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沈诺要出发了,连蔓儿也在这些休养的日子里与沈诺讨论起青山那边私造的铸器场,她一直没有摸准是谁出的手,而江陵那边也没能抓到那个付银子的人,自从姓余的书生被抓后,那人便消息了,怕是得到了消息。
此次去平江府,这一路上必定会有人埋伏,他们得想过万全之策。
两人商量了好几日,沈诺说道:“据我估计背后之人可能是吕家,二十年前虞家的惨案,吕家必定有参与,而养下这些书生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只有可能是吕家。”
如果是吕家的话,那是太子要造反吗?
“吕家有什么原因要造反,我瞧着那铸器场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恐怕早已经盘锯多时,连那通往山外的遂道都已经有些年份,修得极为坚固,那要说吕家已经大权在握,太子也已经是不二人选,那会儿晋王还不曾认亲归来,甚至都还没有晋王的存在,吕家为何要这样大动干戈?”
沈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此事正是疑点之处,吕家没有这个必要,可是除了吕家还有谁呢?这么多年的兵器都送往了哪些地方,这些兵器所费银钱又是从何而来?”
沈诺抬手探了探连蔓儿的额头,看到她那认真的脸,就忍不住想笑,“你不要这么认真的去想了,不管是谁,咱们小心便是,这一次回平江府的事,我早已经计划好,两日后便出发。”
“不是还得十日后才上任么?”
连蔓儿疑惑的看着他,她可是记得沈诺前不久才把凑折写上去,定在十三这日往平江府去。
沈诺却是笑了起来,“先下手为强,这一次咱们多带点人手,你我易容,简朴出行,我非要查出那些人到底是何用意。”
“如果他们要杀了我,那么就一定是吕家所为了,吕家人如今恨我入骨,他们一但抽准我外放为官的时机将我杀之而后快,其他的人都没有这个动机。”
连蔓儿点头,感觉只要沈诺出手,她都不必担心什么。
两人整理了行装,两日后出发,却是大白日的扮成走商离开的潭州。
他们带了五辆牛车的物资,东西不算多,跟着押送的人也是在潭州请的镖局,连蔓儿和沈诺却坐了马车。
两人扮成兄弟二人,一起出入,身边还有两三个下人,皆是新买的奴仆。
对外说兄弟两人打算将家底全部拿出来做走商的生意,从潭州拉的粮食想拉到平江府去。
镖局里的人一听,个个一脸古怪的看着两人,有一个心地善良的乘没有人的时候告诉两人,说道:“你们兄弟两人怕是没有出过远门,不懂这行情,平江府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如果你们真想做了这粮食的生意,就该把粮食拉去燕北边关之地,那儿有不少关外的商人急需换取粮食。”
沈诺很好学,便问他那平江府最缺什么?没想那位兄弟笑道:“平江府可是最富饶的地方,什么都不缺,你们还是听我的,拉燕北去。”
沈诺却是不信,“再繁华的地方也需要南北走商,平江府不缺粮食,那必定有缺的,待到下一个城郡我且问问,指不定缺瓷器。”
那镖局兄弟目瞪口呆的看着沈诺,直到沈诺真的在下一座城池换成了瓷器后,那人已经完全相信这两兄弟是个傻瓜,这一趟生意怕是别想赚了。
于是便也没有人再劝沈诺了,他们两人也图个清静。
一路上走来,有镖局的兄弟相护,他们两人倒也不用担心,反正他们的货物也不多。
终于要到平江府的地界了,在经过山道时,沈诺开始闹肚子,于是车队是走走停停,一天下来不及五十里,那镖局里的人个个面色都不好看,这山道里最忌久留。
虽然他们人多,不必害怕这些山匪,但是一直这样慢慢地走下去,难免招来几波山匪合伙前来,到那时他们也没有辙。
可是沈诺拉肚子,没有办法,车队走不动,夜里就露宿荒野。
走镖的头目是个有经验的,见不能立即翻过这座山峰,便派人去前头打探了,至少得了解一下这周围山匪的情况。
打探的小兵回来,面色有些不好,那人禀报道:“这周围几个山头早已经被山匪占据,来往的客商十个有九个被劫的,就在这一个月里头就发生了好几起,有不少走商都不经过这儿了,愿意绕着弯儿走水路。”
那头目一听,吓了一跳,他们以前不是没有走过这儿,不过也是一年前了,怎么一年之后这儿变成这样了?连山匪也变得这么多了,明明平江府富有,又不缺吃少穿的,为何这些山匪反而更多了呢?
