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搞到电冰箱的男人果然雄壮威武,林武峰再次大展神威,搞到了两扇免费的旧窗户。吴建国会些简单的木工活,三个爸爸合作,花了两天时间用木板和窗户在东厢房里隔出了一块极小的空间。空间里勉强塞进了一张单人床,庄筱婷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房间。
两扇窗户节省了不少木料,还兼顾了实用和美观——白天自然光透过窗玻璃从大房间透进来,小隔间里有了一定的光照;晚上把窗帘一拉,小隔间又有了私密性。黄玲抱着旧木料发愁时,芷欢正蹲在墙角摆弄碎布头。听到“隔间”二字,小姑娘突然举起用野菊花串成的“门帘”:“欢欢给筱婷姐姐做了星星窗帘!”她骄傲地说。
碎布拼成的帘子上歪歪扭扭地缝着“请勿打扰”四个字,每片布角都缀着樟脑丸。“这是防奶奶虫的结界!”芷欢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帘子挂在临时隔断上。庄阿婆起夜的咳嗽声顿时被过滤成了闷响。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黄玲又犯愁了。奶奶不小心扭了脚,尽管身体没有大碍,但需要卧床休息,不能做家务了。爷爷基本不做家务,奶奶又扭了脚,庄家召开了紧急会议商量家务分配。庄赶美表示照顾不了两位老人,希望两家分担:爷爷留在家里,奶奶暂时先住庄超英家。弟媳妇则表示,奶奶晚上要起夜,需要人照顾,她白天工作和做家务实在没有精力再起夜,需要庄超英或黄玲住过来和爷爷奶奶睡一间,晚上照顾奶奶。两种方案其实是一个意思——庄超英家人晚上照顾奶奶。
奶奶行动不便,白天一人在家睡觉,等庄筱婷、庄图南放学回家后,正是她精神旺盛、迫切希望和家人交流的时候。她拉着兄妹俩没完没了地唠嗑闲聊。一中作业多,庄图南不得不放学后尽量在学校里多做些作业,再黑咕隆咚地骑车回家。秋天天黑得早,路上路灯又少,庄超英和黄玲都很不放心,可想到儿子的学业,只能再三叮嘱他路上骑慢点。
晚上全家人睡下后,奶奶也跟着睡了,但她白天睡多了,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板之隔的一家三口也跟着睡不着。好不容易等奶奶睡着了,她年龄大了,时不时地抽气、咳嗽和打呼噜,一家三口只能顶着时断时续、一波三折的抽气声和呼噜声,强迫自己尽快入睡。刚入睡不久,奶奶又醒了,该起夜了。她有一定的行为能力,白天单独在家时能照顾自己,但晚上醒来后无论是喝水还是用痰盂,一定喊人帮忙。她喊几声,一屋人包括一墙之隔的庄图南就被吵醒了。奶奶喝完水或用完痰盂后,一家人继续勉强入睡。过一会儿,奶奶又醒了,又要起夜……
庄阿婆腿疼呻吟时,芷欢用野菊花茎编成"疼痛转移器"。她让老太太对着茎管诉说病痛,另一端接在装蟋蟀的竹筒里。"痛痛都传给坏虫虫!"深夜,竹筒里的蟋蟀叫声竟真让庄阿婆安稳睡了整夜。黄玲后来发现,竹筒底部被芷欢垫了浸过风油精的棉团。
庄阿婆夜间频繁起夜时,芷欢用烧过的火柴头在糊墙报纸上画"睡眠地图"。她跟踪记录老太太每夜行动轨迹,发现丑时三刻必去厨房偷吃桃酥。次日悄悄在桃酥罐旁放了个麦乳精罐,内铺棉絮做成"无声取食器",罐身贴着手绘说明书:"轻轻拿,慢慢吃,瞌睡虫不报到!"
