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蔓儿站了起来,走到青衫文士面前,玉手一翻,一枚长长的银针出现在她掌心,她将银针贴在对方的脖子上,声音低沉:“你还想说什么?如果让我知道你在撒谎,甚至隐瞒了所有的事情,那么,你就死定了。”
青衫文士惊出一身冷汗,慌忙举起双手宣誓,连蔓儿一见,便将手里的银针收了起来,唤来管事,将这人带到秘阁,严加看管,待晋王到来,自会将其交出去。
连曼儿都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要不要从黑市上购买一些帮手?
所以,她算了算九九阁和紫金阁的收益,让人从地下招募了一些流浪汉,毕竟,那些流浪汉都不是真正的军队,晋王恐怕也没多少人手,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
所以,连曼儿决定伪装成护送士兵回到原来的小队,然后带着新买来的游骑前往郊外。
在路上,她遇到了一个护送的士兵,那些士兵都隐藏了身形,她混在人群中,其中一个认识她的人发现了她:“你在分配武器的时候呢?这么晚了还往外跑?你是不是偷偷跑回城里去了?”
连蔓儿听到这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点食物,偷偷喂了下去,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自然是要回沅州,等这次任务完成,安全返回,我们再领银子。”
“嗯。”
她看了看四周,发现一群拉着空马车的人,应该是要进城,伪装成商人,这是之前那个领头的人告诉她的。
她一声长啸,正在吃饭的士兵疑惑地看着她,见她突然腾空而起,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群佣兵团团围住。
就在众人将护卫团团围住的时候,连曼儿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扔在地上,顿时一团烟雾冒了出来,周围的人都被烟雾熏得东倒西歪。
剩下的几个人捂着鼻子,扑向了连曼儿,可她哪里是对方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那名武士连忙上前拦住了她。
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那名护卫队长被那名护卫抓住,剩下的几名护卫也都停了下来。
那些被烟雾熏晕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连曼儿只用了一种迷香苹果糖,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就是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二狗子,你干嘛?你还想绑架叔叔?”
她伪装成了二狗子,似乎与那首领有什么渊源,怪不得一路走来,都没人找她的麻烦,她蹲下身子,看着那首领,沉声道:“是什么人让你来的?再说了,青山里的铁匠铺又是什么人?”
领头的人一愣,随即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连曼儿取下面具,露出了本来的容貌,可是却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她的身材完全是伪装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体里塞了什么。
“二狗子,你没事吧?”领头的人立马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他还活着,你不用担心,不过,如果你不老实交代,他会杀了你,还有你的手下,一个都不能留在沅州。”
“我什么都不说,打死我都不会说。”
连曼儿让人将他们带到九九阁,她要把晋王救活,解决江陵的危机,然后再慢慢审问他们。
连曼儿领着几个游荡者继续沿着大路向庄子所在的方向行去,谁知前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她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马车上坐着一名男子,男子穿着一袭墨绿色的长袍,看起来很普通,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可这男子的容貌,却让她大吃一惊。
李易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肯定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他怎么一点都不掩饰。
而李易则是急匆匆的朝着她冲了过来,在远处就对着她笑了笑。
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吩咐:“走吧,这里到处都是陷阱。”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自己回去?”