他想了想不对劲,跑过来跟沈诺说想回头坐水路,可是沈诺拉肚子拉得厉害,他走不动了,走水路指不定更厉害。
那头目没有办法,便又回来找齐了兄弟在一起商量着,他们平素给人押镖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都会用上这个法子,就是主动上山与山匪交涉,并说明情况,或许留下一些买路钱,便直接过去了。
正好借机他们也好跟山匪打通关系,到时以利诱又以震慑,不然真轮到这些山匪出动,他们怕是招架不住,做这种生意的,不能将客人平安送到指定的地点,他们就没有了诚信。
这些人打算带上武器连夜上山去,将这一路上的山匪都打点好,如此那头目又跑过来与沈诺商量事情,想劝他拿些银钱出来破财免灾。
那头目本来还想来一段肺俯之言的,没想沈诺很快应下了,他拿出了银票。
当天夜里那头目带上了银两和武器便上山了。
到了山里头,那头目很有经验,按着山匪的一惯作风,他都以礼待之,在寨子外等着,也不急着冲进去。
很快山匪的寨子打开,里头出来了几个彪悍的汉子,这些人打扮很粗犷,有一个人眼角有个伤疤很是狰狞,他上下打量了镖局头目一眼,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那头目朝对方抱拳,报出镖局的名号,没想到这些人根本很是不屑,甚至都没有听过似的,手里提着刀就像要冲过来,头目却有些疑惑的问道:“青风镖局向来讲义气,往日一趟生意都会对各位有些孝敬,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
那些人却没有这么大的耐心与头目说话,下令将他们赶出去时,头目带着人马开始与这些人动起了手。
就在两方人马动手之际,有两个黑影闪进了寨子后院。
这两人瞧着一高一矮像两兄弟似的,矮的那个不正是连蔓儿么,她虽然易了容,但没有垫肩和鞋子,便扮成了小小少年郎。
正文 “沈诺,我看清楚了,这些人拿的兵器正是从青山运来的那一批,上面都有独特的标记,我没有看错,只是不知道这批兵器怎么会落在这些山匪的手中。”
沈诺却是朝左右看了一眼,拉着连蔓儿闪入一间屋子,很快门前有巡逻的山匪经过,待人过去了,沈诺才说道:“这个寨子有些古怪,我瞧着青风镖局的人都不认识这些山匪,而山匪也似乎没有听说过清风镖局的名号。”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有两种解释,那就是这些人是最近才夺下这山头的,所以他们来后,并不知晓青风镖局,再不然就是这些人根本不屑小小的清风镖局。”
不管哪一种可能,这个寨子与青山私造武器有关,这一批武器落入这些人的手中,那他们必定是等在这官道上,就是来杀她和沈诺的。
连蔓儿又觉得有些想不通,“他们就这么注定我们会走陆路而不是水路。”
“肯怕水路也有人监视着。”
那这样的话宁愿在陆地上,水里的话他们更惨。
“眼下咱们先下手为强了,咱们得连装一下混进去才行。”
连蔓儿也正有此意,不知这些人是怎么个能耐,竟然能说动山匪行事。
两人打晕两个巡防的山匪,接着易装成对方的样子,潜入寨子里,前头似乎和好,那山匪头目叫镖局的队伍赶紧走,他们保证不下手。
青风镖局里的人还是挺讲义气的,说要将他们安全送达,他们便不畏生死。
人走了,寨子也平静下来,连蔓儿和沈诺便留了下来,那脸上带着疤的山匪头目回来后,便立即召集了寨里的人,打算开始启程,这让连蔓儿和沈诺更加的疑惑起来,做山匪的不打劫了,那他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五更天吃了饭,整个寨里的山匪跟着头目往外走,他们这一次却是往深山里去,打算翻山越岭的,似乎有什么大事似的。
三日后,两人跟着这些山匪来到一处山腰,只见这儿早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连蔓儿和沈诺都惊了一跳,这些人与江陵的那些庄户比起来,简直是小乌见大乌,看来背后主使的人也看得起沈诺一个书生上任。
要是以前他们去巴蜀时的那点实力,来到这平江府被这些人捉到手,早就尸骨无存了。
他们手里头拿的兵器全是先前青山出来的,连蔓儿一眼就看了出来,看来平江府这边运来的兵器不少,瞧着这些山匪全部聚焦在此处,莫非此地还有什么大人物不成?