深夜,芷欢光着脚溜进厨房。她将晒干的蛇瓜花与野菊花混进搪瓷罐,又偷偷倒了半勺宋莹珍藏的茉莉茶末。“这是瞌睡虫的晚餐!”她对着罐子念咒,把混合物装进破袜子缝的香包。次日清晨,筱婷发现书包里躺着个鼓囊囊的香囊,附带的蜡笔画上写着:“塞耳朵里,奶奶变成咕呱蛙!”化学课上她第一次没打瞌睡——香包里混着的风油精味辣得人清醒。
庄图南决定回家吃午饭,黄玲早上把饭菜做好装进铁饭盒里,他回家用蒸锅蒸一下就可以吃了。一中离家远,庄图南又不愿花钱坐公交车,坚持走路来回,一来一去耗去了他所有的午休时间,下午上课时经常犯困。没有自行车票买不到自行车,就算手里有票,商店也长期缺货。黄玲思前想后,四处问了一圈,用娘家陪嫁的缝纫机换了一辆自行车。宋莹塞钱给黄玲时,芷欢正用烧焦的火柴在墙上画路线图。黄玲为自行车钱过意不去时,芷欢把麦乳精罐改装成"时光银行"。她规定:林栋哲每早节省的赖床时间=1颗玻璃珠,庄图南每晚辅导功课=2颗,自己每捉住一只瞌睡虫=3颗。罐子很快装满彩色弹珠,她抱着罐子找宋莹兑换:"这些珠子能买图南哥哥的自行车时间吗?"宋莹红着眼眶把买电视机的钱全塞进黄玲口袋。“图南哥哥的飞马要长翅膀!”她把自行车后架绑满彩色布条,风一吹像抖开的凤凰尾巴。
等庄图南推着旧自行车回来,发现横梁上贴着麦乳精广告剪成的“一中”二字,坐垫还用野菊花汁画了匹飞马。芷欢抱着麦乳精罐子当收银机:“哥哥要付车票钱!”罐里已装着林栋哲上缴的五颗玻璃弹珠。
庄图南晚上照旧睡不好,每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进进出出,庄筱婷也好不了多少,经常坐着坐着就打起了盹。宋莹主动找到黄玲,“这段时间,就让图南暂时和栋哲一起睡,筱婷睡她哥哥的房间,撑过这一阵儿。”
第二天林栋哲赖床不起,庄图南直接把他拉起来。晚上庄图南也会监督林栋哲洗脸刷牙睡觉。林栋哲抱怨庄图南管太严时,芷欢召集巷子里七个孩子成立"蚂蚁骑士法庭"。她用蛇瓜藤当法官槌,碎瓷片做天平,判决林栋哲每天需完成三项任务换取"自由勋章":①帮筱婷编辫子 ②收集十颗蜗牛壳当课堂教具 ③给庄阿婆唱改良版童谣《奶奶是朵月亮花》。调解成功后,庄图南的书包里多了用野菊花汁写的"最佳教官证"。
林栋哲赖床不起时,芷欢突然吹响铁皮哨子:“蚂蚁骑士紧急集合!”她掏出用蛇瓜叶做的“哥哥监督表”,每完成一项就给林栋哲贴朵野菊花。“刷牙奖励蝴蝶勋章!”她把挤变形的牙膏沫捏成蝴蝶形状,“洗脸能换星星肥皂!”碎肥皂头被她雕成五角星。庄图南板着脸监督,却被芷欢在背后贴了张“最佳教官”的糖纸奖状。宋莹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幸福了,真希望庄图南就在这里住。
庄图南在阁楼温书时,芷欢用破蚊帐和蛇瓜藤搭建"星际观测站"。她在糊窗报纸上戳出星座图,月光透过孔洞洒在课本上形成光斑公式。"哥哥看!数学题是星星变的!"某夜庄图南突然顿悟三角函数,兴奋地抱着芷欢转圈:"欢欢是哥白尼转世!"
月光漫过碎布门帘时,芷欢偷偷把最后一朵野菊花塞进庄阿婆的痰盂。第二日清晨,向来刻薄的老太太竟对黄玲嘀咕:“这屋里……倒是有点山野清香。”黄玲望向正在教筱婷编花环的芷欢,突然发现女儿手腕上戴着用野菊花茎编的“护身符”——正是那夜从痰盂边捡回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