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落在客厅地板上，给木桌镀了层暖黄。嘉荔趴在桌上画画，铅笔在画纸上轻擦，勾勒出敦煌舞舞者的水袖轮廓，旁边还细心地描了几朵飘带似的云。
对面的嘉敏却坐不住，作业本摊在腿上，笔捏在手里半天没动，嘴里倒先开了腔：“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动——”她唱得投入，手还跟着比划，像握着剑在挥，“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你能不能安静点写作业？”嘉荔头也没抬，铅笔顿了顿，“调子都跑天边去了，吵得我没法画。”
嘉敏刚要回嘴，周星驰端着杯茶从厨房出来，听见这“魔性”唱腔，眉头一挑：“哟，这是又把作业当戏台了？”他走过来瞥了眼嘉敏的作业本，昨天写作文的那页还翻着，新作业一个字没添，“我让你下午把数学卷子做完，你倒好，嗓子练得挺勤。”
“这不是找灵感嘛！”嘉敏把笔往本子上一戳，“昨天写作文你说要写真实感受，我唱两句英雄歌，找找‘荡尽绵绵心动’的劲儿！”
“找灵感能找得卷子空白？”周星驰敲了敲她的作业本，“你这歌要是能帮你算出应用题，我就让你天天唱。现在要么闭嘴写作业，要么去阳台唱，别影响你妹妹画画。”
嘉敏撇撇嘴，刚要反驳，瞥见嘉荔画纸上的舞者，突然想起什么，凑过去看：“你画的敦煌舞？给我也画个拿双截棍的呗！”
“先写作业。”嘉荔把画纸往回挪了挪，“爸说得对，你再唱，我就把你上次加芥末的事告诉妈妈。”
“你威胁我！”嘉敏瞪她，却还是乖乖坐直，拿起笔在卷子上划拉，嘴里嘟囔着“写就写，有什么了不起”，只是没了歌声，客厅里只剩铅笔摩擦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飘进来的鸟叫，倒比刚才安静了不少。
周星驰靠在门框上笑，看着嘉敏皱着眉算题的样子，又看嘉荔低头补画飘带的认真劲儿——这姐妹俩，吵归吵，倒也总能被对方“治”住，比他这当爸的训话管用多了。
客厅里刚安静没一会儿，周星驰就瞥见窗台边支着个小板凳，嘉音踮着脚趴在上面，小胳膊肘撑着窗台，鼻尖快贴到玻璃上了，看得一动不动。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弯腰凑到女儿耳边小声问：“嘉音在看什么呀？这么认真。”
嘉音没回头，小手指着窗外，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你看——小麻雀！”
周星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窗沿下的花盆边，几只灰扑扑的小麻雀正蹦蹦跳跳啄着什么，大概是早上洒的面包屑。一只麻雀歪着脑袋啄了两口，突然扑棱棱飞走，又引得另几只跟着飞起来，在树枝间绕了个圈又落回来。
“它们在吃面包屑呢。”周星驰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昨天奶奶喂的，它们记住这儿有吃的啦。”
嘉音眼睛亮晶晶的，小手在玻璃上轻轻拍了拍，怕吓走它们似的放轻声音：“小麻雀好小呀……它们不冷吗？”
“它们有羽毛呀，像穿了小棉袄。”周星驰蹲下来，和她一起趴在窗台上，“等天再暖和点，它们还会带小宝宝来呢。”
嘉音听得直点头，突然转身拽了拽他的袖子：“爸爸，我们给小麻雀喂饼干好不好？嘉音有草莓饼干！”
“好啊，”周星驰笑着应下，“不过要轻轻放，别吓着它们。”
父女俩正嘀咕着，客厅里传来嘉敏的喊声：“爸！这道题怎么算啊！你别光陪妹妹看鸟！”
嘉音立刻回头瞪了眼客厅方向，小声说：“姐姐吵！吓走小麻雀了！”
周星驰捏了捏她的小脸，起身往客厅走：“我先去看看你姐姐的题，回来再陪你喂麻雀，好不好？”
嘉音乖乖点头，又转回去趴在窗台上，小嘴巴还对着玻璃小声念叨：“小麻雀别走呀……等我给你拿饼干……”阳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暖乎乎的，倒比窗沿下的麻雀还让人觉得软。
