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的晨雾裹着水汽漫进桃溪居时,白璃正蹲在院角帮阿昭晒草药。
她的指尖沾着甘草的甜香,腕间冰魄已淡成几乎看不见的粉痕——那是与母蛊融合后,双生魂彻底稳定的征兆。茶雨瑶挎着药篓从外面跑进来,裙角沾着草屑:“阿姊!码头的人说,太湖最近不太平,昨儿有艘渔船连人带网沉了。”
白璃抬头,看见淡墨正站在桃树下擦玄铁剑。剑身映着他的脸,玄色道袍洗得发白,倒像个寻常庄稼汉。听见茶雨瑶的话,他抬头:“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白璃将晒好的草药收进竹筐,“母蛊在太湖底有感应,或许...祭坛就在那里。”
太湖的浪比汴京的河汹涌。
三人乘着阿昭租的渔船往湖中心去,风卷着水花打在船舷上,茶雨瑶攥着船桨的手有些抖:“阿姊,你说...星陨余党会不会在里面?”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该去。”白璃望着远处翻涌的浪涛,腕间母蛊微微发烫,“茶茶的残魂在那,星陨的执念也在那。”
渔船行至湖中心,淡墨突然攥住船舷:“停。”
他从怀里掏出骨笛,吹了声短促的调子。湖水突然分开,露出下面隐约的玄石台阶——是祭坛的入口。
“是星陨的‘归墟阵’。”淡墨的眉峰微蹙,“他用太湖的水脉布了阵,凡人看不见。”
白璃将母蛊握在掌心,冰魄的纹路与母蛊共鸣,发出淡淡柔光。她踩着玄石台阶往下走,水没过脚踝,却没有凉意——是母蛊在护着她。
祭坛在水下三十丈处。
玄石墙壁刻满星陨的符文,每道纹路都与母蛊的印记重叠。中央是个圆形水池,池中浮着个青铜鼎,鼎身刻着双生魂的图案,正冒着黑红色的雾气。
“那是星陨的‘魂鼎’。”茶雨瑶的声音发颤,“蝶神残魂说,里面装着星陨的残魂碎片。”
白璃刚靠近水池,鼎身突然泛起红光。雾气里浮现出星陨的脸,他穿着上古魔神的战甲,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双生魂,终于来了。”
“星陨,你的末日到了。”淡墨的骨笛化作黑雾,缠住鼎身,“今日,我们替茶茶、替茶族,了结你。”
“了结?”星陨的笑声震得水池泛起涟漪,“你们以为毁了我本体,就能抹除我的执念?双生魂的羁绊,是我最想要的...我要让你们,永远在一起,永远痛苦!”
水池里涌出无数蛊虫,是星陨炼的“共生蚁”,专咬双生魂的连接处。白璃的母蛊突然飞出,化作光网罩住三人,蛊虫撞在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阿月,用母蛊引魂鼎的注意力!”淡墨挥剑斩碎扑来的蛊虫,“我去破阵眼!”
白璃点头,指尖按在母蛊上。母蛊发出耀眼的柔光,魂鼎的红光瞬间暗了一瞬。淡墨抓住机会,骨笛刺进鼎身的符文,黑雾顺着笛孔涌入,鼎身开始裂开。
“不——”星陨的嘶吼声中,魂鼎炸开,碎片里飞出星陨的残魂,“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残魂扑向白璃,淡墨扑过来挡在她面前。残魂钻进他的身体,他的玄色道袍瞬间染黑,眼底泛起星陨的红:“阿月...杀了我。”
“不!”白璃抓住他的手,母蛊顺着血脉注入他体内,“我们一起扛!”
母蛊与残魂在淡墨体内对抗,他的身体剧烈颤抖,却仍笑着看她:“阿月,我从来没后悔...和你一起,经历这一切。”
茶雨瑶突然扑过来,将最后一颗驱蛊药塞进淡墨嘴里:“淡墨哥,你不许有事!”
药粒化作的灵气顺着喉咙下去,淡墨的魔纹开始褪去,星陨的残魂发出惨叫,从他体内钻出来,被母蛊吸进体内。
“结束了。”白璃抱着淡墨,他的身体渐渐变冷,却仍握着她的手,“阿墨,你醒醒。”
母蛊突然从淡墨心口飞出,悬在他们面前。它吸收了星陨的残魂,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里面映出茶茶的笑脸,还有蝶神的残魂。
“谢谢你们。”茶茶的声音传来,“星陨的执念,终于消失了。”
淡墨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阿月...我做了个梦,梦见和你在江南种桃树。”
白璃笑了,眼泪砸在他脸上:“不是梦,我们真的要种。”
返回桃溪居时,夕阳正染红湖面。
阿昭站在码头挥手,茶雨瑶跑过去扶着淡墨:“淡墨哥,你没事吧?”
“没事。”淡墨笑着摇头,“就是有点累。”
白璃望着太湖的方向,母蛊在她腕间泛着柔光。她知道,星陨的执念消失了,茶茶的残魂安息了,他们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当晚,桃溪居的桃树下摆了桌酒菜。
阿昭煮了碧螺春,茶雨瑶做了桃酱,淡墨烤了鱼。白璃坐在淡墨身边,握着他的手:“阿墨,我们明天去苏州吧?”
“好。”淡墨夹了块鱼给她,“去看看江南的园林,去吃你爱的糖藕。”
茶雨瑶举着桃酱碗笑:“我要带桃酱给蝶神残魂,告诉他,我们赢了。”
白璃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又望着院角的桃树,忽然觉得,所谓的“双生劫”,不过是上天给他们的一场考验——考验他们的羁绊,考验他们的真心。
而他们,通过了考验。
风里飘来桃花的香气,混着碧螺春的清苦,还有桃酱的甜。那是江南的味道,是幸福的味道,是他们用三世劫数,换来的,最温柔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