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贵（五十九）

花黎斜睨着一脸落寞委屈的宫远徵，有些不忍心，但宫尚角角话都说出去了，她也不好驳了他，况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轻轻叹了口气。

花黎“罢了，随你们吧，你们想怎么来便怎么来，我累了，先回去了。”

语罢，花黎对着雪、月二位长老颔首告辞。

花黎“雪长老、月长老，阿黎先走了。”

两位长老宽慰了花黎几句，让她保重身体。花黎顺从的应了，离去时，在躬身行礼的宫尚角前停顿几息，没有看他，只是停留。

就算这样，宫尚角也明白了花黎的意思。她一是不希望宫远徵太受委屈，二则或许有责怪他擅作主张，太过冲动。

难解的局势在那，所以主动推宫远徵出去的这步棋虽然险，但唯有这样，才能够绝处逢生。

……

月色如水，柔和的涓涓而下。落在院里，落在台阶上，落在宫子羽的身上。

天地寂静。

花黎“倒是不见你在执刃殿里的强势模样。”

花黎温和的声音出现在宫子羽身后，打破了沉寂。宫子羽回身望她。

宫子羽“……姐。”

宫子羽“你怎么来了。”

花黎笑笑，仰头看他。还是维持着亲和的语气，心里却腹诽他的身高：长这么高干嘛，脖子很累的好嘛！

花黎“我不能来？”

宫子羽怕花黎误会，忙解释。

宫子羽“不，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花黎走近了些，继续温和的笑着：

花黎“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朝你打打趣。”

末了她缓了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花黎“子羽，我九岁就受叔伯照顾，如今已有二十年，二十年何其之长。”

宫子羽“姐，大殿之上，是我有错，伤你的心了……”

花黎“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哪里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怪我偏袒他们。”

宫子羽红着眼不语，眼神从花黎身上偏到了别处。这话他没反驳，因为确实是他的意思。

花黎“在我心中，你们都是家人。家人并不分先后，也并不分厚薄。每一个都很重要，每一个也都不可割舍。”

花黎“在你看来，我偏袒他们，但在他们看来我却又在偏心你。”

花黎摸了摸宫子羽的脑袋，循循劝慰。

花黎“叔伯的恩情我一刻未曾忘记，对你的感情我也一刻没有淡漠。只不过现在时局特殊了，身份也特殊了。”

花黎“执刃的位置不好坐，既然坐了，就一定要尽力去坐好。”

宫子羽“姐，一些道理我都明白。其实不只是宫尚角，在很多人眼里，我这个执刃，也是比不上他的。宫尚角说得对，从身份、能力、品行，我都没有资格做执刃……如果不是缺席继承的家规不可违背，我相信大家都会选他……”

花黎“可是子羽，人都是会成长的。宫尚角厉害是因为他从小就在血海厮杀，每日面对那些尔虞我诈。”

几阵寒风裹挟着细雪扑面而来，吹得脸皮刺痛。

花黎对宫子羽说的是实话，天才并不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有得必有失的道理，在哪都很适用。想要成长便注定要去牺牲一些东西，没有人可以避免。

花黎看着宫子羽，眼睛倒映着皎洁，显得波光粼粼，真挚非常。

花黎“况且，我们羽公子其实也没有很差。你也有着许多难得可贵的地方，只是当局者迷。”

宫子羽被花黎看的脸上一红，结结巴巴：

宫子羽“我的……可贵的地方？”

花黎“你善良、温柔、细心，重情义，且心性正直。”

宫子羽微微皱起了眉，觉得花黎还是在安慰他，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想顺着花黎的话往下感谢。可花黎早看清了他，不等他开口便继续说：

花黎“确实，这些很寻常，但在宫门，在江湖，这些却实在稀少，所以是实在珍贵。子羽啊，不要让眼前之大山遮蔽了视线，碾碎了勇气，去试一试，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能不能爬到山顶，不试一试又怎能看到山顶的奇景瑰丽呢？”

花黎“再者，万事有我。”

几滴眼泪落下，很快消散在寒风中。宫子羽很是动容，他实在懊悔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让花黎心伤，也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好好的沉下心，去闯一闯这个不被人看好的路了。

宫子羽“姐……”

花黎说了许多，本来就不太舒服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

当日事，当日必。这是花黎一贯的行事风格，要不是今天与宫子羽在大殿上有了口角，怕矛盾越滚越大，花黎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吹风。

不过解决矛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花黎确实真心希望宫子羽好。今天晚上花黎说的许多话都是真心话。宫子羽本性不坏，也并不愚笨，只是太纯真了，像个稚子，还没长大。

又继续说了些话，提点了宫子羽几句后花黎便自己慢慢离开了。回去的途中花黎脚步一乱，金泽就从暗处走了出来，让花黎扶着他稳住了身体。

金泽“小姐，要不要请医师。”

他有些忧心的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花黎询问。

花黎感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好，内力恢复了，只是脉气有些混乱，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花黎“远徵现在已经在地牢里了吗？”

金泽“是的，小姐。”

花黎“宫尚角呢，他现在在查那个贾管事？”

现在宫远徵因为有指使贾管事毒杀老执刃的嫌疑，所以被关进了地牢，要想放宫远徵出来，就需要洗清宫远徵和贾管事之间的关系，查出让贾管事听话的人究竟是谁，这无疑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

花黎她现在正好身体不适，拿这个当理由，让宫远徵不用在地牢里呆，甚至不用受刑法，很是不错。

于是花黎直接靠在了金泽身上。

花黎“我又晕了，情况有点严重，去请医师。”

金泽鼻尖突然萦满了独属于花黎的冷香，下意识抱住花黎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哑着声音。

金泽“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