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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宋盛难得一脸惆怅地呆愣盯着窗外。

他做了个深呼吸，最终站起来。

“唉，宋盛去哪啊？”李景源被人拉着请吃早餐回来，晃了晃手里的肉包，“我给你带了东西。”

“马上。”宋盛说，直直朝潘月虹办公室走。

叩叩。

“进来。”

潘月虹看见宋盛，一脸茫然。

他刚才是敲门了？

“怎么……”

“老师，我要退学了。”

潘月虹声音一卡，茫然又愣怔。

“什么？”她眉毛轻蹙，“为什么？”

“不想读了。”

潘月虹脸上又带上招牌的厉色，“让你家长来跟我说，你说算什么事？”

“我不想读，他们也管不了我。”

宋盛淡淡地说。

潘月虹正色，“那我就不会批退学申请给你。”

“不用批，我不来上就行。”

看见宋盛脸上的认真神色，与平时来抱怨发牢骚的不同。

潘月虹脸上的厉色更浓：“你才多大？！你出去要干什么？你以为钱很好赚吗？快高三了，再坚持一下，拿个文凭出来都多几条路走，别一时冲动，为自己未来考虑考虑行不行？？”

宋盛低下头，脸上没了往日的狠戾，而是抱歉，他无力争辩，这确实不是好主意，但唯有这个，才能尽快摆脱。

潘月虹看得心头直闷，眼眶烧红。

潘月虹很心疼这个男孩，高一做他班主任的时候，觉得他不懂事，就知道打架，妥妥小混混。但有次路过一家网吧外面，看见宋盛帮一位买水果的奶奶推摊车，坡度不算斜，但老人家年迈手脚无力，所以宋盛推了一路，她就跟了一路。奶奶握着他的手说谢谢，要给他一袋子水果，宋盛只拿了一个说解渴。全程他都是简言简语，转身时，潘月红看见他嘴角那抹弧度彻底对他改观。

现在他脸上那股慵懒劲和狠戾彻底消失，潘月虹嘴里泛苦。

“有什么……”她卡住，声音哑了。

她在宋盛看过来的瞬间把头转向一边。

宋盛又垂下眼皮。

“老师，对不起。”

潘月虹做了个深呼吸，又说：“有什么困难吗？”

她已经极力克制，困难两个字还是哑成碎片，差点听不见。

宋盛吞咽一下，呼吸一口，“没有，就是不想读了。”

宋盛瞥了眼，觉得现在出去最好。

“我走了老师。”

宋盛走后，她眨巴着酸涩的眼睛，让眼泪被时间吞并下去。

她是副主任，有个单独办公室。

不至于这么丢人。

-

李景源发现宋盛不对的时候，是早读，他身上的狠劲没了，光看背影就能看出来，而且样子很疲惫。

第二节课，被潘月虹叫到办公室，还以为是今天卫生没搞好。

去办公室时烦了一路。

看见潘月虹没什么气色的脸，他忍不住说：“老师，你脸色很差。”

潘月虹吁了口气，犹豫了好一会儿。

李景源等得不耐烦了，刚要催她说话。

她又一句话把李景源定在原地。

“宋盛不读了。”

李景源茫然怔忪地睁大眼睛，“真的？”

潘月虹又做了个深呼吸调整状态，“他今天早上跟我说的。”

“我想你跟他玩得好，能不能劝劝他？”

李景源整个人懵着，潘月虹那可惜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能是能，主要他听不听——

-

饭后宋盛在楼顶睡觉。

他盯着蔚蓝的天空，白云一片一片，唯美又惬意。

突然哐的一声。

宋盛眼尾一撇，看见弯腰又迅速尴尬起身的余瑞。

“你们有事？”

李景源看了余瑞一眼。

余瑞讪讪：“有……有吧。”

有吧？

有还是没有？

“没事就算了。”

余瑞与李景源两人碰碰撞撞，李景源一手把他推出去，他踉跄一步，双手扶住桌子搭起来的平台。

宋盛半撑起身子看他，“干嘛？”

余瑞一不做二不休，“宋哥是不是要退学了？”

宋盛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

他云淡风轻的嗯了声。

“为什么？怎么了？”

宋盛耸肩，“读不下去就不读了呗。”

“有什么读不下去的！你想读下去吗？我可以让谢行知教你。”

宋盛扬唇，“你跟谢行知很熟？”

余瑞摇头，“就……一点熟，但是，我们还有李景源，你是不是没钱读了？李景源家有钱，李景源是富二代！”

宋盛一怔，朝李景源挑眉，“富二代？”

李景源尴尬地挠挠头，“宋盛，骗了你，很抱歉。”

宋盛哦了声，又躺下来，“然后呢？”

李景源眸子淡下来 ，“还有能不能不退学，我们好好读好么？”

宋盛没搭理他。

李景源以为宋盛生气自己骗他。

一脸自责，“对不起宋盛，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所以才骗你。”

“没事，”宋盛闭着眼，感受着微风，“我去意已决。”

余瑞一咬牙，。“我跪下来求你了！行不行？”

宋盛又睁开眼，“别做这些无用功了。”

李景源站出来大喊：“我也跪。”

宋盛淡淡道：“那我也跪，可以桃园三结义了。”

余瑞差点哭出来，“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宋哥！”

宋盛坐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知道一句话，叫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吗？”

“知道……”

宋盛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才是要好好读那个，尤其是你富二代。”

李景源垂着眼皮，没什么兴致。

“以后家业还得你继承。”

“但是宋哥……”余瑞还想挽救一下，却被宋盛打断。

“我很累了，要睡了。”宋盛淡淡道。

说不出的心酸。

两人空手而归。

-

宋盛正在上数学课，桌子被人咚咚两声敲响，宋盛抬起睡眼朦胧的眼睛。

“主任……？”

“出来一下。”

主任朝科任老师点头，带着宋盛出去。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夕阳橙黄唯美。

宋盛一直没说话，等主任说。

“听说你要退学了？”

宋盛点头嗯了声。

“好啊，赚钱第一件事是不是给我买束花，感谢我的教育之恩啊？”

宋盛扬唇，点头，“应该的。”

宋盛被离别在即的情绪磨没脾气，又因为困，没什么精神。

“精气神要好，才有人收你上班，知道吗？”

主任笑着点头，盯着被夕阳洒满的校园，和忙碌的花圃师傅们。

“你走了才好，终于没人给学校添麻烦了。”

想了很久，郑主任跟他们都不一样，很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不劝我？”

主任笑着回头，“你想我劝你吗？”

不想。

宋盛心里回答。

主任在他脸上看见答案。

“你们小年轻的心思最难摇，既然分别在即，当然祝你一切顺利。”

宋盛以前只觉得主任烦，天天揪着他写检讨抄校规，现在，竟突然有些舍不得他。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不上学不代表那就是错的，路还是要看自己怎么走。”

主任停下来，微风吹起他的发丝，头顶快要秃了，有点滑稽，他抬起的手没落在宋盛肩上，而是放下来，悬在半空。

宋盛盯着那只手，犹豫着缓缓抬起来跟他握。

主任笑呵呵地说：“祝你好运，要赚大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