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妻

后花园的藤椅晒着午后的暖光，周星驰端着咖啡杯，看着不远处的光景笑。南希抱着三岁的嘉音站在草坪上，小姑娘揪着她发尾晃脚丫，她就弯腰用鼻尖蹭女儿脸蛋，轻声哄着什么，裙摆扫过青草，温柔得像团软云。旁边七岁的嘉豪正跟金毛犬“阿福”抢球，狗尾巴甩得像小旗子，他喊“妈快看我！”，南希回头时，眼里的笑都快溢出来。

咖啡的热气熏得他眼睛有点痒，忽然就想起那年带她去射击场的事。

那会儿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他听朋友说郊外有个射击场，一时兴起拽她去玩。他原以为她顶多站旁边看，毕竟平时见她总穿素净衣服，说话都轻声细语，哪料她走到靶场边，接过教练递来的弓，动作竟比教练还利落——左手握弓，右手勾弦，肩膀一沉，后背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弦，眼神都变了，没了平时的柔，只剩专注的锐。

“嗖”一声，箭擦着空气飞出去，稳稳钉在十环靶心。他当时举着相机都忘了按快门，傻站着看她转身，弓弦还搭在指尖，额角沁出点薄汗，冲他笑：“以前在军校练过，没忘干净。”

后来试手枪更绝。她戴着眼罩，单手举枪，手臂稳得没晃一下，枪声落时，靶纸那边报环数：“九环！”教练在旁边直夸“厉害”，他凑过去看她换弹匣，指尖灵活得很，才想起她拆快递箱时也是这模样——快、准、稳，哪有半分平时的温婉。

“爸！阿福把球叼树上去了！”嘉豪的喊声把他拉回来。

他抬头，见南希正抱着嘉音往树底下走，仰头看了眼卡在枝桠上的球，没说话，只轻轻把女儿递到嘉豪怀里，后退两步，踮脚抬手一够，就把球摘了下来。动作轻巧得很，可他总想起那天射击场的样子——她哪是只有温柔一面，她是把飒爽藏在了柴米油盐里，藏在了哄孩子的笑里，只在这些不经意的瞬间，漏出点当年军校姑娘的影子。

南希抱着球走过来，见他盯着自己笑，挑眉：“看什么？”

他举了举咖啡杯，没说射击场的事，只道：“看我老婆厉害，摘球都比别人好看。”

嘉音在哥哥怀里拍小手：“妈妈厉害！”南希被逗笑，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指尖蹭过他脸颊，带着青草的香。他握住她的手，心里软乎乎的——当年被她射箭的样子吸引，如今看她抱孩子摘球，照样心动。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连她藏起来的棱角，和露出来的温柔，都觉得稀罕。

后院的梧桐树下，嘉豪正举着把塑料玩具枪“砰砰”瞄准，小胳膊晃得像没扎根的小苗，枪托总往自己下巴上撞。南希刚晾完衣服回来，看他皱着眉使劲，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

“嘉豪，枪不是这么拿的。”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玩具枪的枪管，“左手托住这里，像托着碗一样稳，右手握后面，胳膊别架太高，自然往下沉。”

嘉豪眨巴着眼照做，可左手还是软塌塌的。南希干脆伸出手，用自己的左手覆在他手背上，帮他调整姿势：“你看，手指要分开，贴在枪身两侧，这样才不会晃。当年妈妈在军校练枪时，教官说‘手稳了，心才能稳’，玩具枪也一样。”

她的掌心温温的，带着刚晒过太阳的暖。嘉豪突然想起爸爸说过妈妈以前是军人，眼睛亮起来：“妈妈，你以前真的会打真枪吗？比爸爸打台球还厉害吗？”

南希被逗笑，指尖刮了下他的鼻尖：“不一样的厉害。真枪要瞄准靶心，玩具枪嘛，瞄准爸爸种的小番茄就行——不过可不能真打，会把番茄打坏的。”

正说着，周星驰端着两杯水出来，远远看见这幕，脚步顿了顿。南希教嘉豪握枪的样子，左手在前，右手在后，肩膀微微下沉，竟跟当年在射击场时一模一样。只是那时她眼神锐利，如今眼里却全是软乎乎的笑，连指尖的动作都放轻了十倍，怕碰疼儿子似的。

“爸爸！妈妈教我打枪呢！”嘉豪举着枪转身喊，这次居然真稳住了，枪管稳稳对着花坛里的小番茄。

周星驰走过去递水，撞了撞南希的胳膊：“没想到你教娃拿枪，比当年教我打台球还认真。”

南希接过水杯，瞥他一眼笑：“那当然，这是技术活。”她又低头看嘉豪，“再试试？这次自己来，妈妈看着。”

嘉豪抿着嘴使劲，左手托稳，右手握紧，虽然还是有点抖，却比刚才好多了。南希在旁边轻轻点头，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她脸上，嘴角的笑纹里，既有当年军校姑娘的利落，又藏着妈妈的温柔，看得周星驰心里软乎乎的——原来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旧模样，总在这些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冒出来，比当年更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