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还昏迷着,呆会醒来,会不会难过的不行,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莫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身为大夫第一次看到这么狠心的手段,那些血迹,连莫情都要忍不住颤抖。
推门进去,就见沈诺坐在床沿边,目光冷冷地盯着床上的人,却是一动不动的,没有半点生气了。
莫情吓得上前探了探沈诺的脉门,心下一惊,转身出门,正好看到陈意在,连忙说道:“陈意,快进来将大人扶回床上休息,他昏过去了。”
还有人能坐着昏过去,一个人气到了极限,会失去知觉,可是他内心坚定的要守在连蔓儿的身边,于是就这样坐着晕了过去。
陈意将沈诺抱起,在临时铺的另一张床上躺好。
莫情接着给沈诺被褥里放入暖袋,又有在屋里烧了银炭,赵府没有沈府的地龙,自然屋里冷些,可是刚才他在外头站了好半晌,之后又坐在这儿一动不动的,四肢都冷麻了。
莫情给沈诺扎了针,再摸向他的脉门,发现他慢慢地恢复生气,才松了口气。
如今两人都病倒了,该如何是好?
莫情来到连蔓儿的身边,已经换了一身雪白的亵衣,可是那原本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会儿却是软下去的,不知道九儿醒来会怎么样?一定很伤心了。
原本是赵牧和莫情的洞房花烛夜,原本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可是这一夜赵府灯火通明,魏帝一直坐阵赵府,所有吃宴的官员全部都滞留在了这儿,赵牧什么时候查出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天大亮后,赵牧匆匆赶了回来,不过手里提溜着一个婆子,仔细一看,不正是宁氏身边的贴身婆子么?怎么就落入了赵牧的手中?而且还是从外头提溜进来的。
莫情很快被喊了去,宴厅里,魏帝一脸的疲惫,可是却是威严不减,神色清冷,所有的人或坐或站,个个都心情紧张的不敢出声。
直到赵牧提着那婆子进来后,将那婆子甩在场中,向魏帝跪下禀报道:“禀皇上,下官在吕府抓到了此人,正好从赵府逃出来,还不曾入府,被下官的人抓住,盘问了出来。”
到这时魏帝听到吕府二字后,他差一点气出一口老血来,他猛的起了身,抬手制止赵牧接着往下说。
赵牧话音顿了顿,违背了皇上意思,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直指重心,“是国舅夫人宁氏所为。”
魏帝目光冷冷地扫了跪着的赵牧一眼,如今已经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吕家连转弯的余地都没有了。
魏帝背着的手不知不觉握紧,过了半晌,才下了令,金吾卫将吕家母女两人扣押了下去,宁氏还在喊冤,说是那婆子被人教唆的背判了她,她是冤枉的。
在场的所有贵夫人却终于松了一口,心终于放下了。
水家白氏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一事若是没有查清楚,她家悦儿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何况她已经与晋王定下了婚约,这个时候外头人怀疑她出手也是事出有因,一但有这一点,贵圈里的谣言就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不管真假,死的都能说出活的来。
好在,莫姑娘天资聪慧,为他们水家解决了这一道难题。
赵老夫人也是松了一口,手握紧儿媳妇的手,说道:“情儿,你是咱们赵家的恩人,你也是咱们赵家的福星,以后你悬壶济世,老太太我就不再阻止你了,你尽管去做。”
莫情没想到赵老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眼眶一热,喊了一声娘。
赵牧却是朝妻子灼灼的看去一眼,接着带着金吾卫全部退下护送皇上回宫。
最后赵府的客人都离开了,李易和沈诺还留在这里,莫情也不去洞房了,她一直陪着连蔓儿。
天亮了,莫情躺在病床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莫情正在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粥,沈诺在她身边醒来,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可他的眼睛却布满了血丝,盯着自己的病床,强忍着悲伤和愤怒,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莫情却被他的样子给惊住了。
沈诺站了起来,抢过墨情手里的米粥,亲手喂着自家媳妇,一言不发,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莫情朝沈诺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推开门,她就发现李易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一晚上都没睡,眼睛红红的。
李易见莫情走了过来,笑着道:“你要的是大补之物,我这里还有不少,现在就让人给你弄过来。”
莫情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还是不要急着处理了,让他们休息一下,我担心九儿会承受不了。”
李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莫小姐进了后厨,亲手煮了一副草药,她挑选的都是最好的草药,可越熬越累,眼泪就越多。
赵牧走了过来,见到自己的夫人,立刻迎了上去,将她拥入怀中。
“你方才忤逆了皇上的旨意,说出了宁氏的事,日后,会不会被皇帝责罚?”