“没有人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在江陵住了两年,也只有极少数的官员看过我的脸。”
“我之所以一个人过来,就是想看看他们是否认得我,若是认得,我就能大致猜出谁是冲着我来的,若是没有认出,那么就是有人要我的命。”
连蔓儿也没有料到,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被发现了。
他在路上走的时候,山上的人并没有动手,想必他们已经通知了村民,江陵的王爷身边一定有马车和侍卫,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
两人迅速进城,蔓儿拉着李易进了九九阁,将路上发生的事情和他们的来历一一说了一遍。
李易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真的是一个人去拿药的,你知不知道,你走后两天,沈诺也失踪了,但我的人听说沅州有沈诺的消息,闹得天下大乱,现在天下皆敌。”
沈诺来沅州做什么?连蔓儿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她之前就让九九楼派人送一封信给沈诺,让他到江陵,这样两人在江陵汇合的时候,还来得及,而沈诺若是在沅州,那就来不及了。
连蔓儿都有些坐不住了,但天色已晚,城门紧闭,外面仍有埋伏,李易劝她明天就走,今晚就让人把所有人都安全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将那些地头蛇一网打尽。
李易亲自审讯,他的实力确实在她之上,没过多久,护送士兵的事情就被审讯完毕,他们分成了两拨,一拨是前往平江,却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也不是同一日出发的,他们去往江陵的目的只是送兵器而已,并没有别的任务。
所以当李易再三审问,他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连蔓儿却发现这幕后主使之人很厉害,看似零散的管束,却每一步都像一个镙丝钉,他们一一相连便成就了整件事,眼下只能向青衣书生下手。
青衣书生说每月十五会有过来送银子,到时摸到这条线索,李易带着人手潜伏,将人捉拿住。
只是单独审那青衣书生这些年做下的事,没想件件事都让连蔓儿吃惊,他不仅策反过百姓,还曾策反过商户,先前晋王在江陵呆的两年里,发生不少事情,现在由青衣书生说出来,似乎一切都想得通了。
说到这儿,李易忽然问道:“二十年前虞家惨案,你父亲可曾参与?”
那青衣书生面色一惊,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求着李易能放过他,于是他将其父传下来的薄子送了上来,里头记载了他与他父亲所犯下的事。
原本这些事他们是不准记下来的,可能也是为了自保或者留下一些证据以备后患,所以便记录了下来,里头便记录了二十年前虞家惨案,居然青衣书生他父亲干下一票大的,他先是说服各路商人在各地采办粮食,全部以虞家的名义捐去庙里,接着又说服了当地的百姓开始私造兵器,并利用虞家的好名声说虞家遇上了困难,需要百姓们相护。
正文 于是这些所谓正义的百姓与那些看似为虞家行善的商人,全部都达成一线,直到那座庙查出来是虞家的人捐银建的,于是这一切都成就了虞家造反的事实,然后当时的使臣便将虞老太爷押回了京城,有去无回,接着虞家全族遭灭。
就算魏帝那个时候想要帮着虞家也于事无补,毕竟人证物证据在,如今李易查到不少证据这是栽赃,但就是没有完整的说法,眼下遇上此人,似乎一切事情都明朗了。
李易听到这儿,早已经气得脸都黑了,他想不到仅凭着一张嘴,可以灭了一个世家大族,可见此父子之狠心。
连蔓儿看着青衣书生,感慨颇多,自古至今,嘴巴子厉害的人都是有能耐的人,若是此二人能平步青云,当年就考上功名,那将是朝堂之福,可惜偏生走了歪路。
连蔓儿不再掺合江陵之事,她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回沅州,想起完颜文宇也在沅州,她的心就怦怦直跳,若是他们两人遇上,沈诺恐怕有了危险,如今易容之术已经不是他们强项。
算着日子还有七日的样子,她明个儿大清早出发,昼夜而行,应该能在五日内赶到沅州,这解药到时让沈诺第一时间吞下,救了他的性命要紧,至于怎么逃脱沅州,那只能见机行事了。
第二日大清早的时候,连蔓儿打算离开江陵,往沅州去,天边才露出白肚,连蔓儿便出发了,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李易早已经等在紫金楼的门口,他一身青衣加身,没有半点皇子的架势,这样看着他,一脸俊容的李易依旧还是他们曾经在巴蜀时见到的一样。
所有人都变了,他并没有变。
“一起走吧,沈诺的事我不能束手旁观,这一次他深入沅州,对付这么多的江湖人,还要遭受青山芦主的报复,你去了,也无事于补,而我可以带不少人前去,再加上我是皇子的身份,相信这些人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连蔓儿看着一脸认真的李易,她内心感激,可是想起昨日那余姓书生说的话,李易的母家遭受如此冤屈,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跟着她离开的话,便放弃了这个好机会。
