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

星耀集团大楼23层，市场部的小办公室里，许佳正埋头整理季度报告。今天是部门团建日，其他同事都去了郊外农家乐，只有她主动留下来处理积压的工作。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桌面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她偶尔抬头活动脖子时，会看到自己折的一小排彩色千纸鹤在光线下闪闪发亮。这是她的习惯——压力大时折千纸鹤，不知不觉已经攒了十几只。

正当她伸手去拿咖啡杯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许佳抬头，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马嘉祺站在门口，一身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马先生？"许佳下意识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您...有事吗？"

马嘉祺走进办公室，随手带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许佳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路过。"马嘉祺的声音很轻，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你一个人？"

许佳点头，"同事们去团建了。"

"你怎么不去？"马嘉祺走近几步，停在她的办公桌前。

"工作没做完..."许佳轻声回答，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指关节上——像是用力握拳或砸过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马嘉祺注意到她的视线，将手插进裤袋，"耀文去上海了，没告诉你？"

许佳睫毛颤了颤，"他说有临时出差..."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刘耀文并未告知具体行程。

马嘉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千纸鹤上，伸手拿起一只蓝色的，"你会折这个？"

"嗯，小时候学的。"许佳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把玩那只脆弱的纸鹤，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马嘉祺突然问："为什么选蓝色？"

"因为..."许佳犹豫了一下，"蓝色代表平静和治愈。我妈妈说过，这蓝色千纸鹤可以安抚伤心的情绪。"

马嘉祺的手顿住了，纸鹤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他抬头，漆黑的瞳孔直视许佳，"你觉得我需要安抚？"

许佳咬住下唇，后悔自己的多嘴。但想到昨天电梯里马嘉祺提到的母亲忌日，她又忍不住心软。

"昨天...是您母亲的忌日。"她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您不嫌弃，可以拿走这只千纸鹤。我妈妈还说，千纸鹤能带走悲伤..."

话一出口，许佳就后悔了。马嘉祺这样的人，怎么会需要她幼稚的安慰？他肯定会嘲笑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马嘉祺没有笑。他盯着那只蓝色千纸鹤看了很久，久到许佳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你记得。"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我说过一次，你就记得。"

这不是疑问句。许佳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点头。

马嘉祺突然将千纸鹤放回桌上，"幼稚的把戏。"他转身走向门口，但在握住门把手时停住了，"你怕我吗，许佳？"

许佳愣住了。这是马嘉祺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没有"许小姐"的疏离，也没有嘲弄的语调，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心脏漏跳一拍。

"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是的，她怕他。怕他看穿一切的眼神，怕他意味不明的微笑，更怕他靠近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忘记电梯故障后他眼中的那一丝关切，即使转瞬即逝。

马嘉祺没有等她回答，推门离开了。但许佳分明看到，那只蓝色千纸鹤不见了。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许佳缓缓坐下，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她不知道的是，马嘉祺走出大楼后，在停车场静静站了很久。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只蓝色千纸鹤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几乎要揉碎。

当晚，马嘉祺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坐在一张餐桌前，晨光透过窗户洒在桌面的早餐上。有人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淡香。

"早安，嘉祺。"许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暖得让人心颤。

他转头，看到她穿着宽大的白衬衫——他的衬衫，下摆刚好遮住大腿。她对他微笑，眼中盛满爱意，然后俯身亲吻他的嘴角。

"咖啡要加糖吗？"梦中的许佳问道，手指轻轻梳理他的头发。

马嘉祺想说"不用"，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场景突然转换，他躺在床上，许佳蜷缩在他怀里，呼吸均匀。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好梦。

他忍不住伸手触碰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唇瓣。许佳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像只依赖主人的小猫。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着他的胸腔，几乎要溢出来。这就是被全心全意爱着的感觉吗？如此温暖，如此...

马嘉祺猛地惊醒。

窗外还是深夜，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勾勒出卧室家具的轮廓。他浑身是汗，心脏狂跳，身下的床单一片凌乱。

"该死！"他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走向浴室。冰冷的水冲在脸上，却无法浇灭体内那股无名火。

镜中的自己双眼发红，嘴唇紧抿。梦中许佳看他的眼神——那种他只在许佳看刘耀文时见过的眼神——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马嘉祺一拳砸在镜子上，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割裂了他的倒影。他回到卧室，开始疯狂地砸东西——台灯、花瓶、装饰画...一切触手可及的物品都成了他愤怒的牺牲品。

当暴怒平息，公寓已是一片狼藉。马嘉祺站在废墟中央，呼吸粗重。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一个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人站在门外，穿着性感的黑色连衣裙。

"马少，好久不见～"女人娇笑着走进来，看到满室狼藉时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职业笑容，"今天想怎么玩？"

马嘉祺坐在唯一完好的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扔出一张卡，"五百万，今晚你的任务是...爱我。"

女人眨眨眼，"马少真会开玩笑。不过既然您付钱了，我当然会表现得像爱您爱得发狂～"

她走近马嘉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红唇贴近他的耳朵，"嘉祺，我好想你..."声音甜腻做作。

马嘉祺闭上眼睛，试图找回梦中的感觉。但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刺鼻，声音矫揉造作，触碰毫无温度...一切都错了。

"不对。"他猛地推开女人，"不是这样的。"

女人踉跄了一下，困惑地看着他，"那您想要什么样的？我可以配合..."

"滚。"马嘉祺指着门口，"立刻。"

女人撇撇嘴，捡起那张卡，"神经病。"她小声嘀咕着离开了。

公寓重归寂静。马嘉祺扯开领带，仰头靠在沙发上。黑暗中，他摸到西装内袋里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些皱巴巴的蓝色千纸鹤。

"许佳..."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纸鹤的翅膀。

为什么？为什么她能用那样纯粹的眼神看着刘耀文？为什么她记得一个只提过一次的忌日？为什么她会给一个明显对她不怀好意的人折千纸鹤？

最让他愤怒的是，为什么在梦中，那种被深爱的感觉如此...美好？

马嘉祺突然站起身，走向书房。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一个U盘插入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多个视频文件——都是他通过各种途径收集的许佳的影像。

有公司监控拍下的她在茶水间为刘耀文泡咖啡的画面；有宴会厅里她远远望着刘耀文的侧脸；甚至还有那天电梯故障时，她蜷缩在角落发抖的样子...

马嘉祺点开最新的一段——今天在办公室，许佳对他说"千纸鹤能带走悲伤"时的表情。他反复播放这一片段，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她的脸。

"如果耀文不在了..."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摇头，"不，那样她会恨我。"

他需要更精妙的计划。一个能让许佳自愿离开刘耀文，转向他的计划。

马嘉祺关上电脑，走回客厅。月光下，那只蓝色千纸鹤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像一片小小的、被遗弃的海洋。

他弯腰捡起它，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然后从酒柜取出一瓶最贵的威士忌和一个水晶杯，在满地狼藉中自斟自饮。

每喝一口，他就看一眼手中的千纸鹤，仿佛那是解药，也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