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图南骑车到了巷口，一眼就看见庄筱婷、林栋哲和吴姗姗正站在那里。
巷口那台黑黝黝的铁筒子爆米花机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周围围满了等着买爆米花的孩子们。庄筱婷手里拿着一个干净的纱布口袋，站在队伍最前面，身旁的林栋哲一手端着一碗大米，另一手紧紧攥着一把毛票。
庄图南下了车，停在一边，静静等待着那一声标志性的“砰”响。当几声巨响过后，一股香喷喷的米花味弥漫开来，庄筱婷和吴姗姗迅速撑开纱布袋，装满了刚出炉的米花。林栋哲付了钱，几个人分了几口米花，边吃边往家走。
吴姗姗突然注意到自行车车筐里的《萌芽》杂志，眼睛一亮：“最新的一期？哪里来的？我到处借都没借到。”
庄筱婷替哥哥回答：“学校图书室的。”
林栋哲有些无奈地抱怨：“珊珊姐，不是我不帮你借啊，初中生只能在图书室看，不能借出去。高中生有图书证，可以借回家看。”他捏着一片米花，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芷欢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麦乳精罐，她把米花倒入罐中，又撒了一把晒干的野菊花瓣，轻声说：“哥哥看！爆米花是文字的种子！”说着，她把罐子对准夕阳摇晃，罐身在墙上投出斑驳的光影，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听！‘砰’地一声，文字就在脑袋里开花啦！”
庄图南对吴姗姗笑了笑：“这一期也很好看，有几篇特别好的文章，我快看完了，看完了就借你。”
吴姗姗腼腆地笑了：“太好了。”
林栋哲一边吃着米花，一边发出灵魂质问：“这些杂志有什么好看的？你每次都向图南哥借，我在学校图书室里看得直打瞌睡，那篇啥啥，就是一个人牵着一只狗在村里自言自语，你说你看哭了，我看完也快哭了，太难看了，这些杂志哪有租书摊上的小画书好看。”
林栋哲嚼着米花，嘟囔了一句：“这破诗还没米花香！”
宋芷欢突然往他衣领别上一朵野菊花，轻声说：“哥哥低头闻闻！”花香混着米花的焦香，让人心旷神怡。“北岛叔叔的诗是野菊花味的！”
吴姗姗笑得腼腆：“我以前不想考高中的，自从看了庄图南从学校借的杂志，我突然觉得一中是不一样的。看的书是外面借不到的，讨论的东西是我以前不知道的。”
庄图南附和道：“战争与和平，动乱和反思，舒婷和普希金……书里有更广阔的世界。”
吴姗姗翻着手中的杂志，轻声读出了那句熟悉的诗句：“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宋芷欢举起三棱镜对准路灯，光斑映出顾城的诗句：“姐姐快看！黑夜把星星塞进你眼睛啦！”
庄图南轻笑：“欢欢总有些怪点子……”
宋芷欢兴奋地往爆米花机里扔了几颗野菊花籽：“砰！下一锅会爆出舒婷阿姨的《致橡树》！”籽粒炸开时，仿佛真的有橡果纷飞，散落在黄昏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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