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昨晚嫌床太小,便把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合并在了一起,再加上他睡觉不老实,喜欢往中间滚,所以现在两人挨得极近.
肌肤接触的那块地方似乎有些发热,连带着纪景整个人都好像烧了起来.
"还没握够?"江隽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纪景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握着人家的手腕呢.他瞬间松手,"不好意思"声音还有些低哑.
江隽从床上坐起来,转了转被抓得有些麻的手腕,再用另一只手摆摆表示没关系,然后穿鞋下床,来到了窗边,窗户玻璃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看不清窗外.
纪景还瘫在床上,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江隽倒映在玻璃上的,朦胧的侧脸,他看到江隽似乎盯着窗外的某一处陷入了沉思,他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不知是他皮肤白还是力用大了,好像有点红.
纪景虚握了下拳,然后又将自己裹回被子里,只露一双眼睛,"你怎么在这?"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楚.
其实纪景问完之后就知道自己问的是个蠢问题,
这事人家怎么知道呢?
所以当他问完的下一秒就准备装死.
而江隽听到他的问题也是"嗯?"了一声,继而转身,整个人都背对着纪景,他指尖点了点窗,沾上了点水迹,"可能是某种特殊分组?”
纪景望着江隽的背影,眉间似乎萦绕着某种情绪,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江隽没有穿卫衣,跟纪景一样只穿了一件短袖,灰色显得地整个人越发冷硬.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看着人家似乎不太好,便收回了目光,索性直接扭头看天花板,发呆,整个房间处在一份不知名的静默中.
一声敲门声打破了房内的宁静,门外的人似乎有些胆小,只敲了一下便没再敲,江隽好像回过神来,抬脚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昨天那么个发现"张峋不见了"的女生,好像叫崔知,她旁边还站着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女生.
崔知今天没有化妆,小脸儿苍白如纸,眼下还有着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她被江隽突然的开门吓了一跳,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此行的目的
“就……就是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就比如……水滴声?"她小心问道。
江隽人长得很高,崔知要抬着头看他,只见他一脸冷淡,没有回答,只是顺口反问道:"发生什么了?"
崔知这才讲道,她平时睡眠就浅,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沾床就睡着,,但是在夜里她还是突然醒了。就是因为她听到房间里有水滴声,嘀嘀嗒嗒的,好像从天花板落到地板上,在黑夜里,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时,显得格外吓人,等她下床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水迹,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结果在她转头时,却看见窗户外面有一张人脸。
人脸紧紧的贴在窗户上,五官因为挤压而变形扭曲,眼睛很凸出,抵在玻璃上,好像稍微远离眼球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他死死地瞪着房间里的崔知,仿佛下一秒就会打破玻璃冲进来,崔知被他看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手碰到地面时还摸到了一滩湿湿的,温热的,还有些粘稠的液体,她抬起手,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满手都是猩红的血,她差点吓晕过去,再抬头.那张人脸却不知哪去了,她就这么跪坐在地上一夜,直到和她同住的易澜起来后拉了她一把,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听完她的述说,江隽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快要崩溃的姑娘,沉吟片刻,才开口,“你房间在哪?”
易澜一手轻拍崔知的肩膀,另一只手指了个方向给江隽,江隽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冲房间里的纪景问:"你不去?"
纪景翻了个身,"我再睡五分钟,不用等我."
江隽这才转身跟着两个小姑娘走了,顺便给某人带上了门.
路上,易澜还和江隽提到,她们去敲其他门的时有些奇怪,出来的人好像和昨晚进去的人不太一样,就比如她明明记得鸡窝头和黑汉子进了一个房间,今天去敲门时却只有鸡窝头和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学生男,而黑汉子却出现在另一间房间里。
而江隽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易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讲话。
快到房间时,江隽忽然顿住了脚步,旁边的易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江隽沉默片刻,偏头低声给易澜说了句话,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易澜想了想,拉着崔知往反方向走了."我们去干嘛呀!""找房间."
这边的楼下,江隽只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地方,抬腿就朝昨天俩小孩跑走的方向迈了过去,道路两旁种了许多树木,看不出品种,树上的枝条很长,堪堪垂坠到地面,树影婆挲.
走了不久就看到一栋独立的小楼房,一枝独立般矗立在棵棵高大的树木中间,却因其灰黑的外表而并不惹眼.
江隽感知到了什么,转身才看到一个小孩儿睁着一双嘀溜圆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怪异,眼黑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目光冷冷地盯着江隽,江隽不躲不蔽,迎着他的目光,空气忽的静下来.
江隽眸光深刻沉敛,小孩却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认得你,你是昨天的哥哥."他凑到江隽面前,眨了眨眼睛,"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江隽动动唇,蹦出个"嗯"字.
"那真是太好了,又有人来陪我了.那我带你去我家玩."小孩原本在江隽后面,这会子就三步并作两步地绕到了前面.
江隽慢慢地跟在小孩的后面.突然开口."你弟弟呢?"两个小孩长得一模一样,江隽也分不清,只能瞎猜了。
"你是说陶瞮吗?他还在家招呼客人呢!"说话的时候,陶晖就推开了门.
还没等感叹瞎猫碰上死耗子呢,江隽一抬头,就和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在空中目光交错,客人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帅气的五官线条分明,轮廓深邃,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
上一秒还在说要"再睡五分钟"的纪景,下一秒就出现在江隽的视线里.
他在看到江隽时面上没有太多意外,但在和江隽对上视线时有一瞬的心虚,不过很快便恢复,江隽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而扫视了一圈这个房子
房子不大,但房内除了几件基本的家具外,再没有什么多余的了,倒显得有些空,有些家具上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主人家应该是没怎么打理
两个小孩说是要他们陪玩,但在江隽进门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客厅里只有纪景和江隽两个人.
"你故意的?"江隽开口,话里没什么情绪,说话时他走到了沙发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纪景屋里拉上了窗帘,筛去了大部分的光。
暖白的灯光下纪景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他今天还穿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窝在沙发里.
听到江隽的问题,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江隽瞥了他一眼,没吭声,纪景这才恍然大悟."不是"想了想,又解释道"我碰到崔知说的人脸了,就跟了过去,结果到楼下就不见了,刚好又碰到了这俩小孩,就过来了."
纪景这些话也的确是事实,只是省略了其中的一些细节,就比如他为了"跟"那个人脸,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再比如他也不是刚下楼就遇到陶晖陶瞮,而是在试探完这里到底能够走到哪里并带回了一身大大小小的伤之后才在返回旅馆的路上碰上,然后和他们来到了这里,又向他们借了件外套才坐下.
只是他并不打算说,因为没什么必要.
江隽依旧垂眸看了他一会,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绕到前面来,纡尊降贵地坐在了纪景旁边,也才注意到纪景腿上放着几张纸,江隽囫囵一扫,问道:"这什么?"
纪景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捻起一张,"你说这个,这是两个孩子以前画的画,刚就摆在茶几上,不过……”
江隽接过他手里这张,掠了一眼,脸登时就瘫了因为这上面只有三团潦草的线条,两团在上面,一团在下面,简单凌乱,完全看不出画的是什么.他直接把纸拍回到纪景手里,剩余的也懒得再看,索性阖上眼皮,靠在沙发上装死.
闭上眼睛后,其他感官则变得格外敏锐,他听到旁边纪景翻动纸张带起的轻微声音,清晰的.还可以闻到周围淡淡的木质味道,江隽抱着手臂,竟然就这样囫囵睡着了.
睡梦中,时间和空间都有些乱,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