“那些人怎么办?十五的时候,就会有人去给姓余的送银子,到那个时候,你正好抓住幕后主使人,你还是留下来吧,沈诺那边,我去便是。”
李易却是翻身上马,说道:“走吧,这边的人手我已经安排好,隔着十五还有十来日,先去沅州将沈诺救回来再说。”
连蔓儿见他去意已决,于是没有再劝,她也跟着翻身上马,两人两骑,快速的奔腾在宽敞的街头。
早市还没有开,街头不但没有行人,连铺面都不曾开门,马蹄声走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尤其显眼。
出城门的时候,李易亮出了身份,那些守兵连忙恭敬的上前开门,接着又有几名护卫在城外与李易集合,这些人不包括李易身后的暗卫。
一行人匆匆往沅州去,日夜而行,五日是能到沅州,只是这样速度的骑马,却让连蔓儿有些吃不消,她原本身子没有好全,先前隐藏在那些押送队里,时候关心着自己的安危与他们的阴谋,那会儿她还不觉得,可是眼下连跑三日,她的下腹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们一行人不得不停下来,连蔓儿坐在树下休息,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接着她的手又来到胸口,那儿藏着前辈的手扎,还有唯一的一颗解药。
不行,她不能再耽搁,她的病可以以后再养,可是沈诺的毒已经不能再等。
才休息了一会儿,填饱了肚子,连蔓儿便起了身,李易见她面色苍白中带着青色,担忧的问道;“你还行吗?”
连蔓儿摇头,“没事,我们还是尽快赶到沅州吧,我不曾想沈诺会这么快的赶到沅州的,他若是没有去沅州,直接从京城来江陵,我也不必这么担心了。”
连蔓儿不是不怨着沈诺,他担心的是什么她也知道,所以这一次她回青山可是万般算计,她对不住完颜文宇,可是她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李易看了看天色,接着说道:“这样吧,咱们下一个城镇休息一夜再走,我给你请个大夫过来,先喝一副药。”
连蔓儿却是不理,一夹马腹,叫他们赶紧跟上。
接着又奔腾了两日,到了沅州境地的时候,连蔓儿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头晕目眩,额头也起了低烧,烧得不重,却让她有些昏沉。
这一切她都没有告诉李易,只盼着今日傍晚能赶回沅州城的紫金楼里休息,到时李易再派人找沈诺的踪迹。
到天黑透了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终于进了沅州城,车队直接朝紫金楼而去。
到了暗室,连蔓儿往那软榻中一靠就晕了过去。
李易先安排人手去寻找沈诺的下落,他才叫掌柜的派人去找大夫,那掌柜的一听要找大夫,便说道:“咱们楼里来了位尊贵的客人,便是青山芦主,已经住了好几日了,都不曾离去,要不找神医看看。”
李易一听到青山芦主四个字,脸就沉了下来,吩咐掌柜的不要声张,立即派人秘密去找大夫过来。
早知道芦主会住在紫金楼,他们大可以去九九楼,看来是漏算了。
李易转身刚来到暗室的门口,腰身便被人抵住,那寒冷的兵刃抵在他的腰间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晋王来了沅州?我在紫金楼里住了多日,当真是防不胜防,没想被我等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那声如玉琴相击之音,明明如此清润顺耳,可是那言词之间可没有半点恭敬与惧怕,甚至还带着一丝威胁。
这是李易第一次见到青山芦主,当他看到此人后,他就知道,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难怪敢玩弄着江湖,此人若是在朝堂之上,也将是一个能人之辈,恐怕他未必是此人的对手,沈诺的话,也将是旗鼓相当。
“莹儿可有来?”
完颜文宇目光淡淡地打量着李易,想起莹儿先前还是晋王侧妃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一把怒火。
李易却是冷笑,“莹儿没有来,我是来寻沈诺的,不知芦主可知沈诺的下落?”
完颜文宇收起手中的兵刃,直接推开了暗室的门,李易郁闷的看着他阔步走了进去。
屋里连蔓儿面色铁青,手不知不觉抚上小腹,她竟已是人事不醒。
待她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眼的却是完颜文宇那张俊美如仙的脸,他面色很冷,手里拿着银针,毫无怜香惜玉之色,下手极重,扎得连蔓儿痛得皱眉。
“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忍不住在屋里四处寻找,没有看到李易的身影,她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将我掳走了?”
