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愧疚

门铃响起时，许佳正在厨房准备午餐。她擦了擦手，小跑着去开门，透过猫眼看到一个陌生的高大身影。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站姿笔直如松，轮廓分明，眉眼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许佳谨慎地打开一条门缝，"您好，请问找谁？"

"刘耀文在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目光礼貌地停留在她脸上，没有像其他访客那样上下打量她。

"他还在睡，您是..."

"严浩翔。"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他朋友。"

许佳眼睛微微睁大。她听刘耀文提过这个名字，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军官世家出身。她立刻拉开门，"请进，我去叫醒他。"

严浩翔微微颔首，跨入门槛时动作利落得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他站在玄关处，没有贸然进入客厅，而是等着许佳给他拿拖鞋。这种克制的礼貌让许佳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您先坐，我去泡茶。"许佳指了指沙发，然后快步走向卧室。

推开卧室门，刘耀文还蜷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后脑勺。许佳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俯身在他耳边轻唤："耀文，严浩翔来了。"

刘耀文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的迷茫后迅速清醒，"浩翔？他来干什么？"

"没说，就在客厅等着。"许佳帮他拿来衬衫，"要我做些吃的吗？"

刘耀文套上衣服，匆匆吻了下她的额头，"嗯，随便弄点，他待不久。"

许佳点头，转身去厨房准备茶点。她能感觉到刘耀文的紧张——他很少这么急着起床见人，通常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要赖床半小时。

客厅里，严浩翔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和刘耀文对视一秒，两人同时开口：

"你怎么来了？"

"你出什么事了？"

短暂的沉默后，刘耀文先移开视线，走向酒柜，"喝什么？大清早的。"

"茶就行，你女朋友在泡。"严浩翔的目光紧跟着他，"上周在上海，你有话没说完。"

刘耀文背对着他倒酒，"没什么大不了的，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严浩翔走近几步，"那个姓赵的不是善茬，没有军方关系根本压不住。"

刘耀文转身，酒杯在手中晃了晃，"马嘉祺帮忙搞定的。"

严浩翔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代价是什么？"

刘耀文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酒液差点洒出来，"什么代价不代价的，兄弟之间帮个忙怎么了？"

"刘耀文。"严浩翔的声音沉得像铁，"我认识你二十年，马嘉祺二十年。你们什么时候有过'无偿帮忙'？"

刘耀文仰头喝干杯中酒，喉结滚动，"说了没事就没事，你专程从上海跑来就为审问我？"

严浩翔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说："是那个女孩吗？许佳？"

刘耀文手中的杯子差点脱手，"胡说什么！"

"马嘉祺要她？"严浩翔步步紧逼，声音压得极低，"就像以前你们'分享'其他女人一样？"

刘耀文脸色瞬间煞白，"你他妈——"

"茶来了。"许佳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两人立刻拉开距离。她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是精致的茶点和一壶冒着热气的龙井，"不知道严先生喜欢什么，就准备了简单的点心。"

严浩翔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谢谢，叫我浩翔就行。"

许佳微笑，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她敏锐地察觉到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但聪明地没有多问，"你们聊，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刘耀文抓住她的手腕，"不用，就在家待着。"

他的语气有些急，手指也无意识地收紧。许佳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好，那我去书房整理文件。"

等许佳离开后，严浩翔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很特别。"

刘耀文没有接话，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上次我说的话，你考虑过吗？"严浩翔抿了口茶，"关于...珍惜眼前人。"

"够了。"刘耀文打断他，"我的事不用你管。马嘉祺已经解决了供应商的问题，没你想的那些龌龊交易。"

严浩翔放下茶杯，站起身，"行，你有数就行。"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我下午的飞机回上海。"

刘耀文愣了一下，"这就走？"

"任务在身，请假出来的。"严浩翔走向玄关，突然停下脚步，"耀文，有些选择，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刘耀文站在原地，手指紧握成拳，"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严浩翔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去穿鞋。就在这时，许佳从书房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严先生，等一下！"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严浩翔面前，"这个...送给您。"

