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城外乱葬岗东侧,雾气浓重,寒意侵骨。
张启山(佛爷)最先抵达,一身利落劲装,军靴踏碎荒草上的露珠。他身后除了几名精悍亲兵,还跟着缩头缩脑、不断嘀咕的齐铁嘴(八爷)。
“佛爷,佛爷……此地大凶啊!您看我这罗盘,转得跟风车似的!”齐八爷声音发颤,紧紧攥着手里乱转的罗盘,“煞气冲霄,绝非善地,咱们三思而后行啊!”
张启山剑眉一拧,不耐道:“闭嘴!来都来了,少废话。把你的本事亮出来就行。”他带齐八爷来,正是看中其风水卦术和对付“脏东西”的经验。
不多时,二月红(二爷)也到了。一身素缟,面容苍白憔悴,唯有一双眸子沉静如水,透着哀莫大于心死的决然。他身后并未跟着陈皮。
张启山挑眉:“二爷,陈皮呢?”他知那小子对丫头执念深重,按理不该缺席。
二月红声音低哑:“日本商会近日似在打探此墓,我让陈皮带人盯着他们,以防不测。”红府虽遭大难,但江湖规矩和长沙城的安稳,他不能不顾。
张启山神色一肃,点头:“二爷思虑周全。”他对日本人的动向也早有警惕。
这时,那辆熟悉的黑色马车无声驶来。李景异翩然下车,黑色劲装勾勒出挺拔身姿。他目光扫过众人,在齐八爷身上略停,唇角微扬:“八爷也来了?难得。”
齐八爷一见李景异,表情顿时复杂无比,又是敬畏又是恐惧(主要源于对岳绮罗的阴影),哆哆嗦嗦行礼:“见、见过三爷……托、托您的福……”他曾被日本人所擒,是李景异以莫测手段将他从鬼门关捞回,自此对李景异是又敬又怕。
李景异轻笑:“举手之劳。八爷今日可要打起精神。”他语气随意,却让齐八爷莫名安定些许。
“入口在此,走吧。”李景异不再多言,引向那隐蔽土洞。
依旧是张启山打头,亲兵紧随,接着是念念有词的齐八爷,二月红默默跟上,李景异断后。
阴冷墓道中,齐八爷的罗盘转得更加疯狂。“佛爷!阴煞怨气极重!这墓邪性得很!”
“少嚷嚷,看出什么了?”张启山低喝。
“这布局……是‘玄武拒尸’之态,大凶啊!”齐八爷脸色发白。
李景异的声音悠悠传来:“八爷好眼力。所以才有这些‘前辈’留客。”手电光扫过干尸。
遇到机关,齐八爷鼓起勇气,以铜钱秘法暂时稳住,显出不俗专业素养。
然而当恐怖尸蟞群涌来时,齐八爷吓得魂飞魄散:“妈呀!完了完了!”
枪声效果甚微。李景异再次出手,粉末符火齐出,化解危机。
齐八爷惊魂未定,看着白骨亲兵,对李景异敬畏更深:“多、多谢三爷!还是三爷手段通天!”
李景异淡笑,目光投向幽深墓道:“雕虫小技。前面的路,更需八爷本事。”
与此同时,长沙城内。
日本商会外,隐蔽处。
陈皮眼神凶狠如狼,盯着商会大门。伙计低声报:“四爷,鬼子有生面孔带家伙进去,下午分两批往城外去了。”
陈皮冷笑:“狗日的小鬼子!师父说得对,就不能让他们安生!”想起师娘和师父憔悴模样,他心中恨意暴戾翻涌。不能陪师父下墓,那就替师父扫清这些苍蝇!
“让人准备好!”陈皮声音冰冷,“等他们出城,找僻静处往死里打!不用留活口!”
“是!”
陈皮眼中嗜血光芒闪烁。城外厮杀,正是他发泄怒火、为师父师娘做事的机会。他要让日本人知道,红府即便遭难,也绝非软柿子!