“看清楚了,这里是紫金楼,你的紫金楼。”
完颜文宇面沉如水,似乎说完这一句话,便打死也不会再想说第二句话似的。
连蔓儿再仔细看向屋中的摆设,发现的确是紫金楼,她放心了,可是她很快又问道:“那你抓了李易?”
完颜文宇掀眸朝她看去一眼,没有理她,可是手中连着三支银针扎了下去,连蔓儿忍不住痛出声来。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你若还想为沈诺生下子嗣,你就该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你现在这破败的身子,恐怕不用找到沈诺了,你已经魂归西去。”
连蔓儿不说话,她心里忐忑不安,一时想到沈诺,一时想到李易,不知道两人到底有没有事,她的手下意识的摸向怀中,怀里的解药尚在,连手扎也在,她的心略安下。
这时门被推开,李易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完颜文宇正要撩起连蔓儿的袖口准备下针之时,他猛的冲上来挡住。
“你做什么?她是沈诺的妻子。”
完颜文宇停住手,面色黑沉的说道:“你到底还要不要冶好她的病?”
连蔓儿郁闷的看着两人,她直接将袖子撸起来伸过去,“扎吧,快点冶好了,我好下地。”
她知道她现在没有一丝力气,连走路都困难,大腿内早已经磨出了血泡,只是她没有说出口,一直强忍着,跑了五日的马。
先前来青山求药,也是这样奔腾过来,身子早已经虚了,再说不过是露个手臂,若论生死,这又算什么,她现在最着急的是去找沈诺。
完颜文宇很快下针,连蔓儿忍住痛,终于他收起银针的时候,她立即从床上起来了。
掌柜的却端来了药,她一口吞下,起身来到软榻上坐好,问道:“沈诺在哪儿?”
她当然是问李易的,李易看了看文宇,却是没有说。
连蔓儿也朝文宇看去,完颜文宇提着药箱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李易立即说道:“在青山地界,现在沅州乱成一锅粥,大街及后巷全是江湖人,不少黑市的游侠也从各地来了沅州,皆是被人收买的杀手,所以眼下要在街头行走可能还会被误杀,百姓不敢出门,铺面也不敢开了。”
连蔓儿一听沈诺在青山地界,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往青山地界去,李易却拦住她,说道:“咱们两人已经在青山芦主的监视之下,若是冒然去寻找沈诺,只会暴露了沈诺的身份,他现在尚有连装。”
连蔓儿越发的着急,不可能因为文宇将紫金楼给监视住她就不能出门了吧,离着日子不远,沈诺再不吞下解药,谁也救不了他了。
连蔓儿在屋中来回的踱步,眼下连素者也是下落不明,她不能一直耗在这儿,必须出去。
于是她打开了窗户,看到街头行走的人,都带着游侠味儿,而在紫金楼下,她看到了蒙安带着一群青山护卫守在那儿,所以只要她跟李易出去就会落入文宇的手中了,他们两人这是被软禁了吗?