赵牧苦笑一声,“我也不是责怪他们,而是他们竟然敢对我动手,我已经很仁慈了,宁氏被我一剑斩杀,我妻子的儿子必须死,否则我无法平息我心中的怒火。”
“我这就跟晋王说,晋王留在这里也没用,若是宁氏不立刻杀了她,吕家迟早会动手,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将责任推到那个老妇人的头上,到时候,事情可就复杂了。”
莫情一听,立刻将他往前一拽,道:“还不赶紧带晋王进宫?”
赵牧也不着急,道:“让陛下好好睡一觉,他一晚上都没睡,中午就出发。”
墨情将赵牧扶到椅子上,道:“你就帮我好好劝说一下沈大人,我看他这人怪怪的,原本就身体不好,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怕是又要爆发了,你看一看,我心里很不踏实。”
赵牧站了起来。
赵牧刚到偏院,就看到沈诺和李易在门外打架,两个人都没有用武功,就是拳打脚踢,看着就像是普通男人打架一样。
“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九儿昏迷了,你就不能安静一下吗?”
赵牧一把拉住了两人,李易瞪着沈诺,咬牙切齿:“沈诺,这可是你亲生的,你明知有风险,还要让我把九儿带来赵府做什么?”
沈诺也不否认,也不吭声,就这么僵着。
赵牧察觉到了风飞云的意思,对着李易说道:“晋王,这件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吗?”
李易愤怒的指着沈诺:“让他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沈诺也没有要这个孩子,李易,你别太过分了,我们又不是不了解沈诺,我们都清楚他对九儿的心思,他这么疼九儿,这么疼她,肯定不会害她的。”
李易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赵的,我就不该来参加你的婚礼,如果我不来,九儿也不会出事,我还以为她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现在怎么办?而且,那个沈的,你也看出来了,吕家和她女儿都不怀好意,你早就算准了他们会在今天出手,可是你偏偏要置九儿于死地,难道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儿子?你这是在耍什么花招?”
李易冷笑一声,道:“你是吕家的姑爷,我是晋王,我要继承皇位,你和我之间,必然会有一战,从今以后,九儿就是我的侍妾,你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沈,你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嫁给你吕氏,嫁给她好了。”
李易想要离开,沈诺朝李易冲了过去,她一个没站稳,两个人就摔在了一起。
赵牧则是一脸呆滞的站在那里,被李易的这番话给震住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沈诺以前对自己的妻子可是疼爱有加,现在有了儿子,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哪里还会管自己的儿子。
可就在两人激战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这话一出,外面的三个大老爷们都愣了一下,沈诺被李易打了一巴掌,摔倒在地,抬头看天,就是不肯起身。
李易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直接冲了进来,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快要晕过去的连蔓儿时,他的心都碎了,他走过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说的都是实话,沈诺从一开始就知道吕家人想要害我,不错,他一进赵府,就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小心,怎么会让我来呢?你干吗不告诉我呆在屋里,哪里都不要出去?”
门外的沈诺听得清清楚楚,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和雪一起滑落。
连蔓儿已经晕了过去,吓坏了李易和赵牧,赵牧赶紧去寻找墨青,墨青赶到,看到这一幕,吓坏了,赶紧施了一根银针,让赵牧带着李易与沈诺离开,自己则留在一旁守护,顺便喊了一声喜姑。
赵牧不顾李易与沈诺之间的恩怨,把他们拖进宫里,这次一定要把吕氏母子揪出来,一个在朝堂上能说会道的沈宰相,一个在皇帝面前得宠,这小子好歹也是皇帝的孙子,吕家人自然要讨个说法。
三个人都在御书室外跪下,皇帝知道他们三个都来了,却没有让他们进去,可见皇帝对吕家人的偏爱。
大雪纷飞,三人已经被冻得如同冰雕一般。
连蔓儿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空空如也。
她怔怔地看着帐篷顶上,不是哭泣,而是泪水。
喜姑斜睨了她一眼,见她这副样子,眼泪汪汪的掏出帕子,帮她擦拭着。
“九儿,别往心里去,你还小,来日方长。”
就连蔓儿都有种做梦的感觉,怎么会发生得那么快。说完她又转头望向喜姑,一脸严肃的说道:“喜姑,吕家人杀了我儿子吧?喜姑,你跟我说说那天的事情。”
喜姑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连曼儿再次攥紧了双拳,她和沈诺的第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
自打她回到京,便感觉事事都是那么的不如意,谁曾想,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沈诺呢,喜姑呢?”