墓内凶险未卜,城外杀机已起。
……
墓道尽头,水声渐响,寒气愈重。
“到了。”李景异声音清晰。
众人走出墓道,踏入一巨大溶洞墓室。顶悬钟乳,水滴声声。中央一幽深黑潭,寒气逼人。潭边祭坛腐朽,散落骸骨。
潭心石台上,一巨大青铜棺椁静卧,刻满诡异纹路,幽光流转,不祥之感扑面而来。
“我的娘诶……”齐八爷倒吸凉气,罗盘狂颤,“佛爷!三爷!这棺椁怨气冲天!还有这水……是极阴养尸水啊!”
张启山面色凝重,握紧枪:“祭坛,尸水,凶棺……墓主怕是邪术高手。”他看向棺椁,“东西会在里面?”
二月红目光紧锁棺椁,心跳加速。那里面……会有希望吗?他下意识迈前一步。
“二爷,小心。”李景异声音响起,手轻搭他手臂阻止其靠近,“石台周水域不对。”
二月红手臂被他触碰处一僵,心头微颤,依言停步。细看黑潭水面,确有无数苍白细长之物蠕动,令人头皮发麻。
“是水彘蜂?尸蜒?”张启山也注意到水下异样。
“差不多,非善类。”李景异收手,语气轻松,目光扫过壁画,“墓主备了不少‘惊喜’。”
齐八爷战战兢兢查看壁画:“佛爷,您看……这非寻常墓葬,似……某种邪术仪式?活祭?为保尸身不腐,魂魄不散?”他越说声越小,脸越白。
张启山二人凝神看去。壁画血腥诡异,活人献祭场景皆指向中央棺椁。
“难道棺内非死物?”张启山沉声道,此猜测令他毛骨悚然。
李景异轻笑,掬起一点黑水嗅了嗅:“死必死矣,然死而不僵,怨念深重,借养尸地邪术成了气候。”他甩掉水珠,看向青铜棺椁,眼底掠过冰冷兴味,“倒有点意思。”
“三爷,您就别觉有意思了!”齐八爷快哭出来,“这玩意碰不得!咱撤吧?那宝贝定非善物!”
二月红唇抿更紧。他何尝不知凶险?可希望近在咫尺……他不由看向李景异。
李景异也正看他,桃花眼幽深难测。他忽然开口:“来都来了,总得见见‘主人’。八爷,看看祭坛棺椁间可有机关生克?”
齐八爷虽怕,但被点名,只得硬头皮拿罗盘工具上前探查。
张启山命亲兵警戒黑潭。
墓室只剩水滴声、齐八爷惊呼嘀咕及沉重呼吸声。气氛压抑如暴雨前。
二月红立原地,望神秘棺椁。希望恐惧交织,亡妻之思与对那人之渴望纠缠,几欲撕裂他。他能感到张启山目光不时落在他与李景异身上,带审视与难言紧绷。
李景异则靠钟乳石上,指尖符纸微晃,似等待什么。目光偶掠潭水棺椁,终落回二月红苍白隐忍侧脸,带旁人难解深意。
忽,齐八爷惊叫:“找到了!佛爷!三爷!这有暗格!似有盒子!”
所有目光瞬间吸引。
见齐八爷从祭坛底凹槽取出一巴掌大、非金非木、刻满符文黑盒!
几乎同时——
“咯咯咯……”
令人牙酸骨摩擦怪笑自青铜棺椁传出!
黑潭水剧烈翻涌,无数苍白尸蜒沸窜而出!
青铜棺椁剧烈震动!
“不好!动了煞根!”齐八爷抱盒尖叫。
张启山瞬间举枪对棺:“备战!”
二月红摆防御姿态,水袖微动。
李景异终站直身,符纸无火自燃,看震动棺椁,眼闪近乎兴奋光。
“正主……要醒了。”他低语,带残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