连蔓儿问起李易带来的人,没想都在紫金楼里动弹不得,而他身边的暗卫虽然在紫金楼外,那也对付不了蒙安带着这么多青山护卫,何况青山的护卫一个能抵两个,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待傍晚的时候,完颜文宇过来给她诊脉的时候,连蔓儿却装晕,李易明明坐在旁边看着的,没想忽然上前用兵刃抵住了完颜文宇的脖子,叫他将青山护卫调开,他们要出去。
完颜文宇却是一脸淡然的看向李易,说道:“我并没有要软禁你们的意思,你们要去找沈诺,大可去就是,只是我青山不保证不会跟着去,他如今连装,身边还有厉害的人相护,便是我也找不到谁是他。”
原来如此,连蔓儿听到这话,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叫李易托住文宇,她连装成文宇出了门。
遇上蒙安几人,她便带上了蒙安,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守。
两人匆匆出了城,一直朝着青山而去,到了青山地界,蒙安劝道:“主子,不能再往前去了,眼下所有的江湖人都要攻打青山,驻守在青山下,咱们两人若是出现,恐怕成了众矢之的。”
连蔓儿回头,乘蒙安不注意,一把醉果粉朝他甩来,蒙安很快憋住呼吸,但还是吸入了一点点,他指着连蔓儿一脸惊讶的看着她,接着倒下了。
连蔓儿知道托不住多久,便立即去了易容之术,扮成女装往青山山脚而去。
到了那儿她看到不少游侠,她便混入游侠的队伍当中,心里正着急着怎么去寻找沈诺,就见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所有的人都朝那边看去,直到看到骑队前为首的正是青山芦主之时,所有的人都不淡定了。
连蔓儿看到完颜文宇,连忙朝人群里躲了躲,正见几位帮主从人群里走出来,混在那帮主之后的一人,看起来一脸的斯文,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连蔓儿眨了眨眼睛,忽然眼眶一热,朝着斯文的汉子飞奔而去。
马背上的完颜文宇眼尖的看到了连蔓儿的身影,见她奔跑的方向,立即飞身而起,手腕一动,折扇变成软剑出鞘,飞快的朝斯文的汉子攻击了过去。
半空中,人群里又飞身而起一人,此人身姿挺拔,功夫深厚,在半空强行挡住完颜文宇的攻势,一个照面,原来是晋王也追了过来。
连蔓儿飞身抱住斯文大汉,激动的喊道:“沈诺,是你吗?”
沈诺震惊的看着她,“你怎么认出来的?”
“只要是你,你连装成谁,我都能认出来。”
连蔓儿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安,伸手就要入怀,将解药拿出来,可是远处传来一声“小心”,她抬头看去,只见沈诺背后是迅速飞掠过来的完颜文宇,那锋利的长剑如蛇信子一般,眼看着就要触及沈诺的心头,她连忙抱住沈诺一个旋转,剑尖直刺入她的肩头,偏了一分,差一点中了心脏,可是那鲜血却流了出来。
她的眼晴开始模糊,可是她却还是从怀中摸出解药塞到沈诺的手中,虚弱的说道:“沈诺,你快点吞下,这是解药。”
连蔓儿晕了过去。
完颜文宇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沈诺怀里的连蔓儿,再看到那剑尖的血迹,他脸都白了,仰天大吼一声,剑尖抽出,再一次朝着沈诺攻来,这一次的目标却是沈诺手中的药瓶。
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明者从远处匆匆奔来,伸手上前一抓,抓住了沈诺的肩头,直接将他们两人提起便是一阵狂奔,很快将所有人甩在了身后。
在山腰之上,明者夺下沈诺手中的药瓶,毫不犹豫的拔开盖子,将药送到呆立的沈诺嘴中。
“快点吞下去,这是夫人用命换来的。”
容不得沈诺多想,他把药吞了下去。
连蔓儿再次醒来,又是在紫金楼,眼前给她冶病的大夫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沈诺一言不发的坐在她的床边,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他已经去了易容之术,恢复了面目,这会儿一脸愧疚的看着床上的她,接着抬手吻了吻她的小手,说道:“莹儿,你安心的养着,这里已经不是沅州,你不必担心了。”
他们已经出了沅州吗?也是紫金楼,那就是在另一个郡的紫金楼了。
连蔓儿安下心来,但她很快要挣脱他的手去摸怀中的解药,沈诺却握着她的手,紧紧地的不愿意放开。
“沈诺,你必须赶紧吃下解药。”
“我已经吃了。”
沈诺将她的手捂在脸颊上,说道:“是我冲动了,李易全都告诉我了,要是我不追出京来,也不会害你受这么重的伤,你可知道,若是再偏那一点点,咱们两人就阴阳相隔了。”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自从你上次从青山回京之后,我就没有放心过你,我一直都暗中监视你,生怕你再回青山找他,尤其是听到你为了找解药又回青山去了,我首先想到的是,你打算用你自己来换解药吗?我是不准的,我先前怎么说的,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当时恨不能将莫情给杀了,她居然敢瞒着我,到了青山,我使尽一切手段,恨不能马上攻战青山,杀了他泄愤,我到那时才知道,这个毒药我控制不了它,是它控制了我。”
正文 “我甚至还想杀了你,现在想来我是如此的可怕,那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害你没有了孩子,如今又害你千里迢迢的为我取药,现在又害你重伤躺在床上,我对不住你,莹儿。”
“我不乞求你的原谅,但我以后都不会再监视你,不会再约束着你,我也不会再疑神疑鬼。好好的将你的身子养好,什么前程,什么名利,这些都不重要了,我都不在乎了。”
“沈诺。”
连蔓儿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原来他以前这样的对待她,都是这个药的原因,她本来就知道的,这个药怎么可能让他如此风淡云轻,他一直强忍着,他如此之辛苦。
连蔓儿反而握住他的手,扬起唇角,说道:“以前的事都不要说了,待我养好伤,咱们就回平江府去,以后能不能回京任职,都不必再强求,咱们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沈诺点头,他将头埋在她的手心,她感觉到那掌心里一片滚烫,沈诺他哭了吗?