严浩翔惊讶地接过盒子，打开后发现是一枚手工制作的铜制书签，顶端雕刻着精细的松枝图案。

"我听耀文提过您喜欢读书..."许佳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自己做的。谢谢您大老远跑来关心耀文。"

严浩翔拿起书签，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他抬头看向许佳，眼神复杂，"谢谢，很精致。"顿了顿，他又说："你叫我浩翔就好。"

许佳微笑点头，"一路平安，浩翔。"

严浩翔最后看了刘耀文一眼，推门离开。公寓里重归寂静，只剩下刘耀文站在客厅中央，盯着那扇关上的门。

"你们...吵架了？"许佳小心翼翼地问。

刘耀文突然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耀文？"许佳困惑地轻拍他的背。

"别动，让我抱会儿。"刘耀文的声音闷在她肩头。

许佳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紊乱，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情绪。

"浩翔人很好。"她最终轻声说，"和你的其他朋友...不一样。"

刘耀文收紧手臂，"嗯。"

"他看起来很关心你。"

"嗯。"

许佳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过了很久，刘耀文才松开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去洗个澡。"

接下来的几天，刘耀文变得异常黏人。他推掉了所有应酬，每天准时下班回家，甚至会突然出现在许佳公司楼下接她。晚上睡觉时，他一定要把许佳搂在怀里，有时半夜醒来发现她翻了个身，都要立刻把她捞回来。

最让许佳惊讶的是，刘耀文开始主动做家务了。他会笨手笨脚地帮她洗碗，虽然经常打碎杯子；会学着叠衣服，虽然叠得歪歪扭扭；甚至有一天，他偷偷照着菜谱做了一桌菜，虽然大部分都焦了，但许佳还是感动得眼眶发热。

"最近怎么这么乖？"一天晚上，许佳靠在刘耀文怀里，半开玩笑地问。

刘耀文正在玩她的头发，闻言手指顿了一下，"有吗？"

"有啊。"许佳仰头看他，"上周还把咖啡洒在我刚铺好的床单上，今天居然自己换被套了。"

刘耀文低头吻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突然想对你好，不行吗？"

许佳笑着躲开他的吻，"行，当然行。就是有点不习惯..."

刘耀文突然翻身压住她，眼神变得异常认真，"佳佳，你喜欢我吗？"

许佳愣了一下，随即脸红，"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答我。"刘耀文的声音有些沙哑。

"喜欢。"许佳轻声说，"很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许佳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学典礼上，你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刘耀文闭上眼睛，额头抵着她的，"七年...你怎么能喜欢一个人这么久..."

许佳伸手抚摸他的脸，"因为是你啊。"

刘耀文猛地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近乎绝望的激烈，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当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他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我喜欢你，佳佳，我喜欢你..."

许佳的心像被蜜糖浸泡，甜得发疼。她以为这是刘耀文终于敞开心扉的证明，却不知道这每一声告白背后，都是他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周六早晨，刘耀文醒来时发现许佳已经不在床上。他揉着眼睛走出卧室，闻到厨房传来的香味。许佳正在煎蛋，穿着他的T恤，头发随意地扎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刘耀文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胸口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今晚...今晚马嘉祺就会来。那个计划...

"醒啦？"许佳回头对他微笑，"早餐马上好，今天不是有聚会吗？我得早点准备食材。"

刘耀文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不办了行不行？就我们两个人..."

