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把烟头给掐灭了,步行回家路过已经开门的面包店,从口袋里摸出零钱买了两只羊角面包。
“妈妈,我回来了!”他推开家门。
艾薇拉·格拉蒙夫人坐在客厅,神色略显焦急:“你怎么才回来?”
“昨晚我在康拉德家里留宿。”他还不知道母亲是如何看待夜不归宿的,但很自然地扯了一个谎。他和康拉德·舒斯特的关系相当要好,母亲是不会怀疑的,且日后若是问起,对方也能为他圆上谎。“妈妈,您就放心吧,况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我就放心了,我的好孩子。没有出去瞎晃。”夫人点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妈妈,我还不饿。”他走进卧室,把挎包挂在椅子的靠背上。他可不是什么好孩子。他笑着把那张字条夹在化学课本里。我也爱你。他终于找到她了。
他坐下来,从练习本上撕下一页空白的纸,拿钢笔写道:
“希腊众神之中,阿芙洛狄忒是最美丽的,而您是人间最美丽的阿芙洛狄忒……丽兹小姐,对于我这样的一介书生,您就是美丽和诗歌的化身。”
最后写上落款:爱你的,伊夫·雅克·格拉蒙。1916年6月25日。
他把写好的信装进信封里。这才能够安心复习,准备两周后的期末考。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以全A的成绩通过考试。当然,这并非是他自大,而是自信。就论成绩,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所以母亲并不会强求自己复习,而是允许他到外面四处玩闹,即使是在临考前的两周。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玩得开心点。
他还盘算着要什么时候把这封情书给送出去。
七点半的时候吃早餐,然后读一会儿阿蒂尔·兰波的《醉舟》和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
十点之后辅导妹妹的德语功课。下午照常他和欧文去学校操场踢足球。
“听你母亲说,你昨天没回家?”
“我去见了她。”
“你是指的谁?”欧文听地迷迷糊糊的,“爱”
他和欧文之间没有秘密,把自己昨晚的遭遇都告诉了他。丘比特之箭射向了他。他认定她是她命中注定的爱人。
尚未经历过爱恋的欧文还是帮忙出主意:“要不,你再去见一见她?”
“巴蒂斯特,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男生背着家长去了第七区的夜场。夜场是只有半天时间的世界,在黑夜里,它焕发出勃勃生机。五彩斑斓的灯光,闪烁着诱人的光芒;然而,当太阳升起,夜场就全然失去了所有的魅力。白天的夜场,就疏疏落落的几个人而已,像是尚未开发的古老遗迹,只有荒凉的一片。
他寻到之前的那一家店铺前,门口站着一个和丽兹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您好……”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女人就靠在他的身边,打量着他这个羞涩的学生。
“小姐,我是来找丽兹小姐的,您能否带我见一见她?”他赶快表明自己的来意。
“先生,您是说她啊,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英国的勋爵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可受欢迎了。”对方虽然不是自己的客人,女人还是对他笑盈盈地,最后还不忘了推销一下自己,“先生,您要不考虑一下我?”
女人眨着自己水灵的黑眼睛,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希望能把这个相貌不错的年轻客人哄骗到床上:“先生,我可以考虑给你便宜一些的价格,您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可见这是一个轻佻但动人的女人。
“谢谢您的好意,小姐。”他婉言拒绝了女人的邀请。
伊夫没有找到他心爱的丽兹小姐。
“她不在这里。”他失落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里还捏着早上写的信。
“你不把信留下?”欧文从未见过他如此失神。
他斩钉截铁:“一定要亲手交给她。”
“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欧文坐在他旁边。
“倾国倾城。”伊夫只简单地作答,“回家吧。”
他没有心情踢球了。
“开心点,晚上你再来看看?”欧文试图安慰他。
他答应下来。他希望自己的这段恋情还能继续下去。此刻,他的内心就有如北方的战场,动荡不安。
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免得被母亲发现自己的心事,尽量保持着欢快的样子。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夫人关心道,“你平时不都会玩到天黑吗?”
“巴蒂斯特要回去复习功课了。”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说,“毕竟不是所以母亲都像妈妈您这样允许我整天在外面。”
“可真会说话。”即使知道这是刻意说的话,夫人还是很乐意听见,“好好休息一下吧。给你做了苹果塔。”
“谢谢妈妈。”他亲了亲妈妈的脸颊,“我爱您。”
他走回卧室,躺在床上捏着这一封信。灯光打在信封上,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字。他闭上眼睛,想她。
“哥哥。”伊薇特走过来拉着他是裤脚,“你来陪我玩吧。”
“你想玩什么?”他稍微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放缓了语气。
伊薇特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他一个机灵,坐起来,用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伊娜,小声点,别告诉爸爸妈妈。”
伊薇特走开后,他继续躺在床上。他总是忍不住想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他去冲了一把冷水澡。“别总是想她。”他自言自语式地安慰道,“等到明天吧。明天会好一些的。”
他感觉自己是得了像是霍乱一样难熬的相思病,提心吊胆,担心昨夜的见面就是最后一次。
他换上睡衣睡裤,坐在书桌前。
他想着自己要是能拥有一张丽兹小姐的照片就好了,这样他就能随时看到自己的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