喜姑只得将三人所住之地告诉了三人,三人都在御书房外面蹲了一个晚上,大冷天的,皇帝也没来。
这时,莫情也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一瓶药剂,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副疲惫的样子,心疼地对她说:“九儿,你一定要把自己的身子补好,这样才能有第二个孩子。”
在喜姑的搀扶下,连曼儿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手中的药汤一饮而尽,然后对着莫情歉意道:“莫情,我破坏了你的洞房花烛,现在,还将赵牧也牵扯进来。”
“九儿,别这么说,你以为我们是谁啊,有你的事情,不管是我还是赵牧,都一定帮你办好。”
莫情走上前,搂着她的肩膀,说道:“这件事,我相信皇帝会处理好的。”
她只是一个农家女,而这些王公贵族,又怎么可能会站在她这一边?
莫情和喜姑就这么陪着她,默默地等着三人的消息,直到深夜,三人才被皇宫的人给带了回去。
三个人都是晕倒在地,这两天皇帝没有上朝,满朝文武都在为这件事情上书,其中有太子党的,也有清派的,也有站在李易这边的,但是站在沈诺这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连蔓儿知道他们回去之后,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染上了一种疾病,这让喜姑和墨情十分伤心,便先后前去照料三人。
下雪的夜晚,很冷,虽然屋子里点着了木炭,点着了灯,又铺了一床被子,但是,她还是觉得冷,她搂着自己,一点也睡不着,肚子里也不像是怀孕了,她没有了孩子
一切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主人,您在吗?”
连蔓儿冲着窗口喊道,不一会儿,那扇窗就被推开了,素姑娘从窗口一跃而入,竟然是在外面等着,大冬天的,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主人,我让你去死谷内找人,他们都到齐了吗?”
“上九九层的时候,人挺多的,他们说了,不一定会有那么多人来。”
自从她入京之后,就一直在从京城里借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人?
“师傅,能不能给我查一查,吕姑娘和她的女儿被关押在哪里,我要潜入大狱,将他们斩杀。”
“九儿,你确定?”
连曼儿点了点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不管是谁,我都不在乎,我会亲手为我的儿子报仇。”
看到这一幕,素人道:“我会查清楚的。”
素女走后,连曼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泪水打湿了被子,直到第二天清晨,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沈诺就站在她身边,胡子都开始翘起来了,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好像在发烧。
“九儿。”叶伏天喊了一声。
沈诺朝她伸出手,“你要干什么?”
连蔓儿顿时别过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沈诺一直呆在原地,莫情让人把沈诺拖走,他也和其他两个人一样,都是重病,在这样的天气下,一站就是两天一夜,就算是铁做的身体,也受不了。
莫情在床沿上坐下来,伸手探了探连蔓的脑袋,她倒是没事,其他三个怕是要在病床上呆上两天了。
赵府虽然成为了四个人休息的场所,但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就算是仆人,也不会轻易出现在这里。
莫情拿着药瓶,安抚她:“九儿,你别生沈公子的气,他也是被逼无奈,再说了,他若是不让你去赵府吃饭,又能如何?那些人想要对你不利,他们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权势滔天,让人防不胜防。”
连蔓儿什么都没说,乖乖的将汤喝了下去,可到了晚饭的时候,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让莫情把饭菜收走,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才不吭声。
正午时分,苏石匆匆而来,禀告道:“吕家的人,本来是被关在大狱里的,不过现在被偷偷地放了出来,满朝文武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皇帝也没有上过早朝,据说还病倒了。”
“吕家那边怎么样了?”
素人道:“吕家人最近很是收敛,早朝都不上了,大门紧闭,谁也不肯见。”
“这么说,吕夫人和她母亲都活得很好?”
素心颔首。
连蔓儿淡淡道:“留在吕家的院子里,也好过呆在地牢里,今晚就行动,趁他不备,趁他病要他命,我先杀了他,然后出京,到时候,皇帝要杀我,我就杀了他。”
“九儿。”叶伏天喊了一声。
连蔓儿抬起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这件事她咽不下去,若是不能替自己的儿子报仇,她将永无宁日。
所以她出去招人了。
这一天晚上,沈诺拖着病体进宫,却没有去求皇帝,而是去找吕后。
吕后的伤势还未痊愈,只能勉强下床。
吕后高居首位,望向下首的沈诺沉声道:“沈尚书乃是三人之首,你就直说吧,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让吕后来处理吕家,应该不仅仅是吕家,还有皇帝,如果三人都处理不好,那朝中岂不是要乱套了?