九点的钟声刚敲过，屋里渐渐静下来，嘉音早就窝在南希怀里睡熟了，嘉荔和嘉敏的房间也灭了灯。周星驰刚洗完澡，披着浴袍走到客厅，眼角瞥见厨房亮着片暖黄的光——刚才南希说睡前检查过灯，怎么还亮着？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刚推开半扇门，就看见嘉豪踮着脚站在冰箱前，手里捧着块切好的西瓜，正小口小口往嘴里塞，嘴角沾了圈红瓤，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听见动静，他猛地回头，嘴里的西瓜还没咽下去，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西瓜差点掉在地上。
“爸……”嘉豪小声喊了句，赶紧把西瓜往身后藏，却忘了嘴角的红印根本藏不住。
周星驰憋着笑走过去，指了指他的嘴：“这都几点了，还偷吃西瓜？不怕半夜尿床？”
嘉豪低下头，抠着手里的西瓜皮小声说：“冰箱里的西瓜快坏了……奶奶说不能浪费。”
“那也不能现在吃。”周星驰拿过他手里的西瓜，放在案板上，又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嘴角，“白天让你吃你不吃，非要留到晚上当‘宵夜’？”
嘉豪抿着嘴不说话，眼睛却偷偷瞟向案板上的西瓜——那是下午奶奶特意买的麒麟瓜，甜得很。周星驰看他那副馋样，无奈摇摇头：“剩最后两块，明天早上当水果吃，现在跟我回房间睡觉。”
“那……明天早上一定要叫我吃。”嘉豪伸出小手指，“拉钩。”
周星驰笑着跟他勾了勾手指：“拉钩，谁骗你谁是小狗。”
嘉豪这才放心，乖乖跟着爸爸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厨房，小声说：“爸，灯要关吗？”
“我来关。”周星驰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他踮着脚往房间走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案板上的西瓜——这小子，平时洁癖得连衣服沾点灰都嫌，碰到吃的倒把规矩忘干净了。
关了厨房的灯，屋里只剩走廊的夜灯亮着。周星驰走到嘉豪房间门口，轻轻推开门看了眼，小家伙已经钻进被窝，手里还攥着个小枕头，呼吸慢慢匀了。他笑着带上门，心里软乎乎的——这家里的小馋猫，倒比西瓜还甜几分。
周星驰轻手轻脚带上门，转身往主卧走。刚推开一条缝，就见南希还没睡，靠在床头翻着本旧相册，床头灯的暖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很。而两人中间的位置，嘉音正蜷着小身子熟睡，小脑袋歪在南希枕头上，一只小手还攥着南希的衣角，像只黏人的小猫咪。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南希抬眼看他，指尖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刚哄睡没多久，刚才做梦还喊‘小麻雀’呢。”
周星驰在床沿坐下，低头看着女儿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蛋——软乎乎的，带着刚睡热的温度。“厨房那小子也刚睡，为了块西瓜，跟我拉钩保证明天早起吃。”他压低声音笑，“随你，嘴馋还嘴硬。”
南希合上册相册，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嘉敏睡前还跟我说，作文被老师夸了，说要攒钱买敦煌舞的水袖。”
“哦？这丫头倒没半途而废。”周星驰脱了浴袍躺下，小心地避开中间的嘉音，“说不定以后真能把水袖耍成双截棍，到时候舞台上跟人对打，也算独一份。”
南希被他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瞎说，孩子正经想学呢。”她转头看了眼熟睡的嘉音，又说，“今天嘉音在窗台看了一下午麻雀，说要给它们做个小房子，明天你陪她找找材料？”
“行，正好把车库里那些废木板收拾收拾。”周星驰轻轻握住南希的手，指尖蹭过她的指腹——她的手总带着点薄茧，是常年练枪、做家务留下的，却比任何珠宝都让他觉得踏实。
床头灯的光落在两人中间，嘉音翻了个身，小嘴里嘟囔了句模糊的话，又沉沉睡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周星驰看着身边的妻女，突然觉得，这比任何剧本里的圆满结局，都更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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