他这一路上追来沅州,策反了江湖上的人,亲自又跟着那些人打入青山,内心到底有多煎熬,这个毒会让人情绪失控,会暴戾,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会想杀人,她以前在素者身上便曾见到,她都懂得。
夜里,连蔓儿醒来,就见床边无人,她想要起身寻找沈诺,就听到外室传来沈诺的声音,却是李易向沈诺辞行,他问起她的伤势,沈诺说她无碍,李易便打算先回江陵了。
很快沈诺进了屋,连蔓儿连忙闭上眼睛,没想沈诺低低一笑,来到她的床边坐下,说道:“你醒了。”
连蔓儿不好再装,只好睁开眼睛看向沈诺,看到他气色很好,眼神又恢复他在巴蜀时的和煦,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好,沈诺的毒解了,以前的那个他也回来了,以后去了平江府,他们两人好好的过日子。
“莹儿,这次出京外放为官,皇上已经承认了你的身份,可是皇威不减,皇上下的圣旨不得不依,所在对外宣布,晋王侧妃已不在人世,而你的名字原本皇上将要给你赐下,我便请求皇上更名为连蔓儿了。”
“保留了原姓,但名字都改了,你同意吗?”
连蔓儿高兴的瞪大眼睛,讲句实话,她一直讨厌连九这个名字,这代表着她在连家连个名字都没有,只是一个数字代替而已,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地方,女子能拥有一个名字,代表着她们的身份。
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有名字,而今这个名字恢复了她原来的名字,却是沈诺亲自给她求取来的,还经皇上同意,她岂能不同意。
她朝沈诺勾了勾手指,唇角微微扬起,一双漆黑的杏眸里带着深情的望着他,沈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垂首下来,连蔓儿便吻住了他的唇,有点儿用力过猛,她痛得蹙眉,沈诺吓得脸都白了。
“大夫说你不能动,你怎么就动了,你若是想吻我,跟我说一声便是。”
这种事还能说的吗?这是随性而为之,若是事先道破,哪还有那份情趣,但今日的连蔓儿很开心,她拥了自己的名字,似乎连着上一世的自己也回来了,而沈诺对她的容忍已经出乎了这个时代的所有男子。
他不但没有被她吓到,居然还愿意冒着丢官的风险,恢复了她现在的身份。
“沈诺,我们以后要一直好好的在一起,我要为你生下儿女一双,一家四口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连蔓儿伸出的那一只手抚上沈诺的俊容,可是他却是听到她的话后,面色微微一暗,重重的点头,“好,只要你开心,我都同意,就算以后没有生下孩子,我也不介意的。”
“那可不行,那是我们两人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一个带着咱们血源关系的孩子。”
“好。”
沈诺眼瞳里带着奇异的光茫,他伸手捧着她的脸,仔细的看着,看到她那清澈的眼瞳里有光茫流动,接着是吻了吻她的眼帘,再吻了吻她小巧的鼻尖,然后柔软的唇瓣落在她带着冷意的唇上。
没有情欲,有的只是依恋,对她无尽的依恋。
连蔓儿的手忍不住伸入他的衣衫里,她竟觉得冷,乘着他松开她的唇瓣后,她郁闷的说道:“我有点冷,这都快入夏了吧,怎么还是这么的冷。”
沈诺身子一僵,便伸手握紧她的手捂在怀里,又将她的被子盖好,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的确有些凉,于是起身又去找了一床被子盖在连蔓儿的身上,这模样都可以像冬季的时候了。
连蔓儿终于不冷了,沈诺也端来了药汁,“莹儿,快喝下,咱们就在这儿养两个月再走。”
“两个月?你不用去平江府上任了吗?”