两人混在这些人当中,静静地等着。
转眼过去了一日,到夜里,扎满营的山腰忽然来了一伙人。
所有的山匪全部从营帐中出来,朝那些黑衣人看去,看到他们,他们纷纷跪了下去,这诡异的一面让连蔓儿和沈诺摸不着头脑。
来的黑衣人并不多,但他们的身手不错,除了前面一位身材欣长的男子不带半点功夫外,其他人都是个中高手。
看到这些人全部跪下,这几人却是面无表情,一双精明的眸子从那蒙着的脸上看来,让这这些山匪竟生出了畏惧之心。
那个欣长的男子往前走上一步,目光淡淡地在这些人身上扫去一眼,说道:“今日召你们前来,便是告诉你们,新任平江府的知州早已经上任,而你们却亲手放过了他,不知道是谁告的密,我们起事的事,本是万无一失的,但你们令我很失望,不过是个知州,身边的护卫也没有多少,你们这么多人,却是一点也没有发觉?”
里头守在山头的山匪立即有人恭敬的出声,认为平江府知州是走的水路。
而守在水路上的劫匪却立即反驳,说不可以的,水路上每一艘船他们都有查看,根本没有平江知州经过,何况朝堂上是说还得十日过后才到来,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了。
那欣长的男子却是冷笑道:“你们不必再找借口,知州早已经上任,你们却一个不少的在这儿,那么这中间必有人将平江知州给放过,今夜,不能找出此人,你们所有人都别想离开山头。”
很快山头有树影晃动,这些山匪面色一变,个个都心惊不已,不少头目开始表露忠心。
那些黑衣人中有人摆了一张太师椅放在场地中,欣长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中,开始有黑衣人将头目带上来,打算一个一个的审。
连蔓儿看向沈诺,见左右的山匪小兵都吓得半死,不知不觉都抱了团,两人身边反而没有什么人,于是她靠近沈诺一些,小声说道:“沈诺,我怎么听着这个声音好熟悉。”
只见沈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交椅里的人看,听连蔓儿这么问起,他说道:“他或许就是我弟弟。”
“沈奕?”
连蔓儿惊讶的看着他。
沈诺也不敢肯定,这些年他背地里早有派人去零陵郡长期打探他弟弟的下落,可是沈奕却失踪了,而先前他族长管制的族里人,却个个都很老实,也没有谁与他弟弟有接触,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弟弟离开了零陵郡。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他,同时他也不敢置信,或许坐在上头的那个人只不过与沈奕的声音相似的,毕竟他穿着一身黑衣,连脸都蒙住了。
连蔓儿再次朝那交椅中的人看去,眼睛不由得看向他的手,接着看向沈诺,正好沈诺也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眼,沈诺点了点头。
沈诺怕是也看到了沈奕那双手,跟他这么熟悉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手上有些什么疤痕呢,是他了,一定是沈奕了。
“沈诺,咱们该怎么办?我先前也跟你讲过,我跟素者去了零陵郡,当时素者中的毒就是沈奕下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当时听到那人提起了沈奕。”
“莫非沈奕在为吕家做事?”
连蔓儿心里有些难过,那是沈诺的弟弟啊,就算当年他做了那么多对不住他们的事,但他们也不曾想他会甘愿成为吕家的爪牙。
沈诺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他语气沉重的说道:“这一次咱们得小心,我一定将我弟弟给抓住,不能再放任他。”
连蔓儿点头。
那边还要审,已经杀了两个头目了,却还是没有结果,显然沈奕有些不耐烦了,眼神阴狠的看向这边的小兵,目光来到了连蔓儿两人身上,忽然他伸手一指,说道:“将他们两人提溜出来,此二人贼眉鼠眼的,老子瞧着不顺眼。”
连蔓儿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他们贼眉鼠眼的,这话该说他才是,想当初他下巴豆害沈诺不能进考场,不知道有多小人。
“沈诺,咱们怎么办?”
