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翻涌

“哥，我下去给你们买汽水呗。”

郑南的声音传来，像是打破了一个梦境。

你无甚反应，郑北和顾一燃宛若如梦初醒，彼此对视时交汇的眸光暗含硝烟。

“好，去去去。”

郑北打发着应声，视线却一直停留在你身上。你被他看得直感面热，只得找了个下去倒垃圾的借口出逃。

临走前身后再度传来郑北与顾一燃各自交锋的对话。

“瞅啥？”

“瞅你啊。”

“我咋了？”

……

你不敢再听。

—

玻璃汽水瓶在郑北手中如同玩具，他熟练地开瓶，气泡瞬间咕嘟上涌。你拿过那瓶汽水，郑北又顺势给你递来了吸管。

你没多想，接过吸管后拆开塑料外壳，放进瓶内。

“店里啥时候备下的吸管啊北哥？喝汽水不都怼瓶吗？”

赵晓光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没心没肺的模样引得郑北一阵无名火直冒。他也是怕你多想，在给赵晓光的脑袋“强势一击”后便紧张地看向你。

“之前都没有吸管的吗？”

你旋转着立于玻璃瓶中的吸管，看着吸附于吸管内壁的细小气泡，一时凝噎。

“你别瞎想啊，我是看你涂了口红才给你的吸管，你们小姑娘不都怕妆花吗。”

郑北盯着你嫣红的唇，蓦地不自觉将脑海中几日前的你和现下重合。

那时他给你也买了瓶汽水。你喝水时下意识张开了嘴，似乎是为了避免瓶口接触到嘴唇。你鼓起的腮帮让他没由来得想起了金鱼，可爱得要命，他心想。

阳光正好，玻璃瓶流光溢彩，映在她唇边，像是暧昧的水渍。

郑北鬼使神差地用拇指拭过那道光点，引得她忽然侧目。那对蜜糖琥珀般的瞳孔，倒映出他怔忪无措的面容。

回忆仅仅只在脑海里电光火石般出现一瞬，赵晓光接踵而至的求饶声叫回了郑北的思绪。

“吃你的面，说话过点脑子，别有事没事就瞎嚷嚷。”

“我知道错了北哥，你下次轻点……”

头上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力道，你抬起只手去够那只作乱的大手，郑北倒是自然地握住你的手指，轻轻抚过你的指腹。

你微凉的手被他温热的掌包住，体温通过肌肤迅速植入感触之中，你手上动作僵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郑北放在桌角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他松开你的手，转去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啊？这丫头又找你去了？这一天天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你和赵晓光同时错愕地看向郑北，他岿然不动，依旧淡定从容地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这事我跟你说啊，工作归工作，但你不能光工作吧？你得劳逸结合。”

“再说了，想当我妹夫人多了，你这还挺不乐意的是吧。”

一听竟然是有关郑南的终身大事，赵晓光当下坐立不安，就差把耳朵贴近郑北的手机一块儿去听电话内容了。

你猛然想起近些日子郑南在你这儿无数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郑南不知何时竟自以为自己对顾一燃产生了好感。

上次医院受伤事件，郑南满心满眼分明就只有赵晓光一人。可惜当局者迷，你看着赵晓光在座位上焦躁不安地扭来扭去，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就不救。”

郑北脸上适时露出得逞的自得神色，他笑得幸灾乐祸，你看了眼他因笑露出的虎牙，忍不住拿起一块鸡架塞进他的口中。

“用自家妹妹来捉弄我哥哥，你可真是有才……”

话音刚落，你只觉指尖传来一抹温软的濡湿。意识到自己触摸到郑北的唇角，你触电般收回手。

目光来不及回收，便已然被他戏谑的眸光攫住，一时间宛若被豹子紧盯住的猎物，再不敢动弹半分。

“咋的？谁、谁、谁要当你妹夫啊？”

“你看我妹天天跟谁屁股后边跑。”

郑北耐心地为赵晓光的明知故问解答，他嚼几口你刚刚塞进他嘴里的鸡架，又将手边的那一盘鸡架推得离你近了些，用眼神示意你尝尝。

“燃哥？南南找他去了啊？”

赵晓光目光游离，语气虚浮。

“站住！干啥去啊？”

突然，他像是想起些什么，拍桌子一跃而起意欲离开。郑北下一秒便喝止住了赵晓光的匆忙行径，迫于淫威，赵晓光不情不愿地做回了椅子上。

你不慌不忙地拿起一块鸡架，一边细细啃食，一边观察着二人间的反应，觉得格外有趣。

郑北余光瞥你一眼，不动声色地将纸巾也推到离你手边最近的位置。果不其然，下一刻你顺手抽出张纸巾，擦拭起指尖来。

他勾起唇角，也没继续再管赵晓光。

“我怕南南在那儿她紧张她自己，哈哈哈。”

赵晓光尬笑着解释。

“面刚上，吃完再走。”

郑北不容置疑地吩咐，赵晓光不敢违逆，只得胡乱扒拉完面前的那碗面。

“哎哟，你别噎着。”

面还剩几口，赵晓光就急不可耐地放下碗。

“剩下给你。”

连北哥都忘记喊了，你目送着他向门外大跑着离开的背影，不住地摇头。

“傻小子。”

郑北低下头，笑着感叹，肉眼可见的愉悦从他脸上浸出，令你也沾上几分调侃的闲心来。

“你就跟他们家长似的。”

“可不是，一帮崽子跟着我喊大哥呢。”

他漫不经心地侧视着你，丝毫不掩饰眸光中流露而出的侵略性。

“你跟你哥都太不实诚了，你哥还能由南南折磨折磨长长记性，你呢？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郑北的无奈从愈发轻忽的尾调宣泄而出，你避开他的凝视，也试图避开这个话题。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呀，你年纪轻轻，怎么说话跟我长辈似的。”

在亲近之人身边感到不知所措时，撒娇是你无往不利的手段。郑北锁住你的眸光柔和却深邃，正如郑北自己所言，他拿你毫无办法。

“是是是，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面？我给你下一碗。”

郑北居然还会做饭。你大为震撼，这分意味也不自觉地流露于目光中，被他十分轻易地发觉。

“很惊讶吗？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呢，你‘驯养‘成功我了，我就都告诉你。”

他活学活用，笑得张扬炽热，你看着他略带稚气的虎牙，一阵脸红。

“你先走近我哥哥再说吧，我能说的那点事情真是少得可怜了。走走走，去后厨了，我现在特别特别饿。”

你推着他一同向后厨走去，也不给他继续话题的机会，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偏偏郑北不以为意，反客为主，将你搂进怀中，将你半拥在胸膛处带去后厨。

“行行行，公主殿下来视察视察小人的掌勺能力。”

“郑北！！！”

“在呢！”

桌上的玻璃瓶折射出一滩亮白的光斑，气泡随之翻涌，直至溢散。人在抑制心动时，或许就像汽水瓶口漫出的气泡，一点点在空气中消散，却不住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