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后面地们还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他们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早起的谢栩安去打开门,只看见外面站着两个人,他们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衣衫早已残破不堪,身上还有许多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看着他们俩狼狈的样子,谢栩安有些惊讶,将他们带了进去.
直到进去屋子里,两个人还是瑟瑟发抖的样子,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江隽顶着一幅"我不爽"的表情,但也没说什么.
其他人轮上阵,安抚了半天,其中一个人才颤颤巍巍地开口,他说,他们一行人刚开始走在路上的时候,因为有很多人陪着,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了不对劲,这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走了半天也没有到旅馆,他们就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可是也没有第二条路了呀.这时他们的心里才开始感到怕,有的人提议要不还是先折返回陶家吧,那个黑汉子却骂他们一个两个的就是没出息,这有什么好怕的,说着就自顾自地往前走,结果才走了几步,突然狂风大作,周边的树木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接着无数道黑影从地面破土而出,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可以看出是人的模样,虽然黑影没有眼睛,但总感觉是在看着地们,黑影倏地一扑而上,来不及躲蔽的黑汉子就这么被他们撕碎,甚至连害怕的表情都没做出,其他人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顾不得太多,拼了命地往回跑,也不敢回头,他在逃跑途中,还听见好几声物体倒地所发出的声音,身后还有不少黑影在追他,旁边还时不时跳出几个黑影扑过来抓他,身上的伤就是这么弄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他比较幸运,成功地摆脱那些黑影.还碰上了同样狼狈的同伴,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靠着走到了这里.
想到昨晚的那两张画,又听了他的叙述,江隽抬眼.隔着人与纪景在空中目光交汇,在那一瞬间,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共鸣.
一触即收,江隽又恢复了冷淡,顺口问道:"只有你们两个?"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人有些一头雾水,"啊?"纪景没忍住,开口:"他是问,只有你们两个逃出来了吗,其他人呢?"
"不知道,应该没了吧,如果有,也该来这啊,还能去哪."
是啊,还能去哪.
江隽起身准备去开门,却被纪景抢了先,身后易澜问了一句"你们去干嘛?"纪景摆摆手,"出去转转"说着就率先走了出去,江隽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迈了出去.
出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纪景在前面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头,石头在地上咕噜向前滚动,他突然停止了脚步,"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还没吃饭.我有点饿."
纪景转过头面对着江隽,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自从进到这个地方,一直都没有吃东西.
"你不饿吗?"纪景问."还好."
他甚至都没有饿的感觉.
"人死魂生,魂死人灭."树木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沙哑,有种饱经沧桑的无力感
两人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树木茂密成荫,遮盖了里面的一切,江隽上前去,撩开树木歪垂在地的如人的头发一般的枝叶,弯腰钻了进去,纪景跟随其后.
穿过棵棵不知名的树,便来到了一片被树叶铺满的空地上,有个人影跪坐在地上,走进了才发现,这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的肩膀有些下垂,银白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嘴唇呈出病态的青色.
她见到有人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浑浊的眼眸无神疲惫"你们也是玩家吧?"
"是吧."纪景回答."你.."
老妇人慢慢地点了点头,"但现在不能算了."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我被困在这个地方不知困了多久,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也不知道今夕何夕,恐怕早就被人遗忘了.哦,我又老糊涂了,哪有恐怕啊."说着自我嘲笑般叹了口气.
"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老妇人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纪景,"好孩子,你们能帮帮我吗?我不要求什么的,我只想...让你们帮我带个东西,带给我孙子.
她从口袋里慢悠悠地摸出一叠得整齐的青布.
纪景蹲下来,小心地接过,"您孙子是.."
"我孙子啊,他叫闻璟,"老妇人叹息一声,"时间真的太久了,我家小璟现在也该有这么大了,时间真的太久了,连我家小璟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哦,我还记得小璟右手手腕那里有块疤,那都是我糊涂啊,光顾着干活了,没管得上他,让他烫出了这么个伤,他当时哭得可大声了,边哭还边叫奶奶,哎,我也没什么可留给他的,这个平安符,是我之前去庙里求来的,只求他能幸福快乐吧,也算留个念想.."老妇人的话有些混乱,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
纪景和江隽只是在旁边默默地听她讲,没有开口打断她,老妇人忽然话一滞,身形晃了晃,手突然抓住了纪景的手腕,她的手很粗糙,像工厂里的砂纸一样,磨得人生疼,而现在她力度之大,仿佛要把纪景的手腕捏断.
但纪景依旧面不改色,任由她抓着,老妇人表情得有些惊恐,她的眼睛瞪地极大,"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求你们,一定要帮我..我的小璟..."
她的话还没说完,纪景手上的力道忽然一松,就见原来老妇人跪坐的位置,此刻只有她刚才穿的一身旧衣服,而她却就这样凭空消失,就好像从未存在一般.
蹲在那儿的纪景虚握了一下拳头,他转头把刚才老妇人给他的青布包递给了站在旁边的江隽,他垂眸在刚刚的位置处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把那套旧衣服放了进去,又细心地埋好,最后才站起身,和江隽一同走回到了大路上.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已经透出一丝微微的凉意,微风扫过纪景额前的碎发,发丝拂过眼前,他闭了闭眼,耳边突然响起江隽的声音:"你这么相信她?"
在这个地方,每个人都警惕着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因为摸不清,看不透,而他却毫不在意地信任别人,不只是这个老妇人.
纪景半晌不说话,再开口时,红隽看到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我是相信我自己."
两个人赶在天黑前回到了旅馆,路上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连一些痕迹也没有,不过这也是他们早就猜到的.
两个人走着走着,纪景忽然拉住了江隽,"等等."
江隽会意地往旁边偏了偏头,余光扫到一道里影,他与纪景对视一眼.
没费什么力气就抓到了个偷偷摸摸跟着他们的人.这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蓄着胡子,他皮肤偏黑,颧骨很高,此时被江隽反手摁在树上,动弹不得.
他的脸紧紧贴着粗糙的树皮,嘴里还发出古怪的声音.纪景抱着手臂站在旁边,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男人斜斜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们不是这儿的人吧?"声音哑里哑气.
纪景只笑着,男人接着说,"你们一看就不是,我们本地人是不会靠近这家旅馆的."
"为什么呢?"纪景颇感兴趣地问:
男子竭力侧过脸庞,半边脸颊与粗糙的树干剧烈摩擦,却似乎毫无痛感,朝着纪景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他那略显黝黑的牙齿在昏暗中格外醒目,双眼则如鹰隼般紧锁着纪景,仿佛试图从中窥探出某些隐秘。片刻后,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出:“因为……这里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