“别怕。”
沈诺给了连蔓儿一个安慰的眼神。
两人自觉起身,朝沈奕一步一步走去。
沈奕目光凌厉的盯着两人,看到他们两人,似乎更加的不高兴起来,“杀了他们两人,我瞧着不顺眼。”
眼看着离沈奕不及一丈的距离,沈诺忽然飞身而起,连蔓儿见状,从怀里掏出烟雾弹往地上一掷,与沈诺一起迅速的扣住了沈奕。
山头响起口哨声,先前树影晃动的地方很快涌出一批兵马,却并不是沈奕藏在山头的人,而是沈诺的人早已经将这些人制伏。
山匪全部被包围,沈奕又被两人扣住,这些黑衣人与山匪都不敢轻举妄动,按着沈诺的的意思在原地蹲下,很快这些人被绑了起来。
连蔓儿站在沈诺的身边,看到这一幕,心下一安,她怀中只有一枚烟雾弹了,再来她也要对付不住,先前沈诺也不事先说明一声,害她急急忙忙的,好在两人还算有默契。
沈诺却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却是什么也没有问,伸手摘下沈奕的面巾,一看果然是沈奕,只是他的脸怎么了?为何会下颚到嘴唇有一道疤痕,瞧着这疤痕的颜色,可不是近几日的伤痕,莫非是早几年就被伤着了?
沈奕惊慌的看着两人,求饶道:“两位大侠是何方神圣,我沈某还不知道原来是两位大侠前来。”
连蔓儿听到这儿有些听不下去,她伸手一摸,去了易容之术,露出真容来,却让沈奕目瞪口呆。
沈诺也很快露出了真容,沈奕看到沈诺,双眸狰狞,带着满脸的恨意。
居然被你们两人混了进来,想不到多年不见,二哥二嫂竟然还会了功夫,还学了这易容之术,倒是让他白白杀了两个自己人。
沈诺的匕首还抵在沈奕的脖子上,可是当沈奕看到两人的真面目后,他有的已经不是惧怕,反而是满脸的愤怒和恨意。
“二哥,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与你之间到底差了什么?是因为你娶了二嫂的缘故吗?二嫂这个女人她的确厉害,可是早些年也不过是做了些生意,给二哥赚下了银子。”
“二哥这么早早的成婚,不但没有影响学业,竟然还能中大三元,明明小的时候我比二哥还要会读书,连夫子这么的夸我,可是为何你能拜入成阳先生门下,若是我当初娶了二嫂,再拜入成阳先生门下,那么这么些年过来,现在的你是不是就是我呢?”
“二哥,我真的不甘心,一个女人,一个师父,便改变了你的一生,而我呢,之后几次考试当中,我依然名落松山,我不得不承认,二哥你比我命好,如今加官进爵,还能跟二嫂如此恩爱,你的一生我不知道有多么的嫉妒,可是老天对我不公平,一门两秀才,沈家既然出了我为何要有你?”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当初再狠心一点,叫爹娘将你给卖了,是不是你的人生便是我的了。”
“可是以前的事不会再重来,这些年我活得生不如死,可是我没有看到二哥死掉,我怎敢去死掉。”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不知不觉摸到了自己的伤疤,这些伤疤以前没有,在沈奕不见之前,他都是好好的,明明是零陵郡的神童,年纪轻轻,大好前途,如果他能走上正轨的话。
连蔓儿和沈诺听到这儿,两人也被沈奕的话给震惊,到这个时候,他居然想的还是当初科举之时的事,能不能中这都是命,历史上有几个中状元的,万里挑一的人才,不仅他是神童,有时还需要一些机遇与天命。
当初沈诺若不是信了汪子渔的话,他挺而走险的答了那题,他就不会有今日之地位,若是信的是昝泊的话,他的地位还不如沈奕,而作为成阳先生的关门弟子,带来多少荣誉就会带来多少麻烦。
在如此艰难的时候,沈诺一个人走过来了,谁又能帮他呢,不过是寒门子弟资源太少而已,当初沈奕拜的师父赵文欢心术不正,但一开始并没有的,他们赵家是商人逐利本跟他们八杆子打不上边,该交涉的本就是知县而已。
那会儿沈奕但凡有一点进取之心,利用赵家的资源,依着他的聪明,也不会弄出今日这般田地,所以不是拜谁为师的缘故,更不是娶了她连蔓儿的缘故。
“我当初是怎么说的。”沈诺目光清冷的看着这个弟弟,接着说道:“你我兄弟情份尽,以后我不是你二哥,你也不是我三弟,沈家没有你这样的人,这一次你落入我的手中,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以前的事我并不想再与你多说,你要恨着就恨着,但眼下这一事,你必须说清楚,你到底为谁做事?”