沈诺冷眼看了吕后一眼,起身道:“把宁氏给我宰了。”
“不可能。”陈曌摇了摇头。
吕后说的很直接。
沈诺冷哼一声,扭头就要离开,沈诺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了下来。
沈诺转头对坐在主位上的吕后道:“这是皇帝陛下的主意吗?”
吕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可以这么说,这一次我们吕家欠了你一个人情,你别把宁氏给弄死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就连让步也不行。”
“一报还一报,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对你而言,她不过是个妾室,生下的儿子,也不过是妾室而已,可对我们来说,却是无比的重要,所以,若是陛下一定要保吕家人,那么,我们便在朝堂之上,将这件事情,告诉所有人。”
“沈公子,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个宰相的位置,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若无我们吕家人的庇佑,你不过是一个穷书生,又能做些什么?就凭这点儿手段,天下间的智者何其之多,却不知有几个不是葬身于那些豪族之手。”
沈诺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吕太后,丝毫不受影响,她虽然病弱,但腰杆挺得很直,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吕后知道自己的恐吓还不足以让她屈服,便又缓和了几分,“皇帝陛下想要封赐妾一家,她家中有兄弟姐妹,都可以来领这个赏赐。”
“不用了,他们一家都挺好的。”
“沈先生,你别逼她,她也是有家室的,你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置你的性命于不顾么?”
沈诺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就连坐在高位上的吕母,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个男人的眼睛好锐利,小小年龄,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机。
“皇后,我们都是有亲人的,你这么做,也是为了让那些大臣寒心。”
沈诺想要离开,却被那几个保镖给拦住了,沈诺沉声道:“让开。”
几个侍卫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吕凉。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却是吕国舅:“沈公子好威风啊,现在羽翼丰满了,吕家的亲事都不想要了?”
沈诺脸色一沉,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转身对着屋内的二人冷声道:“我要去禀报圣上,吕家的亲事,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想嫁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收回我的命令。”
“沈,你好大的胆子,连圣命都不能违背。”
“何事?”
沈诺看着吕文鼎,见他一副鄙夷的样子,眼神变得更加阴沉,更加慑人。
吕文鼎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看不透面前的人,曾经巴结吕家的沈诺,已经消失不见,而且,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变得跟昝泊差不多了,若是给他时间,吕家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不光是吕文鼎,吕后也吓了一跳,原来沈诺就是这个样子,没想到吕家竟然会培养出这么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让昝泊下台,毕竟他年纪大了,要考虑的事情也多了。
“还望陛下转告陛下,沈某与吕家的婚约就此作罢,从今往后,沈某与吕家再无瓜葛。”
沈诺又转身往前走,侍卫们也不敢阻拦,都退到了一边。
沈诺跟吕家退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圈子,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了,纷纷跟连曼儿说了这件事。
就连曼儿,也没下过床,莫情说,她虽然是流产了,可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她现在心情不好,还是在床上躺着比较好。
只花了半天时间,沈诺和吕家退亲的事情便传开了,蔓儿听说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心中更疼了,难道他拿自己的儿子去换取这个机会?
所以,在知道她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才会让她来到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难道,就是为了今天?沈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心机深沉,把他们都算进去了,利用这个孩子,让他摆脱了吕家的控制,让皇帝也无可奈何。
他之前不是说过,要借助吕家的力量,将昝泊赶下台,然后又同意吕家的联姻,这样才能达到目的,稳定朝政,巩固自己的宰相之位,到时候,他便可以利用自己的子嗣,与吕家决裂,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想法啊!
