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杀声震天,地动山摇!
城西城墙坍塌的巨响和城东防空洞方向的激烈交火声,如同重锤,狠狠敲击着每个人的心脏。
二月红挣扎着想要下榻,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和决绝:“启山……外面……放我出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启山独自面对这一切,哪怕出去只是送死!
而李景异腕间那缕红烟疯狂翻腾,岳绮罗冰冷而兴奋的声音尖锐响起:“打起来了?好得很!三郎,待我出去吞了那些倭寇的魂……”
就在这极度混乱的时刻——
李景异,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虚弱涣散,而是一种深不见底、冰冷彻骨、仿佛算尽一切的幽光!他极其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剧烈的动作牵动了全身伤口,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脸色也更加苍白,但那眼神却亮得惊人。
“时机……到了。”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在爆炸的轰鸣间隙中响起。
“景异?”二月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眼神惊住,忘记了挣扎。
那缕红烟也骤然一滞,岳绮罗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三郎?你……”
李景异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密室的墙壁,望向了外界那血腥的战场。他缓缓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指尖艰难地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
随着法印的形成,他胸口剧烈起伏,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但他腕间那缕红烟却仿佛受到某种强制牵引,发出一声尖锐不甘的嘶鸣,猛地脱离他的手腕,在半空中凝聚成岳绮罗半虚幻的身影!
她红色的瞳孔惊怒交加地瞪着李景异:“你做什么?!强行逼我现形,你不要命了?!”
“绮罗……”李景异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他指向爆炸声最剧烈的城西方向,“去……那边……城墙缺口……拦住他们……用你最‘喜欢’的方式……”
他说话极其费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带着血沫。
岳绮罗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嗜血的狂喜和一丝疑惑:“你让我去杀鬼子?当真?”她虽嗜杀,但也知李景异平日不喜她过多插手凡间战事。
“快去……”李景异蹙紧眉头,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脱力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回榻上,剧烈喘息着,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清醒和动作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眼神再次变得涣散起来。
岳绮罗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听到城外越来越激烈的喊杀声和枪炮声,那滔天的杀意终于压过了疑虑。
“好!三郎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那些倭寇的魂魄都给你抽来补身子!”她尖啸一声,再也按捺不住,红影瞬间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无视了密室厚重的墙壁,直接穿透而出,朝着城西战场的方向呼啸而去!
那恐怖的煞气即使离去,依旧在密室中留下久久不散的寒意。
“景异!你怎么样?!”二月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李景异倒下,也顾不得自身虚弱,连滚带爬地扑到他的榻边,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气息虽然微弱混乱,但总算还在。
二月红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惧淹没。景异竟然强行逼走了岳绮罗?他到底想干什么?外面的战况到底如何了?启山他……
而就在岳绮罗离开的下一秒——
密室角落里,一团原本毫不起眼的、仿佛是阴影的角落,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个穿着夜行衣、身形矮小精悍、面容完全隐藏在面罩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他的出现没有带来任何声音,甚至没有引起空气的流动,只有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死死锁定了榻上因耗尽力气而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李景异!
目标明确——正是被岳绮罗带走的、此刻应该就在李景异身上的幽冥髓!或者说,是可能知晓幽冥髓下落的李景异本人!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调开岳绮罗,才是这些潜伏者真正的目的!
二月红背对着那个角落,尚未察觉。
但那黑衣人已然出手!他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窜出,手中一抹淬毒的乌光直刺李景异的心口!速度快得惊人!
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
一直强撑着守在门外、同样被外界战事和室内突变惊得心神剧震的张日山,通过门缝看到了那骤然出现的黑影!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人是如何潜入这守卫森严的密室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撞开密室门,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腰间佩刀瞬间出鞘,带着一道凄冷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劈向那抹刺向李景异的乌光!
铿!
火星四溅!
张日山这拼尽全力的一刀,堪堪挡住了那致命一击!但他也被对方匕首上传来的诡异巨力震得虎口崩裂,连连后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持刀的手臂微微颤抖!
那黑衣人一击不中,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门外还藏着这样一个高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再次晃动,匕首划出刁钻的弧线,绕过张日山,依旧直取李景异!
“找死!”张日山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刀光如匹练般展开,死死缠住那名黑衣人!
直到这时,二月红才猛地回过头,看到眼前这惊心动魄的刺杀与格斗,吓得脸色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用自己消瘦的身体挡在李景异的榻前,尽管这举动在真正的杀手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密室之内,刀光剑影,杀机四溢!
张日山与那黑衣刺客缠斗在一起,刀匕碰撞之声不绝于耳!那刺客身手极其诡异,步伐飘忽,匕首上的力道和角度都刁钻狠辣,更带着一股阴冷的邪气,显然并非普通武者!
张日山虽勇猛,但之前守护已久心神疲惫,又心系榻上两人安危,一时间竟被对方逼得有些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而榻上的李景异,似乎被这近在咫尺的打斗声再次惊扰,睫毛颤动,竟又一次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丝眼缝。
他的目光涣散地扫过激烈打斗的两人,扫过挡在他身前、浑身颤抖却不肯退让的二月红,最终,那涣散的目光似乎凝聚了最后一点力气,落在了那名黑衣刺客的步法和匕首的轨迹上。
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几乎听不见声音。
但一直死死关注着他的二月红,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口型。
那是一个简单的词语,一个……步伐的名称?像是某种失传武学的破绽?
二月红虽不精武艺,但戏曲身法中对步伐极为讲究,他瞬间福至心灵,想也不想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张日山嘶声喊道:“坤位!踏坎!攻其左肋下三寸!”
正被诡异步法逼得连连后退的张日山闻言,几乎是本能地依言而行,脚步猛地一错,刀锋顺势直刺对方左肋下方!
那黑衣刺客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步法破绽会被叫破,更是被攻击那处极少人知的命门,大惊之下急忙回防,节奏瞬间被打乱!
张日山岂会放过这机会!刀势瞬间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去,终于扭转了颓势,甚至一刀划破了对方的衣袖!
而就在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榻上再次力竭昏迷的李景异,那苍白如纸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几不可查地勾动了一下。
仿佛一切,尽在算计之中。
密室内的刺杀与反杀,与城外震天的炮火和喊杀声,交织成了一曲无比惨烈而惊心动魄的乐章。
真正的风暴,已然降临。而风暴的中心,依旧是那个看似脆弱不堪、却始终牵动着所有人命运的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