许佳笑着用手肘轻轻推他，"别闹，客人都通知了。而且我准备了好几天呢。"

刘耀文收紧手臂，没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取消——马嘉祺不会同意，那个"交易"已经定下了。

一整天，刘耀文都像个影子一样跟着许佳。她去超市，他跟着；她整理客厅，他帮忙；甚至她上厕所，他都要在门外等着。许佳以为他是舍不得分开，心里甜滋滋的，却不知道这是刘耀文在倒数计时他们最后的"正常"时光。

下午五点，门铃响起。第一个到达的是马嘉祺，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手里拎着一瓶红酒，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许佳时微微眯起。

"许小姐，今天真漂亮。"他礼貌地递上红酒。

许佳接过酒，道谢后迅速躲到厨房。不知为何，马嘉祺的赞美总是让她后背发凉，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

客人们陆续到来，很快公寓里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刘耀文的朋友们大多是富家子弟，谈笑间尽显优越。许佳安静地穿梭其中，端茶倒水，偶尔被搭话也只是简单回应。

刘耀文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每当有男性客人靠近许佳，他就会立刻出现，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马嘉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紧张什么？"趁许佳去厨房的间隙，马嘉祺走到刘耀文身边，"怕我提前动手？"

刘耀文瞪了他一眼，"别在这里乱说。"

马嘉祺轻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塞给刘耀文，"记得我们的约定。"

刘耀文感觉那个小瓶子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手心发疼。他匆忙把它塞进裤袋，转身去追许佳。

厨房里，许佳正在切水果。刘耀文从背后抱住她，"累不累？"

"不累。"许佳转头对他笑笑，"你去陪客人吧，这里我来就行。"

刘耀文没有动，只是把脸埋在她肩膀上，"我给你榨了果汁，在冰箱里。"

许佳惊讶地眨眨眼，"你？榨果汁？"

"嗯，你爱喝的那个橙汁。"刘耀文的声音有些闷，"记得喝。"

许佳感动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谢谢，我待会就喝。"

刘耀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现在喝。"

"啊？"

"现在。"刘耀文松开她，打开冰箱拿出那杯橙汁，"我看着你喝。"

许佳有些困惑，但还是接过杯子，小口啜饮。果汁很甜，带着微微的苦味，可能是橙皮的原因。

"好喝吗？"刘耀文紧盯着她的表情。

"嗯，就是有点..."许佳的话没说完，突然晃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差点脱手。

刘耀文迅速接住杯子，另一只手扶住她，"佳佳？"

"头晕..."许佳皱眉，努力聚焦视线，"可能太累了..."

刘耀文的心跳如擂鼓，药效比他想象的来得快。他半搂半抱地把许佳带出厨房，"我送你去休息。"

客人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询问。刘耀文勉强笑笑，"佳佳有点不舒服，我先送她去卧室。"

马嘉祺站在人群后方，眼神晦暗不明。当刘耀文经过他身边时，他轻声说："记得我们的约定。"

刘耀文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搂住许佳。怀中的女孩已经半昏半醒，身体软得像棉花，嘴里还无意识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卧室门关上的瞬间，刘耀文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轻轻把许佳放在床上，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对不起...对不起..."

许佳已经陷入沉睡，呼吸均匀，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像是做了个好梦。刘耀文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抵在额头，肩膀无声地颤抖。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按照约定，他会离开，马嘉祺会进来，然后...那个所谓的"测试"。

但当他看着许佳平静的睡颜，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闯入脑海：他可以反悔。他可以现在就带许佳离开，去一个马嘉祺找不到的地方。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马嘉祺的短信：「别做傻事，耀文。你知道后果。」

刘耀文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收紧。他知道马嘉祺的手段——如果他今晚反悔，明天许佳就会"偶然"发现他过去所有的肮脏事，包括那些他永远不想让她知道的"游戏"。

更重要的是...马嘉祺说得对。他凭什么认为自己配得上许佳这样纯粹的爱？也许这个测试，也是在测试他自己。

刘耀文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许佳一眼，然后转身走向门口。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几秒，最终拧开了门。

门外，马嘉祺靠在墙边，金丝眼镜反射着走廊的灯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决定了？"他轻声问。

刘耀文没有回答，只是侧身让他进入卧室。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他听到马嘉祺说："别担心，只是测试而已。"

但刘耀文知道，有些门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