“不碍事,我已经向皇上告了假,皇上准许了。”
连蔓儿放下心来。
要是两个月的话,相信她所有的病都能好全了,好在这一次的伤没有中要害,当时她是想也没曾想过的。
看着沈诺正深情的望着自己,她忍不住拍了拍床边,“要不陪我睡一会儿。”
“好。”
沈诺便起身脱衣,接着躺在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
在这儿养病的期间,连蔓儿不知道吃了多少汤药,那些药材也不知沈诺怎么弄到手的,竟然还弄到了一支千年人参,她疑惑的看向他,问道:“这人参怎么来的?不会是李易从皇宫里弄出来的吧?”
她觉得倒也可能,依着李易那性子,再加上皇上对他的宠爱。
沈诺却是摇头,“你别乱想,这是某个不相干的人送来的,这也是他的赎罪之物。”
连蔓儿看到沈诺兴趣缺缺的不想再谈论,于是便也不再相问,眼下她只想养好自己的身子,好早点跟沈诺一起去平江府上任,她可不能拖了他的后腿,眼下可是外放地方为官,虽然这平江府比巴蜀那会儿好太多,那就要越发的注意了。
每天的吃食也很丰盛,紫金楼的掌柜将当地最有名的厨师都找了过来,变着花样的给连蔓儿弄吃的,她感觉自己躺在床上已经胖了一圈。
一个月后,她下床走动,手臂那儿还没有好全,但手可以适当的活动,她开始在院子内外行走。
紫金楼里本来就有不少单独的院子,这周围都是树林和花园,环境很清静,时不时还能听到丝竹之声。
她跟沈诺是从没有过的悠闲与安静,两人一起逛花园,一起喂池里的金鱼,她还看沈诺给她做画、写诗。
这种滋味令连蔓儿眷恋不已,感觉就像回到两人初动情之时,那时环境没有这儿好,但他们两人每日相伴在一起,没有人打扰,他也能安心的读书。
这日下午,沈诺又替她画了一张画相,她拿着团扇起身,凉亭里一股寒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沈诺见状,连忙将斗篷披在她的身上,说道:“咱们回屋吧。”
连蔓儿摇头,“我喜欢呆在外头,只是这天气怎么这么的冷,咱们这是在北边?”
“不是,在潭州。”
沈诺将她拥入怀中,然后两人在软榻中坐下。
连蔓儿还在想潭州在哪个地界之时,沈诺便拿起桌案上的画,说道:“你这弱不经风的模样被我画入画中,我便把这画挂在咱们屋里,你若是再不好好吃饭,就看着画面画思过。”
那言词可严厉了,连蔓儿却有些听不下去,她又不是孩子,她哪有不吃饭,而是她吃不下,她每日喝那么多的汤药,她都要成药灌子了。
“好好好,我会好好吃饭的,也得一点一点的养,急不来,何况咱们去了平江府也是可以接着调养身体的。”
沈诺点头,“到了平江府,你什么也不用管,只管养着就好,到时我将平江府最好的大夫都请进府里来。”
连蔓儿又觉得他担心过了头,恐是这一次她受剑伤将他吓着了,她一直都没敢问之后的事,沈诺也不说,青山的事她怕是得到平江府后才知道了。
在潭州呆了两个月,连蔓儿可以活蹦乱跳了,除了身子瘦了些,人看着还精神,反正她还年轻啦,才二十一岁,当然放到这个时代,她已经是妇人,而且还有些老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