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宋南希接了三个孩子，径直往周星驰的公司去。前台姑娘笑着打招呼：“周太，孩子们来啦？周先生在开视频会呢，我带你们去办公室等。”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大落地窗透进暖黄的光。嘉豪一进门就皱了皱眉——爸爸办公桌角落堆着几本剧本，笔和便签散在旁边。他放下小书包，从里面摸出块小抹布（宋南希早习惯给他备着），踮脚够到椅子，小心翼翼爬上去，先把剧本摞得整整齐齐，再用抹布擦桌子，连键盘缝隙里的灰都要抠出来，擦完还蹲下来看桌腿，确认没污渍才满意地抿抿嘴。
嘉敏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掏出作业本趴在茶几上写，没写两行就坐不住了，看见进来送水的助理叔叔，立刻凑过去：“李叔叔！我跟你说，今天嘉豪在幼儿园把积木摆成了‘长城’，老师都夸他，结果他非说歪了半厘米，拆了重摆——你说他是不是小强迫症？”
李叔叔被她逗笑，刚要接话，她又转头冲整理文件的阿姨喊：“王阿姨！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为什么数学书总是很忧郁？因为它有太多问题啦！”说完自己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嘉荔在旁边翻书的手顿了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姐姐，小声点，爸爸在开会。”
嘉敏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却还凑到王阿姨身边叽叽喳喳：“那我跟你说我们班的事……”
宋南希坐在沙发上翻杂志，嘉荔挨着她坐，手里捧着本《儿童百科》，看得格外认真。偶尔抬头看一眼弟弟——他正蹲在书架前，把爸爸放歪的书一本本归位，小眉头皱得跟平时擦茶几时一个样；再看一眼姐姐——她正手舞足蹈跟人说上周去公园喂松鼠的事，声音压得低低的，眼睛却亮得很。
过了快半小时，会议室门开了。周星驰走出来，松了松领带，看见办公室里的景象愣了愣：办公桌干净得发亮，嘉豪正把最后一本剧本摆好；嘉敏趴在助理桌上看人家打字，嘴里还念叨“这个字我认识”；嘉荔靠在宋南希肩头，书页翻到“海洋生物”那页。
“爸爸！”嘉敏先看见他，蹦着跑过来，“你开会怎么这么久？我们都等饿了！”
周星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看嘉豪——小家伙举着抹布，小声说：“爸爸办公室，脏。”他笑着弯腰抱了抱儿子：“我们嘉豪是小清洁工啊？辛苦了。”
宋南希站起来：“忙完了？说好去潮汕餐厅吃牛肉丸的，孩子们早念叨了。”
“走！”周星驰拿起外套，看嘉荔把书合好放进书包，又看嘉敏还在跟助理说“明天我带嘉豪的积木来给你看”，无奈地拉过她：“小喇叭，再不走牛肉丸就被别人点光了。”
嘉敏立刻住嘴，拉着嘉荔就往外冲：“那快走！我要吃撒沙茶酱的！”
嘉豪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看了眼办公桌，确认没毛病才迈开小短腿。宋南希笑着跟上，看周星驰被孩子们围着往外走，背影里没了开会时的严肃，倒像个被拉着赶路的普通爸爸。办公室里还留着嘉豪擦过的清爽气，和嘉敏没说完的笑声，比任何奖杯都让人觉得踏实。
潮汕餐厅的玻璃门刚推开，鲜美的牛肉汤香气就涌了过来。嘉敏率先冲向靠窗的圆桌，扒着椅子喊：“我要坐里面！可以看街上的小狗！”嘉荔则安静地跟在宋南希身后，帮着把书包放在旁边的空椅上。
周星驰刚要坐下，嘉豪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小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椅背上沾着根细头发。周星驰笑着从口袋里摸出湿纸巾，弯腰擦干净，嘉豪这才满意地爬上椅子，小手规规矩矩放在桌沿。
服务员端来菜单，嘉敏一把抢过去，指着“手打牛肉丸”大喊：“这个！要双份！还要撒多多沙茶酱！”又翻到“炸普宁豆干”，眼睛发亮：“这个也来一份！上次奶奶做的没这个脆！”
宋南希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慢点看，没人跟你抢。”转头问嘉荔：“想吃什么？蚝仔烙要不要？”嘉荔轻轻点头：“要一点点就好，妈妈。”
周星驰则盯着菜单上的“西洋菜陈肾汤”，抬头对服务员说：“这个汤来一锅，少盐。”又看向嘉豪：“嘉豪要不要吃牛肉粿条？爸爸帮你把牛肉切小块。”嘉豪抿着嘴点头，小眉头却还在注意桌上的筷子——刚才服务员摆得有点歪，他悄悄伸手，把自己面前的筷子挪得跟碗沿对齐。
菜刚上齐，嘉敏就迫不及待用勺子舀了个牛肉丸，吹了吹塞进嘴里，烫得直眨眼睛，却含糊不清地喊：“好吃！比上次在加拿大吃的汉堡还好吃！”宋南希赶紧递过水杯：“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嘉荔小口吃着蚝仔烙，偶尔抬头看一眼弟弟——嘉豪正用勺子把粿条里的葱花挑出来，摆得整整齐齐，像是在玩积木。周星驰看在眼里，笑着把自己碗里的葱花也挑给他：“爸爸的也给你，凑一盘‘葱花小山’。”嘉豪眼睛亮了亮，小声说：“谢谢爸爸。”
