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路上吴茗世在思考。怎么可能这么巧?斯堪环派遣人下来,还正好和她在索尔诺克碰上?
自己之前在搜寻方案里有提到过 索尔诺克会是她将经过的地方,难不成消息泄露了?当时参会的每个人都有一份报告,但是他们都签署了保密协议,谁泄露的消息?为什么要?
在地面上对付这种官方人员很麻烦,不止是对方装备精良的问题。她必须要把尸体上的子弹取下藏好,否则一旦自己的子弹被带走,就可以轻易地追溯到她的杀戮行径,带来很大的麻烦。斯堪环和汉海环本来就剑拔弩张,她可能就此成为战犯。
抵达大卡尔的时候天几乎完全黑了,她打算在一栋破楼里过夜。蹲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边吃压缩食品,一边检查今天拍的照片和记的笔记。她没开灯,笔记是用荧光墨水写的,相机切换到墨水模式。
在浅睡眠中,吴茗世被响动吵醒了,她飞快收拾好东西,悄悄把耳朵贴在墙上。声音来自下方的大路上,,还要往前一些,说英文的斯堪人,他们居然追上来了?
吴茗世不感到奇怪,索尔诺克的楼房的地面上尽是灰尘,凭借追踪仪要找到她不是难事,现在可以确定他们是在追自己了。她在地表也不是第一次被官方人员追踪过。
她听到了模糊的印地语,女人的声音,斯堪人在问路。他们离吴茗世大概有百米左右,她打算就带着这里等他们离开。
声音渐渐小了,他们大概离开了,但还是有一些奇怪的声音。有脚步声,从东南方向来。
一直到下午,地表的午后昏昏沉沉,吴茗世感觉有些困了。
“砰!”
爆炸的枪响回荡在空荡的楼房间,把吴茗世惊醒。
有人的嘶吼传来,冲锋枪密集的枪声响起。他们打起来了。
吴茗世紧张起来,枪握在手里。
枪声在靠近,夹杂人的叫喊声。突然,有人的脚步声上楼。吴茗世悄悄站起身,从空中通道离开到另一栋楼,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的枪声还在响。她下楼,穿过几条马路,她看向北方,有一个人影出现了,大概有两百多米远。
那个人穿着红绿布拼成的衣服,拿着复合弓,对着吴茗世举弓,瞄准。吴茗世觉得有些好笑,跑着步隔着两百米怎么可能打中人,还是用弓。世界冠军都做不到。
吴茗世听到了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猛地心中警铃大作,可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撕裂的阵痛,左半边身体就麻木了,她震惊地低头,箭插在左肩上。
箭上有麻醉药。吴茗世几乎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下一秒吴茗世睁眼,面前是沾着蜘蛛网和污渍的天花板,她感觉肚子往上的部分有点冷。右手摸了摸,她上半身赤裸,肚子上盖了被子,左肩缠着绷带。她忍受左肩的疼痛坐起神,这是一个小房间,放着一些破旧的木家具,唯一点彩色是自己身上的花被子,还有墙上神龛掉色的红绿色漆,里面供奉着满嘴獠牙骑着老虎的湿婆神。
吴茗世站起身,回头发现所谓的“床”其实是一个水泥台,上面铺了一层被子,睡衣它后面是窗户,窗户外可以看见外面的土路,很多棕色皮肤的人在外面走,他们大多身体佝偻。
有一个小孩打开门,瞪着眼睛后退一步,大喊大叫这跑出去了,但是马上又回来,捂着眼睛说了什么,带上了门。吴茗世才想起自己没有穿上衣,还穿着松垮的睡裤。她在旁边墙上的钉子上找到了自己的上衣和裤子,已经洗干净了,散发着一点香精的气味。她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到了一个杂乱的客厅,摆着圆形饭桌,墙上挂满老旧贴画,还有很多动物毛皮和干肉。
吴茗世走到门口,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对她指指点点,他们口音很重,吴茗世听不懂。
“这里是哪?”吴茗世试着问,人群传出一阵叽叽喳喳,全都混在一起,没有她听得懂的话。空气中弥漫着他们的体味。
突然又一个穿过人群走进来,对着人群挥挥手驱赶。
是一个女人,她已经不算年轻,脸上有一些皱纹,脸部过于棱角分明以至于有些奇形怪状,塌鼻子,有些凸嘴,让嘴唇看着抿得很紧。她的虹膜是棕色的,眼白非常干净,眼皮有些松垮地下垂,让她的眼神看起来坚定但无神,总像在乞求什么。
“会说英语吧?”女人一口标准的英语。
“会的。”吴茗世说。
“太好了,我们进去吧,外面太吵了。”
吴茗世走进客厅,女人在身后关上门。吴茗世比女人高了一个头,女人没有抬头,只是眼睛向上看着吴茗世。
“你可以称呼我法兰西斯,FRANCES,我的英文名。”
“好的,法兰西斯。”吴茗世看到女人的嘴抿得更紧了,手掌轻轻地搓了搓,她看起来有些开心,“我叫……吴茗世。”没必要撒谎了,自己包里的身份卡上有自己英文名。
“好的,吴茗世,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卡尔?”
“我是一个探险家,到这里来找一个文物,途径大卡尔,正好碰到那里发生枪战。”
“这里很少有人会一个人来。”
“我不一样。你知道天环吧?”
“天环…是什么?”法兰西斯困惑地问。
“我住在天上,你应该看见过天上那一根细线吧?那是一个环绕地球的巨大的环。有十几亿人住在上面。”
“……真的吗?上面真的有人?”
