多了很多人。

你吹灭蜡烛之后，烟花也绽落最后一朵，欢笑声却接替响彻，绚丽的永恒再不会落幕。

—

第二天醒来时，你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嘴唇有些奇怪的发麻，紧接着又发现自己肩上披着顾一燃的衬衫，躺在了郑北的腿上。

好复杂的场景，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起身时头顶撞到了郑北的下巴，他也随之清醒。

郑北迷朦着双眼，你第一次看到他毫无防备的样子。

但他也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替你顺着卷发，跟摸小猫一样的动作。

你意外地看到他手背指节处的淤青，撑起身子仰视着他，皱起眉想要问清昨晚发生了什么。

“郑北，你手背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擦破点皮儿。”

他搪塞的话语让你立刻炸了毛。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昨晚我醒着的时候你手还好好的……”

“小满，醒了？我带你去洗漱。”

顾一燃适时地出现，一下就转移了你的注意，你的发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没等你生疑，他倒是自然地将发带递还给你。

郑北和他之间居然毫无交流，短暂的眼神交汇之后两人又迅速移开，气氛奇怪得要死。

“北哥，快快快，快起来了，起来，有人找你。”

“谁找？”

“不认识的，一个大娘。”

这下你彻底分不出心神去关注郑北和顾一燃之间的小九九了，郑北走向门口，你也顺着望了过去。

一个穿着朴素、带着大筐小筐的中年妇女，她领着个背着一箩筐大葱的消瘦少年，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了郑北眼前。

郑北显然也很意外这二人的到来，大娘不住地对郑北道谢，直呼“救命恩人”。

本来是很感动人心的场景，可大娘身边的少年却心虚地不敢同郑北对视，畏畏缩缩的奇怪模样让你忍不住蹙眉。

郑北看了少年几眼，似是发现了什么，抿唇久久不语。

郑北招呼着人坐下后，老舅也将早饭端上了桌，热情地招呼二人一起用餐，少年不要命地狼吞虎咽，即便呛到也在疯狂进食。

你见此情景，更觉奇怪，抬眸望向了身边的顾一燃，只见他也随之紧蹙起眉，严肃地若有所思。

这时，郑北和顾一燃终于交换了第一道视线，都是一般的凝重。

顾一燃走上前，想去少年跟前，你见他似乎是想掏出兜里的手铐，惊愕之余当即也会意几分，少年大概是出戒d所之后再度复吸了。

你伸手扯住顾一燃的衣袖，想让他不要如此直接地对人进行逮捕，郑北同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的面前，止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

“那谁，那个，你是不是也没吃早饭？那老舅，你给他也拿一碗，马上的。”

顾一燃被硬生生制住了动作，郑北将他按回座椅上，他看向郑北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的失望。

“你别往那边凑合了，人太多了。”

你大概能明白此刻哥哥的心情究竟为何，他因为过去的种种，向来对d品持零容忍的态度，如今并肩作战的战友——郑北，似有放过少年的趋势，他自然无法理解。

你连忙在他眼前的位置上落座，双手轻轻握住顾一燃的手，安抚他此刻的焦躁心情。

他与你深深地对视，稍稍平静些许，此刻也不再想着挣脱郑北的束缚，目送着大娘二人离开办公室。

“你什么意思啊，郑北？”

并不友善的冰冷语气，这样的质问竟破天荒地从顾一燃嘴中脱口而出。

“什么什么意思？”

郑北叉着腰，拧眉反问顾一燃这句质问。

“你没发现吗？”

“发现了。”

郑北避开顾一燃咄咄逼人的视线。

“你发现了你为什么拦着我？”

顾一燃语气中的怒意再也无法遏制，你望着左顾右盼的张雪瑶和丁国柱，他们二人大概也感受了气氛中的剑拔弩张。

你轻拍他的手背，想要他克制住外泄的情绪，他微微攥紧你的手，鲜少地露出不平静的一面。

“大清早上的，人家大包小裹的过来感谢咱们，你当人面给他孙子摁了不合适。”

郑北带着安抚性意味地耐心解释，顾一燃对此显然并不满意，勾起抹略显讥讽的笑，一拍桌子站起身，你也被带得站了起来，跟着他一同来到郑北跟前。

“郑警官，郑警察，一个吸d的人，坐在进度专案组桌上吃了一早饭，走了！？”

“你还告诉我，当着谁的面抓合不合适！？”

你暗道不好，哥哥的情绪显然已经接近失控，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欢而散，你挽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轻轻摇晃两下，对他柔声道：

“别生气了哥哥，有矛盾好好沟通嘛，都是出自好意。”

顾一燃绷紧的肢体稍显松懈，他凝眸不语，缓缓直起了扶着郑北办公桌的身体。

你趁热打铁，想要揪着顾一燃带你去洗漱，以此来转移他的注意。

本来已经快成功了，郑北接下来的解释又像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星，让顾一燃再度爆炸。

这下连你也按捺不住哥哥临近崩泄的情绪阈值了。

双方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一个从情感角度出发考虑，一个则从实际角度分析，这分明就是一场吵不出结果的争执，只是双方情绪上涌时的言语尖锐至极，成了刺向彼此的利刃。

“你要是看不惯呢，你就回……”

郑北也在生气边缘，神情并不好看，你话听了一半就知道肯定不会太好听，干脆直接扑到他身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强行让他把未尽的话吞回去。

张雪瑶和丁国柱惊呆了，刚夹上的包子齐齐掉落。

郑北嘴唇微动，蹭得你掌心有些发痒，你无暇顾及他的无措与泛红的耳廓，只看着顾一燃微微摇头。

“哥哥你别管郑北了，我还没洗漱呢，之后还得回家。”

顾一燃沉默了，但是很用力地将你从郑北身上拽离。

顾一燃深深地瞥向郑北，眸光虽冷，可至少也没再继续这样争执下去了。

“小满，你是这个👍。”

他将你带离到门口时，张雪瑶对你比出个大拇指来，你见她无比震撼的夸张神情，忍俊不禁地笑了。

抬眸时正巧与郑北的眸光重合，他就那样出神地呆看着你，姿态还维持着方才的样子僵硬着未变。

你无声地对他说。

“别生气、别担心，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