吃到一半，嘉敏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周星驰身边：“爸爸，今天李叔叔说你新剧本要拍小孩子的故事？是不是可以让我演个角色？我会哭会笑，还会讲笑话！”
周星驰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脸：“你先把作业写完再说。上次让你背的古诗，你还漏了两句呢。”
“那是因为嘉豪总在旁边背《道德经》，干扰我！”嘉敏噘着嘴辩解，转头瞪了嘉豪一眼。嘉豪正专注地擦着不小心沾了酱汁的桌布角，闻言抬头，一脸无辜：“我没有。”
宋南希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吃饭的时候不说这个。嘉荔，刚才你看的书里，说抹香鲸为什么能潜那么深？”嘉荔立刻来了精神，小声给妈妈讲起深海压强的知识，声音温温柔柔，像小溪淌水。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餐厅里的暖光落在一家人身上。嘉敏还在叽叽喳喳说学校的趣事，嘉豪在认真擦桌子，嘉荔靠在妈妈身边讲书，周星驰看着眼前这一幕，手里的筷子顿了顿——比起片场的监视器，比起领奖台上的聚光灯，此刻碗里的热汤，孩子嘴里的碎话，才是最让人心安的东西。
他夹了个牛肉丸放进宋南希碗里，轻声说：“汤快凉了，趁热喝。”宋南希抬头看他，眼里笑盈盈的，像盛着刚才嘉敏没喝完的沙茶酱，甜得很。
晚上的影院还留着白日的热闹，周星驰牵着嘉豪，宋南希护着嘉敏和嘉荔，悄悄走进最后一排。灯光暗下来时，嘉敏立刻攥紧了周星驰的手，小声说：“爸爸，等下斧头帮出来你要捂住我眼睛哦！”周星驰笑着捏捏她的指尖：“早剪过了，没那么吓人。”
银幕亮起，熟悉的旧上海街景铺展开，嘉豪原本还在偷偷整理座椅扶手的缝隙，见画面里出现小阿星，忽然抬头看周星驰，小眉头皱着：“爸爸，是你。”周星驰低头贴他耳朵：“是爸爸年轻时拍的。”
嘉荔靠在宋南希肩上，眼睛亮闪闪的——当包租婆叉着腰追人时，她忍不住抿嘴笑；看到最后小阿星给小女孩递糖，又悄悄拽了拽宋南希的衣角，小声说：“妈妈，那个糖好像上次你给我买的水果糖。”
嘉敏倒是没怕，反而看得起劲，看到周星驰演的阿星被打，还气鼓鼓地小声骂：“他们怎么欺负人！”直到最后烟花在银幕上炸开，她忽然转头冲周星驰喊：“爸爸你好厉害！比在公司开会时还厉害！”声音不大，却让前排有人回头，周星驰赶紧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哭笑不得：“小喇叭，小声点。”
散场灯光亮起时，嘉豪还盯着银幕上滚动的字幕，小手在膝盖上比划着什么——刚才看到阿星整理衣领的镜头，他大概又在琢磨“是不是没对齐”。宋南希笑着揉他头发：“走啦，回家了。”
坐进车里，嘉敏还在叽叽喳喳：“爸爸，你拍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飞？那个轻功好帅！我明天也要在院子里跳，让嘉豪给我当观众！”嘉荔则翻出书包里的笔记本，认真地写：“今天看了爸爸的电影，包租婆的头发好有趣，阿星最后给小女孩糖的时候，眼睛很软。”
嘉豪靠在后座，忽然说：“爸爸，电影里的桌子歪了。”周星驰从后视镜看他，他正指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像刚才银幕里，茶馆的桌子腿，有一只没放平。”宋南希笑着接话：“你爸爸拍的时候肯定早发现了，说不定让道具组调了八遍。”
车开进熟悉的巷子，嘉敏已经困得打哈欠，靠在嘉荔肩上眯眼睛。嘉豪还在数路边的树，嘴里念叨“三棵，四棵，对齐了”。周星驰帮宋南希把孩子们抱下车，嘉敏迷迷糊糊地扒着他的脖子：“爸爸，明天还看你的电影好不好……要看你笑的那段……”
宋南希开了院门，娜娜摇着尾巴跑出来，蹭着嘉豪的裤腿。客厅的灯亮起来，暖黄的光落在地板上，嘉荔扶着嘉敏往楼梯走，嘉豪跟在后面，还不忘回头看周星驰手里的车钥匙有没有放好。
周星驰站在门口，看着宋南希给孩子们掖好衣角，忽然觉得——银幕上的烟花再亮，也不如家里这盏灯暖。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揽住宋南希的腰，宋南希回头笑：“累了吧？”他摇摇头，下巴抵在她肩上：“不累，看你们看电影，比领奖还踏实。”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楼梯口孩子们的背影上，也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娜娜轻轻的呼吸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像把电影里的热闹都收进了这满室的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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