连蔓儿刚才也是被沈奕话题给带歪,这会儿被沈诺问起来,她也全神贯注的听着沈奕打算怎么说。
这时场中原本捆绑好的山匪忽然暴动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手,有人解开了绳子,不顾自己的生死,打算冲出重围,但显然的结果是死在刀下。
可是才死了一个,又有一个冲了起来,转眼死了五六个人了,这些人还有些蠢蠢欲动。
这时山头也传来了震感,连蔓儿面色一变,说道:“沈诺,是野兽。”
谁赶来的野兽?
沈诺面色也不好了。
很快震感越来越强烈,有功夫深的去打探了,是一群财狼。
沈诺立即召集人手赶紧将这些人押走,可是来不及了,这些狼冲了过来,山林树林都一片倒,也不知后头是谁在追赶?
在这个时候,沈诺却还是扣住沈奕,再次问道:“你是不是在帮吕家做事?”
沈奕却是毫无惧意的盯着他,然而他却是摇了摇头,“二哥,这一次你错了,你也会有错的一天,你好好想一想,吕家不过出了个太子,而这个太子还不是皇上最忌讳的,吕家如今自身难保,敢如此大动干戈?”
沈诺被沈奕的话震惊,脑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时,眼前一个晃神,原本抵住沈奕的匕首忽然被人夺去,连蔓儿和沈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黑影提起了沈奕,转瞬飞身而起。
沈诺手中无人,人却往后一倒,连蔓儿也受不住内力十足的一击,她也往后倒去,很快有暗卫将两人接住。
场中一片混乱,山里头的野狼全部冲下来,那些来不及解开绳的匪兵直接落入了豺狼的口腹。
连蔓儿和沈诺却带着人马赶紧追去山林,可是山林之中,哪有沈奕的身影,他已经逃了。
离开野兽群,他们来到官道上,一时间都没有急着走,却在原地扎营。
沈诺看向连蔓儿忽然问道:“刚才你扔地上就冒烟的东西是什么东西?”
“这个,只是一个小玩意,吓唬人而已,并无实质上攻击伤害,待咱们到了平江府,我再细细跟你讲。”
其实她从青山偷走了手扎后,她心里就一直纠结着,要不要把这手扎里的武器告诉沈诺,依着沈诺的能力与聪明,他一定能制造出强大的武器,再可以成就百年前的南越风光。
可是这些武器也是个祸害,若是落入到坏人手中,中原必会自相残杀的,她和沈诺与百年前的前辈不同,那时他们整个南越都在前辈的掌握之中,所以他们可以这样做。
沈诺见她这么说,便也没有再多问,眼下他想不明白的更是沈奕的话,沈奕到底想要说什么?不是吕家,那会是谁要造反,又要杀晋王又要杀他,还私造兵器,这些罪名就够他死一百回的,可是他想不明白,除了吕家对他们的恨意之外,谁还会有这么大的恨意,又对这江山如此重的企图。
休息了一宿,他们一行人开始走马上任平江府。
原本来平江府的地界,不过两日的路程,他们一行人就到了,沈诺在车里换上官服,连蔓儿也不得不换上华丽的衣裳,梳了繁复的发髻,说起来这发髻还是沈诺帮她梳的,他的手挺巧的,连蔓儿身边也没有什么丫鬟服侍,沈诺身边除了陈意和莫金,还有毕浩外就没有别的人。
可是眼下三人都在京城,还得按着那个假消息跟着队伍前来,做个样子。
他们夫妻两提前来到平江府给地方官员不少人都震惊了起来,没想到两人会提前这么多日上任,搞得他们手忙脚乱。
正文 入了城,所有地方官员都来齐了,明显的看到他们是匆匆赶来的,似乎还有一丝狼狈。
沈诺拉着连蔓儿一起下了马车,在地方官员热情相迎之下,先去平江府最有名的酒楼里接风洗尘。
很快不少官夫人也随即来了,她们当中不少夫人身边带上了贵女千金,一来就让连蔓儿眼前一亮,这可不妙啊,这是接风洗尘宴吗?还是沈诺的相亲宴。
她才恢复沈诺正妻的身份,才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立即就有不少人要送他女人了,她可是不准的。
连蔓儿自然跟着这些女眷在一起的,待沈诺与这些官员上前头喝酒去了,她和这些女眷在后头吃席,便有不少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这些人怕是得知不少京城里关于她的传闻,虽然这些人不知道事情的曲折,但沈诺的妻子在巴蜀的时候曾经失踪过,眼下是找回来了,却依旧得沈大人宠爱有加,仔细看此女,没有人家说的京城贵女的圆胖,反而比她们平江府的女子还要柔弱无骨,当真是个尤物。
这么一对比,不少少女都心有不甘起来。
不少人虽是暗中打量着她,但脸上明显的有些评比,有人正讨论着她是农女的身份,沈诺是寒门士子大家伙的是知道的,虽然如今贬官到平江府任知州,转眼从一品降到五品,但人家曾经也是当过京官,还是从丞相的位置上退下来的。