“我在天环上很有名,有钱人投资我让我下来找东西。你应该检查过我的东西,里面大部分都是勘探用的工具。”
法兰西斯说:“还有匕首和枪。”
“我也需要防身。”
“所以你和那些拿大枪的人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他们和我都不是一个国家的,你见过他们吗?我和他们长得都不一样。”
法兰西斯看起来不是很信,“你来这里找什么?”
“这个无可奉告了。”吴茗世说。
“我可是救了你。”法兰西斯说,“他们当时打算把所有被抓到的人都杀了。”
吴茗世有点惊讶,他们居然抓到了人。
“我解释说你身上的东西和你的长相都说明你和他们没关系,我用我的名誉担保才让你免与一死。”法兰西斯说,“我告诉他们你很强壮,可以干很多活。”
“为什么救我?”
“嗯…我想,毕竟你当时看起来是想逃跑,我觉得你可能是无辜的。你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从此之后跟在我身边,不许离开。”
吴茗世看法兰西斯的手,那是一双劳动者的手,伤痕上叠着茧子,指甲又粗又厚,“当时用箭射中我的是你?”
“是的。”
“你怎么做到的?当时我和你少说有两百米。”
“我射箭的技术是这里最强的。”
“不止是这里了,我在天环上也没见过和你一样强的人。”
“是吗?”
“我能拿回我的枪吗?”
“不能。”
“我这是被软禁了?”
“还要干活。”法兰西斯说,“现在跟我去见村长。”
吴茗世跟着法兰西斯走到一栋比较高的楼前,一路上周围的人看着她们,指指点点。
“那我的其他东西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吴茗世问。
法兰西斯说:“看情况。”
进到楼里,地板上铺这红色的毯子,上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法兰西斯和他交谈了一下,他看着吴茗世说了一句话。
法兰西斯告诉吴茗世:“他就是村长,他说,村子周围都有人拿枪巡逻,如果你不在我身边那么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吴茗世点点头说:“那我什么时候能走呢?”
“一直到你做的工作量让我们满意为止。”
“可以给个具体的量吗?”
村长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话,法兰西斯翻译:“他让你做就是了。”
突然有一个青年男子冲进来,指着呱啦呱啦地大叫。
法兰西斯对吴茗世说:“他说你的东西发疯了。”
吴茗世一下就想到了自己的核动力钻。村长看起来不高兴,说了一句话,法兰西斯说:“你赶紧去解决一下。”她转头又对那个男人说了句,男人马上窜了出去,两人跟着他。
来到一片空地,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两人走进去。
核动力钻在空地上像一头疯牛一样大吼着乱窜,掀起沙尘,地面已经明显地被它刮掉了一层。在不远处还有两个人捂着流血的身体惨叫着。
人群很嘈杂,充满了酸臭的汗味,法兰西斯对吴茗世大喊:“那是什么东西?”
“钻头!挖地用的!”吴茗世喊。
旁边一个肚子隆起的,头发卷曲,长着小胡子的男人冲过来攥住吴茗世的衣服,破口大骂,扯到了吴茗世的伤口,吴茗世一把推开他,吼道:“谁让你们乱动我的东西?!”那个人被镇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人群爆发出尖叫,核动力钻蹦起来,正向人群窜去。吴茗世冲过空地,一把抓住了在半空中的钻子的把手,钻子的功率调太大了,带着她一整个人都震动。吴茗世肩膀上的伤口崩裂了,手臂一阵无力,她晕了多久?这段时间应该没吃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她把钻子放在地上,勉强地用脚把它踩住,收摸索到了急停键,按下,钻子瞬间安静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看到了再角落了钻子专用的小手推车,她抱起钻子走过去,把它放进了手推车里。
吴茗世摸摸左肩,裂开的伤口里流出血,把她的衣服打湿了。
法兰西斯把她带回家,吴茗世坐在水泥床上,看着法兰西斯拿来东西,把她的衣服撩起来,解开绷带,用湿抹布擦拭伤口周围,接着拿了一摊泥状物在伤口揉搓,疼得吴茗世龇牙咧嘴。
“这是什么?”
“草药做成的,我花了好多钱。”
法兰西斯的手指太粗糙了,磨得吴茗世的胸口的皮肤生疼。
“你是经常有射箭吧?”吴茗世问。
“当然。我靠打猎为生。”法兰西斯说,“包扎好之后我们吃点东西,我就带你去做事。”
“我伤还没好,怎么做?”
“在旁边看着也行,反正要尽早开始,这里很多人都主张要杀你,你得展示出你的价值。”
包扎好之后法兰西斯出门去到厨房做饭,吴茗世跟上去给她打下手。法兰西斯做的饭很粗糙, 从一个盆里挖一块肥油放锅中,油热之后加入干肉,略微翻炒一下,就把油渣和干肉拿出来,放在一个盘里。锅不洗,再往其中加入水,放进去一些青菜煮熟之后,菜捞出放到肉里,汤用盆装着拿出来。
把肉和菜汤都端到饭桌上,法兰西斯从厨房的另一个桶里拿出两块面饼,其中一块递给吴茗世,把自己手上那块撕开,配着青菜和肉吃。吴茗世学着她的吃法,菜是很简单的做法,但是肥油在嘴里炸开,润滑了干涩的口腔和肠胃,对她来说堪比人间美味,忍不住吃得快了一些。
之后法兰西斯带着吴茗世出了门。
这个村子看起来不富裕,大部分的人都看起来干瘦,腹部因为营养不良隆起,妇女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缝衣服或者择菜,对她们侧目而视。一群大头娃娃们喊叫着跑来跑去。
在村子的北边稍远处,有成片的水稻,已然成熟,远远地吴茗世可以看到在边上巡逻的人。两人换上胶鞋走进水田里,法兰西斯把稻子割成小捆,放在旁边的手推车上,吴茗世跟在旁边帮忙推车,两人一直干到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