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尚角收起手里的素帕,点点头。
宫尚角“嗯,确实没问题。”
花黎了解他的脾性,怕是又有什么坏主意,却没注意他语气里的落寞。
思索片刻,把宫远徵面前一直未动的茶水倒在了茶盘上,重新给他斟了一杯,推送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花黎“除了画像的事,你们就没别的同我交代的了?”
宫远徵被花黎看的一慌,下意识的视线追随到宫尚角的身上,但宫尚角眼神却不知落在了何处,似在出神。
只好有些心虚的说。
宫远徵“我检查了一遍这几日的百草萃,发现其中的核心药材被换了,老执刃吃了假的百草萃,所以才会中毒而死……至于换药的是谁,我还在查。”
花黎收起了笑,坐直了身子,语气冷冷。
花黎“不用找了,人现在在羽宫。”
宫尚角和宫远徵听此,面色一惊。
花黎“金泽。”
花黎不轻不重的朝屋外喊了一声,不消片刻,金泽躬身推门而入。
一进来,金泽就规矩的朝花黎跪了下去,低着头。
金泽“长老。”
花黎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淡淡的朝着坐着的兄弟俩说着。
花黎“本来还想着去羽宫坐坐,这下好了,去不成了。走吧,去执刃殿,叫人过来。今晚……可有的闹。”
——
不得不说宫尚角的速度委实够快,三日的事情他一日就办成,且把画像的消息传了回来。
于是乎,借着确认新娘身份的由头,众人再次齐聚执刃殿。
其实事情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去办,只不过现在宫子羽手上拿捏着人。既然大家早晚都要辩个好坏,倒不如打铁趁早,免得多生变故。
随着云为杉和上官浅的翩翩而至,侍卫便拿着快马赶回的书文,照着上面的字宣读:
配角“经核查,大赋城上官浅小姐的身份属实,没有任何异常。”
上官浅轻轻点头,没多说话,面色如常。
然而,侍卫没有继续念下去。
那片刻的凝滞,让云为衫感觉心跳已经乱了。
侍卫短暂停顿后,继续宣读:
配角“经核查,梨溪镇云为衫姑娘……身份不符。”
花黎平静的在台上看戏,眼神淡淡的落在云为杉的身上,她未有什么动作,脸上露出一些僵硬惊讶的表情。
当然,不只花黎在看她,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花黎一早就知道了真正的结果,脑中思索着宫尚角试探云为杉的意图,新娘有两个,为什么偏偏是云为杉?难道就因为她是被宫子羽选的执刃夫人吗?
或许真有这个原因。
云为杉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恢复了平静,坦然的看向宫尚角,反问道。
云为杉“宫二先生,请问我的身份有何不符?”
宫尚角却回避这个问题,只说道:
#宫尚角“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云姑娘。”
云为衫点头:
云为杉“你问。”
宫尚角眼神没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冷冷的说:
#宫尚角“姑娘离家当日,家中可遇到歹人?”
云为衫镇定道:
云为杉“……家中有个盗贼行窃,丢了些金银首饰,但万幸家中无人伤亡。”
宫尚角问起:
#宫尚角“那因何从未禀报?”
云为衫露出为难的样子。
云为杉“送嫁当日遇到恶人歹事,本就有些触霉头,我怕宫门嫌晦气,而且家人并未受伤,不算大事,也就隐了下来。”
说着,转向了宫子羽,她知道那是唯一能帮自己的人,故意微微欠身请罪。
云为杉“还请执刃治罪。”
宫子羽立即安抚:
宫子羽“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说完,转向宫尚角,神情略有些不满
宫子羽“就查到这个?这点小事,就可以说她身份不符?”
宫尚角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云为衫:
#宫尚角“宫门侍卫去了姑娘的家乡梨溪镇,拿着画师的画像向云家的下人打听,然而,没有人认出你的画像。”
他的绿玉侍金复出列,手举着那幅人像。
宫子羽听了这句话,不可思议地看向云为衫。
云家下人认不出她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云为衫的脸倏忽苍白。
宫尚角冷冷的声线逼压过来:
#宫尚角“子羽弟弟,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吧?”
