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小日常

关了灯，月光透过薄窗帘漫进来，刚好够看清彼此的轮廓。周星驰侧身躺着，指尖轻轻蹭过宋南希的发梢，忽然笑出声：“你说奇不奇，我这头发都快白成霜了，你倒还跟我们第一次在片场见时一样——那天你穿件白衬衫，站在灯底下，我还以为是道具组新摆的花瓶成精了。”

宋南希被他逗得“噗嗤”笑，伸手拍他胳膊：“什么成精，净说些没正经的。”

“是真的。”他往她身边凑了凑，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认真，“上次带嘉荔去买文具，碰到个老同事，盯着你看了半天，偷偷问我‘这是你女儿？’，我差点没把手里的笔摔了。”

“那你怎么说？”宋南希故意逗他。

“我还能怎么说？”他哼了声，捏了捏她的手，“我把嘉荔往旁边一拉，说‘这是我老婆，比你当年追的那个电影明星还好看’，气得他直瞪我。”

宋南希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到他鬓角的白发，心里软得发颤：“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你看惯了我，带了滤镜。”

“才不是滤镜。”他把她搂紧了些，下巴抵在她头顶，“是你真的没变。眼睛还那么亮，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连骂我‘在片场太较真’时，语气都跟当年一样——当年你第一次跟我提意见，说‘这个镜头光太硬’，我心里还嘀咕‘这姑娘胆子不小’，转头就偷偷让灯光组调了角度。”

宋南希想起那时候的事，忍不住笑：“那时候你才是真年轻，头发黑得发亮，拍《喜剧之王》时，对着镜子练‘我养你啊’，嘴角都带着青涩。”

“现在也青涩。”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用气音说，“在你面前，永远是当年那个见了白衬衫姑娘会脸红的小子。”

宋南希被他逗得笑出眼泪，抬手擦了擦，却被他握住手腕。他的掌心有些糙，是常年握剧本、调镜头磨出来的，可温度却烫得很。

“别人说老夫少妻，我倒觉得挺好。”他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点得意，“说明我眼光好，当年把最好看的姑娘娶回了家，这么多年，她还肯陪着我这白头翁。”

“谁肯陪你这白头翁。”宋南希嘴上怼着，身体却往他怀里靠得更紧，“是你这白头翁总黏人，跟嘉豪要抱时一个样。”

他低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皮肤传过来，暖烘烘的。月光在被子上投下浅淡的影，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像年轻时那样，安安稳稳靠在一起。窗外的风停了，连院子里的草莓藤都好像屏住了呼吸，怕惊扰了这满室的软。

第二天一早，卫生间里传来电动剃须刀的嗡声。周星驰对着镜子刮胡子，鬓角的白发在晨光里看得清楚，他正小心避开眼角的纹路，身后“噔噔噔”的脚步声就近了——嘉敏穿着睡衣，头发睡得乱糟糟，直接扑到他背上扒住胳膊：“爸爸！你怎么不等我就偷偷刮胡子！”

周星驰手里的剃须刀顿了顿，怕蹭到她，侧过身笑：“小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才起，还怪我？”

“我才不懒！”嘉敏往他身上蹭了蹭，鼻尖闻见他身上的须后水味，立刻眯起眼撒娇，“爸爸，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限量版漫画书，你答应给我买的！还有学校门口那家新出的草莓味棉花糖，听说会做成小兔子形状，你也得给我买！”

她连珠炮似的说完，又晃着他的胳膊：“还有还有，嘉豪上次那个会走路的机器人，我也想要个同款粉色的！爸爸你最好了，你昨天还说我是你的小宝贝呢……”

周星驰被她吵得没法专心刮胡子，无奈地把剃须刀放好，转身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嘴跟装了小喇叭似的，再喊下去嘉豪都要被你吵醒了。漫画书可以买，棉花糖也可以，但机器人不行——你上次把嘉豪的机器人拆了研究‘里面有没有小矮人’，忘了？”

“那是意外嘛！”嘉敏噘着嘴，往他怀里钻，“我保证这次不拆！爸爸你就给我买嘛，我给你背《道德经》好不好？‘道可道，非常道’……”

