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钟祈睢和季昌庭已经下起了象棋。
尽管季母已经提前打了预防针，季如惜对钟祈睢的到来还是感到意外。
和以往不一样的是，今天的钟祈睢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满是书生气。
钟祈睢听见楼梯上传来的动静，抬头看去，正好捕捉到了季如惜的目光。
两个人目光碰撞了有一会儿，直到——
“祈睢啊，我要将军咯。”季昌庭见他出神，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钟祈睢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了棋盘，“啊，是我输了。”
“你就让着我这个老头子吧。”
季如惜一时哑然，她该怎么跟钟祈睢打招呼？
“你今天休息吗？”等季如惜走近他们，钟祈睢主动开始搭话。
“没有，我吃个饭就得回局里。”季如惜手里的几个案子根本放不掉，哪怕是周末，也只能偷个闲在家吃个午饭。
季母将菜布好，朝着客厅喊了一嗓子，“来吃饭吧。”
饭桌上各自都很缄默，静得可以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季如惜以往在饭桌上最是活跃，会和父母唠叨近期发生的趣事。
“祈睢你和小惜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季昌庭抛出一个话茬，又点名了两个当事人。
季母藏不住一点事，立即夹枪带棒道：“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了？女儿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办婚礼？”
当初领证也不过是为了圆父亲的心愿，季如惜自然没有想过这一系列的事情。
季昌庭开的话题被季母搪塞了回去，饭桌上再次变得安静。
吃过午饭，季如惜要回市局加班。
钟祈睢也提出了辞行。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走出了家门。
只要钟祈睢在自己身边，季如惜会觉得呼吸都变得窘迫。
“季小姐，需要我送你吗？”
“不，不用。”是钟祈睢意料之中的拒绝。
“那，再见。”
“拜拜。”像那天在警局一样，两个人又是一样客气的道别。
他们明明半年都没有过联系，明明只是陌生人的立场。
甚至在领完证后，她对钟祈睢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合法关系，你可以私底下有交往对象，我不介意。”
当时钟祈睢的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季如惜的话语明确的在告诉他，他们不要有再有交集。
毕竟自己于所有人而言，都是污点。
市局的办公室里，上官航像个望妻石一般看着季如惜的工位。
“头儿咋还不来啊？”
话音一落，季如惜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我不来你们就不干活了？”
中流砥柱到场了，大伙也歇够了。
“芹芹，霍刚口中提到的保险，你们去查了吗？”
郭明亮将查到的纸质资料递给季如惜，“查了，霍刚口中的保险就是一款市面上很普通的人身意外保险。保额为一百万。另外宇光商汇那边的监控我们也查了，只是死者坠楼的地方是个监控死角，啥也没拍着。”
小白杨全程跟着法医尸检，将尸检报告也递给了季如惜，“尸检报告显示，死者确实是意外坠楼的，但是有个疑点，死者生前有癫痫，但从死者最近的体检报告来看，并没有查出这项疾病。”
“苏梅梅除了丈夫还有其他亲属在京川吗？”
“苏梅梅就是京川本地人，父母早早过世了，也没有兄弟姐妹，除了丈夫外她有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女儿。”
吴芹芹的话里没有任何漏洞，把苏梅梅的家庭关系交待得很清楚。
“社交方面，死者生前的好友有联系吗？”
“我们去死者单位调查的时候，他们部门的同事说死者生前个性不太合群，也没有什么玩的很好的朋友。”
季如惜在脑海中将人物关系串联起来后，“霍刚那边有派人跟着吗？再请霍刚来局里一趟。”
“有外勤组的盯着，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吴芹芹主要负责外勤，她说完便去联系霍刚。
这起坠楼案在季如惜看来，有些不大寻常。
霍刚的表现太冷静，以及关注点过于功利性。
所以不能排除霍刚的嫌疑。
这一点，季如惜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再次见到霍刚的时候，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整齐，胡茬也被刮得一干二净。凑近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和那些妻子离世过后自暴自弃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他爱干净，修边幅。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季如惜，霍刚在外面偷腥了。
霍刚面色如常得回答着警方的询问，丝毫看不出破绽来。
季如惜知道这个人的心理防线还算硬。
“霍先生，您认为您的爱妻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犀利的问题将霍刚问住了，他缓了缓开口道：“她……她是一个好人，对媛媛好，对我也好。”
多么中肯的评价。
霍媛媛正是苏梅梅和霍刚的女儿。
“那您为什么要杀了她？”
一句话让霍刚红了脸，“警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她？我为什么要杀她？”
吴芹芹给霍刚倒了杯水，“我们季队开玩笑呢，您别生气，坐下来喝口水。”
霍刚嚷嚷道：“你们警方总在我这里问来问去，不是尸检了吗？还怀疑我是凶手？”
“那您知道您太太生前有过癫痫病史吗？”
霍刚一时间大气喘不上来，“我……我怎么知道？”
尸检结果的确表明苏梅梅是自己坠楼身亡，但她有癫痫这个病症是以往体检都没有查出来的。
看来还是需要去一趟现场。
送走了霍刚，季如惜带着吴芹芹又出了一趟现场。
宇光商汇的四楼是各个部门的办公室。
现场在警戒线的保护内没有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护栏这么高，苏梅梅没道理坠楼。”季如惜以自己的身高去丈量了一下护栏的高度，一米七二的她，护栏已经快到她心脏的位置了。
苏梅梅一米六五，更不至于失足掉下去才对。
吴芹芹指了指护栏旁边的红色皮凳，“上面有苏梅梅的脚印呢，人家站上去了。”
“她为什么要站上去？”
“他们部门的同事说这个苏梅梅有个强迫症，以往在办公室里，小物件什么的哪哪不对称就会手动给它对称一下。”
“您瞅瞅上面那个飘带的褶皱，说明这个飘带之前是有个结的，另一个飘带看着就会比这个飘带长一截。所以苏梅梅应该是注意到了这点，正巧旁边有给装修师傅休息的皮凳，才下意识站上去把飘带的结解开。”
吴芹芹口中的飘带是迎中秋的彩带，和以往一样，每层楼都会挂。
有褶皱的飘带正好对着人事部的办公区域，能被苏梅梅注意到也不奇怪。
苏梅梅因为强迫症去整理飘带，正好又碰上癫痫发作，最后失足坠楼。
现在的疑点就是，苏梅梅的癫痫病并没有在体检中被查出来。
亦或者是查出来了，被人藏起来？
想到这，季如惜有些头皮发麻。
回到局里，季如惜将自己对案件的梳理说给了大伙听。
大伙觉得合理又不合理的。
一切过于巧合了。
“那剩下的疑点就是，苏梅梅她生前到底有没有被查出过癫痫？”郭明亮托着腮，皱起了眉。
吴芹芹：“刚才霍刚那个样子，我就觉得他有问题，在头儿问到苏梅梅是否有过癫痫病史的时候，他明显紧张得说不出来话。”
“那就给我好好查，掘地三尺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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