殿内气氛瞬间凝重。
见云为衫哑口无言,上官浅一脸不敢相信地走到云为衫身前,抓起她的手激动地说
上官浅“云姑娘,你骗了我们大家吗?……”
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让云为衫抓住了她的手腕……
云为衫看着近在咫尺的上官浅,不动声色地甩开了上官浅的手。
上官浅倒吸了一口气,心中意外,反倒是云为衫重新镇定下来,看向宫尚角,眼里竟微微涌起一些泪光。
云为杉“我自小在梨溪镇的云家长大,画师的画像我看了,样貌神态都是精工细笔,街坊邻居、家中下人不可能认不出那画像是我,我不明白下人为何那样回答。除非你们拿去询问的是另外一张画像……”
她一口咬定,没有任何松懈。
云为杉“宫二先生要是认定我的身份存疑,那直接杀了、拘了,我无话可说。我就是梨溪镇云家长女云为衫。”
一番说辞掷地有声,倒是显出了一派嫡女的傲气,但一直为作声的花黎倒是觉得云为杉似乎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冷静。
为什么呢?
宫尚角缓缓地走向她,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而他刚动,宫子羽也动了,不动声色地移动两步,挡在云为衫面前,护住她。
这是他选的人,饶是有问题,也应该由他来询问,何况他将云为衫的模样看在眼里,只看出了她被逼入墙角的无辜眼神。
宫尚角的脚尖停下,他对宫子羽的行为有些不屑:
宫尚角“你紧张什么?”
转而看向云为衫,改口道:
宫尚角“云姑娘的身份已查探无误,刚才只是一番试探,还请谅解,毕竟你是被子羽弟弟选中的新娘,自然要更加谨慎。”
此刻,云为衫松了一口气,眼里那绷着的泪终是掉了下来,看上去楚楚动人。
花黎适时而动,缓步走到了云为杉身边,拉住她的手,维护道:
花黎“姑娘受惊了,此事确乎是我们的不是。”
又转头朝宫尚角训道:
花黎“尚角,我知你做事谨慎,但云姑娘毕竟是个女儿家,又年纪尚浅,怎禁得住这般问询。”
宫尚角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不远的花黎,温声软和了态度,唱了黑脸,依着花黎的话:
宫尚角“是尚角考虑不周了。”
云为杉“长老,无事的,我知角公子这般是为了大局。”
云为杉止了泪,红着眼礼貌的回复。
花黎“又怎会无事,云姑娘就莫要勉强自己了,今日太晚,改日,我去寻你,聊表歉意。”
云为杉“花长老,真的不必如此。”
花黎见云为杉态度坚持,抓着她的手没放,又招呼起一旁的上官浅,同样拉住了她的手,对上她亮晶晶的漂亮眸子,花黎回以微笑,对着这两位美人说。
花黎“从今天开始,你们也便是宫门的人了,既是一家人,那可不能生了嫌隙。我们同为女子,日后若有什么事,可随时去寻我,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不要生分了。”
语罢,花黎松开了拉住二人的手,结束了絮叨模式。
云为杉和上官浅没有再推辞,双双微微侧蹲行了个礼,以示感谢。
但实际她们两个心里都清楚,花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亲和。
要知道方才在那般咄咄逼人的局势下,花黎可是半句话都没说,就莫提什么自己也觉得不好之类的面子话了。
现在花黎过来看似是训诫宫尚角,但实质只不过做个让她们必须下的台阶,用以揭过此事,要她们不许心生怨怼。
今日把面子功夫处理好了,说了原谅,那日后要是再翻就账,就是她们的不是了。
低头行礼时,云为杉的眼神微不可察的冷了下来,心里再次对花黎做出了评价。
柔刃无锋,小心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