所以很是受这些地方官员亲睐,尤其是这些女眷们的亲睐。
连蔓儿一边吃着,一边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她可是练过功夫的,听觉比一般人好,这些人瞧着是低声细语的,她们不能听全,她可是听了个全。
这种场景她遇到的实在太多,当年在巴蜀的时候便曾遇上过,后来在京城,那就更加的习惯了。
眼下来了富饶的平江府,看着这些江南女子如此水灵灵的,又是妙龄年纪,随便一个都是比她好看,里头还有几个可算是倾城的美人儿,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越是沈诺娶她一个农女正妻这模样,这些美貌的女子对沈诺的征服欲与取而代之的欲望更强,这是美人的天性吗?怕是平素里受了这美貌的好处,到哪儿这些男人都会露出惊叹的眼神来。
所以遇上像个木头似的沈诺,她们就更加心动了吧。
沈诺倒是招惹桃花的主,他在京城先前就招惹到了吕家女,人家也是京城里数得上名的美人儿。
眼下来到这江南,遇上这水灵灵的美人儿,沈诺不知道会不会把持不住,沈诺在这个时代也算有些年纪了,弱冠过后几年都不曾有子嗣出,这些人更是蠢蠢欲动吧。
一顿饭吃得连蔓儿没滋没味儿的,虽然她知道沈诺不会对这些女子怎么样,耐不住人家对他对动心,给他抛媚眼,恋人眼中容不得沙子,她也看不惯,真想把沈诺关在家里别出门。
可是某人似乎根本不知道呢。
前堂后堂中间不过是隔着屏风,那边沈诺说的话,靠屏风近的还能听到,连蔓儿耳尖也能听到他那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再看向那些少女,个个娇羞的模样,她就很难过了。
连蔓儿吃没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原本身子太瘦,一直没有什么食欲来着。
她朝席上贵夫人们看去,有人与她的眼神对上的,连忙垂下头去,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可是身为沈诺的正妻,以后还会出席各种各样的宴席,也一定会有交集的,她不能避开这些人,所以她即使是不高兴,也还得含笑应付。
她能听到沈诺的声音,不知道沈诺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呢?倒是可以试一试,反正这些贵夫人不会功夫,声音小了,她们听得模糊。
连蔓儿轻咳了一声,语气有些柔弱的说道:“沈诺,我身体不舒服,你听到了没有。”
说了一句,大堂内外还是一片喧哗,她只好提高了一些语气,又重复说了两遍,忽然前头大堂的声音哗然而止。
连蔓儿又轻了轻嗓子,她正准备再说时,尖着耳朵就听到沈诺担忧的说:“莹儿,哪儿不舒服,我马上过来。”
哟,他们两人真的可以这样传音,话说沈诺的功夫本来就比她好,比她耳朵尖,更能听到。
听到沈诺这一声回复,她面颊一红,她其实没有什么不舒服,她就是不想呆这儿了,堂堂一个知州夫人不能任性一点啦,这种酒宴按她来说,就算她找个借口走也是可以的,但为了保住她的名声,同时也让这些少女们死心,这个借口得沈诺来找。
所以当外堂的声音停住时,内堂的声音也接着停住了,就见沈诺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朝连蔓儿走来,这里在场的每一位妙龄少女得见沈诺的真容后,尤其是他那五品官服穿在身上时,那俊郎非凡的外表,竟让无数目光都胶着在了他的身上。
说什么这个时代的女性很保守,说什么她们不能见外男,出嫁前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那些都是小门小富及至庄户人家的规矩,在这些权贵家庭里,他们会想方设法让家中女儿见对方一面。
像这种吃酒宴的事就是这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目的,眼下看到沈诺,那热烈的眼神就没有半点保留的,偶有几位长相美得惊人的少女还故做矜持的偷看,但还是掩不住她们看上沈诺的目光。
这种行走的招桃花某人,连蔓儿却在桌案上用手肘撑着头,一副病容看向沈诺焦急的走来,他直接来到她的身边,立即弯身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接着又握住她的双手往他怀中捂去。