用一个小孩,来换取一生的荣华,他还真是看的很淡。
连曼儿越想越气,泪水早就没了,剩下的就是浓浓的恨意,她不会原谅那些害了她儿子的人,她要亲自去死。
深夜,连曼儿、苏智等人从赵府出来,在九九阁集合,眨眼间便有近百人,浩浩荡荡的朝吕府而来。
这一次,她可是拿出了自己最强的手下,若是宁氏不死,她就再也走不出吕府了。
众人快速的朝着街道上走去,安静的皇宫之中,只有一些守卫和巡逻的士兵,因为赵牧的命令,所以并没有阻拦。
一百多号人出现在吕府外,就算是曼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带着素子一起跳入吕府,谁敢反抗,立刻格杀勿论。
之前素就打听清楚了吕家的后院在哪,所以这一回,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院子里。
到了吕府的后门,连曼儿和素子都从房顶上一跃而下,一路之上,到处都是打斗声,整个府邸的护卫都被派了出来,可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多的杀手,伤亡也是巨大的。
连蔓儿推门而出,挡在她面前的几个丫鬟都慌了神,里面的宁氏也被自己的丫环惊醒,看到有人闯进了自己的屋子,宁氏脸色大变,急忙爬起来,也顾不上穿衣服,只披了一件披风,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连蔓儿,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宁氏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目光。
连蔓儿看到宁氏,也不说话,提着长剑,凌空一剑朝宁氏劈了过去,就在她的长剑要刺穿她肩膀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挥手,挡住了她的长剑,那人的内功极高,她哪里是她的对手,瞬间就被这股强大的内劲给掀飞了出去。
素者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顾不得面前的敌人,纵身一跃,在空中接住了连蔓儿。
两人刚一落地,从后面追上来的一道黑影,一剑斩向她,她的后背中了一剑,还好她顺势一扭,将她护在了身后,这一剑只是划破了她的皮肤。
“九,不好了,我们被吕府的人给算计了,那群人大概有200多人,每一个都是高手,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连曼儿并没有在意,而是看着眼前一脸惊恐的宁氏,斩钉截铁的说道:“师傅,今天恐怕你要和我同归于尽了,不过我一定要把宁氏给宰了,师傅,你把宁氏的人从宁氏的身边带走,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素也来了精神,“九儿,如果能和你一起死,我也不会后悔,好,那我们就把她弄死。”
那人与那女子交手,宁氏露出马脚,而连曼儿则趁机攻击宁氏,她虽然没有内力,但从完颜文宇那里学会了一套诡异的剑术,让人难以防备,对方无暇顾及她,被她得手,离宁氏不过三步之遥。
连蔓儿一剑刺向宁氏的心脏,宁氏惨叫一声,长剑直接刺穿了她的皮肤。
但已经晚了,黑衣男子拼着性命,一巴掌打在宁氏的肩膀上,宁氏被打的倒了下去,瞬间从连曼儿的长剑中挣脱出来,而另一边,素者趁机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将他打倒在地。
连蔓儿立刻鼓起勇气,腾空而起,冲向宁氏,但就在这时,几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身后。
就在她一刀斩在宁氏的脖颈上时,她的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道伤口,一只手直接打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打得吐血,身体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一堵坚固的墙上,将那堵墙上都给撞出了一个大坑,摔在了一堆碎石之中。
以她那微末的武功,如何抵受对方精纯深厚的掌力?
“九儿。”素心喊了一声。
连蔓儿眼前一黑,眼前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直接晕了过去。
素者冲过去,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大喝一声,将她抱在怀里,见周围的人都飞了上去,几个人也都跃上了房顶,在房顶上与敌人缠斗在一起,素者边战边战,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然后向吕府逃去。
素者擅长的是轻功,他抱着浑身是血的连曼儿,从吕家跑出来后,径直往赵府而来。
但那些人还是紧追不放,哪怕素者真人领着人往赵府里跳,他们也跟着跟着,赵府再次成为一处新的战斗之地。
正在赵府养伤的三人闻声而出,沈诺一见素者肩膀上气若游丝的连曼儿,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整个人几乎要软倒在地。九儿这是怎么了?