“别背了别背了，”周星驰笑着讨饶，弯腰把她背起来，“先下楼吃饭，吃完再说——你妈妈做了虾饺，再不去就被嘉豪抢光了。”

嘉敏立刻欢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爸爸你真好！那棉花糖要两个！我分一个给嘉荔！”

“知道了，小喇叭。”周星驰背着她往楼下走，她还在他背上叽叽喳喳：“爸爸你头发又白了几根，是不是昨晚偷偷熬夜看剧本了？下次不许了，我监督你……”

客厅里，宋南希正把虾饺摆上桌，看见这父女俩，笑着摇头：“嘉敏又缠你爸爸了？”

“妈妈！爸爸答应给我买漫画书和棉花糖啦！”嘉敏从周星驰背上滑下来，立刻跑到桌边报喜，还不忘回头冲周星驰挤眼睛，“爸爸最好了，就是头发白了点，不过还是最帅的！”

周星驰无奈地揉了揉头发，坐下来拿过虾饺，看嘉敏正跟嘉荔炫耀“爸爸背我下来的”，忽然觉得——这小丫头的嘴虽然像小喇叭，吵得人耳根不闲，但这热热闹闹的劲儿，比片场的安静有意思多了。

玄关处的鞋架旁早摆好了几双鞋。嘉敏踮着脚往周星驰面前凑，把粉白相间的运动鞋往他脚边一放，小手拽着他的裤腿晃：“爸爸爸爸，帮我穿鞋嘛，鞋带总系不好，会散的！”

周星驰刚弯腰想拿自己的皮鞋，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自己穿，你都九岁了，嘉豪都能自己系鞋带了。”

“可嘉豪的鞋带是魔术贴的！”嘉敏噘着嘴，往他身上蹭了蹭，声音软下来，“爸爸帮我系一次嘛，就一次，我保证下次自己学！你看你系的蝴蝶结多好看，我系的总歪歪扭扭的……”

旁边的嘉豪正蹲在地上，小手笨拙却认真地扣着自己的运动鞋搭扣。他先把脚伸进鞋里，用手指把后跟捋平，再低头“咔嗒”扣好搭扣，抬头看见姐姐撒娇，小眉头皱了皱，小声说：“自己穿。”

嘉敏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冲周星驰眨眼睛：“爸爸~”

周星驰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蹲下来，拿起她的鞋帮让她把脚伸进来。他手指灵活地穿过鞋带，三两下就系出个对称的蝴蝶结，捏了捏她的脚踝：“行了，下次再不会，就让嘉豪教你。”

“才不要他教！”嘉敏立刻跳起来，却偷偷伸手摸了摸那个整齐的蝴蝶结，嘴角弯了弯。

宋南希站在玄关柜旁，正帮嘉荔把水壶放进书包侧袋。嘉荔安静地站着，手里攥着本绘本，等妈妈把书包背带调整好，才小声说：“妈妈，昨天画的草莓图放进去了吗？老师说要带的。”

“放了，在最外面的小口袋里。”宋南希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叮嘱，“课间记得喝水，别总抱着书看，眼睛累。”

嘉荔轻轻点头，抬头看见周星驰刚直起身，又小声说：“爸爸，你的领带歪了。”

周星驰抬手摸了摸领带，果然有点偏，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还是我们嘉荔细心。”

嘉敏听见这话，立刻凑过来炫耀：“爸爸系的鞋带才好看呢！”说着还把脚抬起来晃了晃。

“好了好了，该走了。”宋南希拎起嘉豪的小书包递给他，“嘉豪自己背，真棒。”

嘉豪接过书包背在肩上，率先往门口走，还回头看了眼姐姐，像是在催她。嘉敏赶紧跟上，走两步又回头冲周星驰喊：“爸爸，晚上回来还帮我系鞋带呀！”

周星驰无奈地笑，跟在宋南希身后出门。阳光洒在玄关的地砖上，映着几个孩子的身影——一个缠着要帮忙，一个自己默默做好，一个安静提醒细节，吵吵闹闹里，都是暖烘烘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