然后将她身上的衣裳捂紧,这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早已经习惯到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的额头的确有些凉,手也有些冷,这是一直就有的,她知道身子是弱了些,但她并不是哪儿不舒服。
可是落在沈诺眼中,却是无比的心疼,他生怕她再次着凉,再次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可是他又舍不得责骂她,只好将她的手捂热了,将她衣裳都捂紧了,才发现她并没有吃几口饭菜,那桌案上的饭菜根本没有动。
他的脸就沉下来了,叫她不好好吃饭,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端碗,接着夹了满满一碗的肉食非要她吃下去。
“不准拒绝,快吃,我怎么交代你的,要好好吃饭,你这瘦弱的身子,看着我就心疼,我喂给你吃。”
在潭州养病的那两个月里,他便是这样照顾着她的,这一种习惯似乎印在了他的脑中,所以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没有发觉。
沈诺喂一口,连蔓儿便吃一口,她是真不想吃肉食,若不是为了身子着想,就算沈诺喂她她也不会吃,她还想着养好身子后好怀上沈诺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也要努力的吃饭。
转眼喂完一碗了,连蔓儿感觉到要吐了,沈诺却顺手端来了汤,“喝一点清汤,这汤不腻,我尝过了。”
沈诺就这样端着碗尝了尝,觉得不油腻才让连蔓儿喝的。
她便一口一口将汤吞下,这一下饱过头了,沈诺却松了口气,还想多说两句时,才发现情况不对,他猛的抬头看向大厅,面色微红,顿时才反应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竟做下这闺房里与妻子喂食的事来,以后怕是在这些官员面前要失威了。
沈诺叹了口气,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她面色虽是红润了,可是额头却还是很凉,手脚也是,捂也捂不热。
他叫来下人拿来了斗篷,亲自为她披上,再三叮嘱她先坐一会儿,那边也快吃完了。
然后他在这些女眷们的目光下匆匆离去。
连蔓儿唇角扬起,再次看向这些贵夫人,转眼之间她们对她的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与她眼神对上,都是含着笑一脸的恭敬。
先前说什么她嫁过来这么多年没有所出,一定是有疾病,瞧着这么瘦,一副病容。
又有人说她在巴蜀失踪了,恐怕名声也不好了,等等之类的话不绝于耳,眼下再没有一个人敢议论半分。
连蔓儿拉紧她的斗篷,整个身子包裹在里头,因为吃下了肉和热汤,整个人好了不少,当然心情很重要,她现在心情特别的好,尤其想到沈诺刚才那焦急的模样。
这一场宴会吃得匆忙,却内容颇丰,所有带妙龄少女前来的贵族都是别有用心,事后连蔓儿才知道沈杭两地可是风流才子聚集之地,也是歌舞伎坊最发达之地。
男人在这儿是天堂,在这边的男人家里没有几房妻妾,那证明他是没有本事的,所以像沈诺这样只有一房妻子,连个妾室都没有的,还将妻子如此看重的人物,那可以算是妻管严,惧内之名。
曾一度因为沈诺不纳妾的问题,令这些风流才子将他至之于门外,除了这种接风洗尘,不得不下官向上司献媚的时机,平素里甚至都不叫沈诺赴宴,似乎他已经不是他们的同道中人,导致沈诺好长一段时间都与这些人不能正常的沟通。
平江府沈州与在巴蜀时不同,在巴蜀是穷出来的刁民,在沈州却是富出来的闲情与骄傲,他们以纳美妾的数量为荣,不仅为官的,连个行商的,甚至是沈州城内普通的百姓,也有纳妾的。
谁的手里头没有点余钱,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不像零陵郡寄希望于读书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想法。
在这儿他们有余钱的,孩子会送去私塾,但若不是读书这块料,他们就去学会行商,读书的出路不仅是为了科举,自然还可以为了行商的家业。
虽然商人逐利,地位低下,可是在社会如此的风气之下,行商也并不是多低下的事,除了名声上是这么说来着,但真与这些官员打成一片的,还是那些大富,那些富得流油的商人。
连蔓儿吃完宴,她没有走,其他的贵妇人也没有急着走,前堂的男人们还没有吃完,后头自然也得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