“莫情,莫情在这里,你去看一眼。”
赵牧一把抓住他老婆的小手,飞奔而去。
沈诺一把拉住了素问,她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的掌心,那双明亮而智慧的眸子,此刻却是愤怒的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莹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你。”
沈诺跟了上去,莫情也跟着进了屋子。
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赵府人手不够,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了多久。
还好赵牧只是一个镇守将军,不能把金吾卫从宫中调来,但是他却能调动满城的兵马。
李易带着一群人,虽然花费了一些时间,但还是被他的手下给拦了下来。
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连曼儿,饶是莫情见多识广,也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沈诺本能的伸出手摸了摸连蔓儿的鼻子,她的手在剧烈的颤抖,让她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咬了一口,让自己保持冷静。
莫情正忙着为她包扎伤口,沈诺突然跪倒在她的病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颤声哀求:“莹儿,等你醒过来,我会立刻灭了宁氏,灭了吕家,我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全部杀死。”
“莹儿,你不要吓唬我,你要醒了,等你醒了,我会为你报仇的,你醒了,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宝宝,如果你不醒,我们就真的要死了。”
沈诺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眼泪和鲜血,仿佛在宣誓,也许是为了复仇,也许是为了那一口气,也许是为了那一口气,也许是为了那一口气,连曼儿突然张开了双眼,一脸迷茫,一脸疲倦地望向沈诺。
“沈诺。”------题外话------
“莹儿。”段凌天叫了一声。
“莹儿,不要丢下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的女儿,对不起吕家人,我们的敌人还活着,你一定要振作起来,等着我杀了宁氏,为我们的儿女复仇。”
连蔓儿的手一抖,眼泪就流了下来。
旁边的莫情开口道:“公子继续讲,不要吵到九儿睡觉。”
沈诺便不断的提起自己的敌人宁氏,提到他们的儿女,连曼儿眼中都是恨意,恨意让她保持着理智,让她继续撑下去,等到莫情帮她将所有的伤都缠好,针灸,喝下药后,这才沉沉睡去。
“莫情,莹儿还能醒来么?”沈诺见她睡着了,有些害怕的问。
莫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男子汉大丈夫,眼泪是要流出来的,可是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刻,沈先生一向沉稳,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如今却显得如此虚弱,她赶紧安抚道:“公子放心,九儿就是有些疲惫,多睡几天就好了。”
莫情并没有把沈诺九儿的伤势说出来,她不仅被砍了一剑,还被石头击中,内脏都受到了损伤,这两天她要是能撑得住,那就撑得住,要是撑不住,那就……
沈诺站在房间里,像一尊石化了一样,纹丝不动。
而在外面,则是一片混乱,赵府的护卫都被杀了个精光,李易的手下也是死伤惨重,现在,就剩下一些武功高强的人还在苦苦支撑。
明者带来的人也没能挡住,之前素者说有二百多人,可事实并非如此,后面跟着赵府来的也不止二百人,吕家也知道素者联系了他们要造反,所以才会派出那么多人堵在这里。
这一次吕家可是设下了一个圈套,表面上吕家闭门谢客,但实际上却是在做着什么。
赵牧手下的人也都到齐了,赵府外有一队士兵,还有一队士兵。
吕府的人就算武功再高,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的车轮战。
经过一晚上的战斗,吕府的人损失惨重,剩下的几个人也都退走了,但是赵牧和李易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有撤退的机会,他们立刻就冲到了城外,在道路上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和一具具尸体。
他们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叫殇的家伙全部杀光。
清晨,满城都是鲜血,没有了平日里的开门时间,通往城门口的道路上,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尸体,所有的人都被吓得呆在屋子里,所有的店铺都紧闭着大门。
街道上没有士兵,也没有平民。
这一片死寂,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这一天,所有的大臣都离开了朝堂,皇帝好不容易养好了伤,上了一天的早朝,结果发现群臣都没来。
朝非朝,国非国,难道魏帝想要自废祖先的根基?
魏帝闯进吕后的寝殿,对吕后命令道:“把宁氏与吕家二小姐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吕氏,难道我就不会对吕家动手吗?”
吕后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立刻跪倒在魏帝脚下,跪在魏帝的脚下,哀求道:“陛下,宁氏之罪,罪该万死,但是,如果我们答应了,那就说明,群臣逼迫皇帝,就可以达成目的,如此一来,日后还有人对皇帝言听计从,李家的颜面何存?”
这句话说到了魏帝的痛处,魏帝一开始确实是偏向于吕家的,但在大臣们的压力下,他也不再维护吕家,反而成了皇上的权威,一个妾室所生的儿子,居然能让朝堂上所有人都为之震动。
这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沈丞相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与吕家斗得旗鼓相当,既然如此,他还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魏帝沉默不语,吕后看在眼里,继续说道:“陛下,虽然吕家无关紧要,但皇家的尊严不可辱,宁氏虽然被处死,但也要度过这一关吧?陛下,我这就去警告我哥哥,让他立刻交出宁氏,然后把她打入大狱。”
魏帝答应,不过没过多久,刘福太监就冲了过来,对着魏帝低声说了一句,魏帝顿时脸色一变,也不管吕后如何,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赵牧,李易,沈诺,三个人都在这一场暗杀后,被皇帝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