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了，茶族的梯田像块巨大的翡翠毯子，铺满了山腰。
白璃蹲在茶垄间，指尖轻抚刚冒出芽尖的新叶。淡墨站在她身后，玄色长衫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提着个竹篮："阿月，该回去了，茶雨瑶在山下等你。"
"再等等。"白璃舍不得起身，"你看这芽尖，嫩得能掐出水来。茶茶当年教我采茶，说要选这种半开不开的，最是清香。"
淡墨在她身边蹲下，指尖也碰了碰茶芽："确实好看。"他的声音很轻，"像你。"
白璃脸一红，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远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茶雨瑶挎着竹篓跑上来，身后跟着几个茶族的小娃娃："阿姊！我采了好多茶芽！"她献宝似的摊开手掌，嫩绿的茶叶上还沾着露水，"这些够泡好几壶茶了！"
"小瑶真能干。"白璃夸奖道，"等茶叶炒好了，给你泡最好喝的。"
"我要喝阿姊泡的！"小娃娃们围着茶雨瑶转，"还要阿姊讲故事！"
茶雨瑶得意地扬起小脸："那我就讲...讲双生魂的故事！"
茶园的活计越来越繁重。
白璃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带着茶族的人采茶、炒茶、晒茶。她的手掌被茶青染成了绿色，指尖也磨出了薄茧，可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充实。淡墨也不闲着，帮着搭茶棚、修水渠，偶尔还会用骨笛吹些江南小调，引得茶鸟都跟着叽叽喳喳。
这日午后，炒茶的香气弥漫在整个茶园。
白璃守在炒茶锅前，汗水顺着脸颊滴落。茶叶在锅里翻滚，发出"噼啪"的声响，香气越来越浓郁。茶长老拄着拐杖走来，眼睛眯成条缝："长女，今年的春茶，香气比往年都浓。"
"是么？"白璃擦了擦汗，"那就好。"
"不止香气浓。"茶长老压低声音，"我尝了尝，这茶...有股说不出的甘甜，像喝了蜜似的。"
白璃笑了。她知道，这是因为母蛊的气息渗入了茶树根，茶叶吸收了双生魂的精华。这样的茶，不仅好喝，还有疗愈的功效。
第一批春茶炒好了。
茶雨瑶把茶叶装进精致的瓷罐，阿昭则忙着准备茶具。白璃站在茶园里，望着远处的青山，忽然说："阿墨，我们办个茶会吧。"
"茶会？"淡墨走过来，"请谁？"
"请附近山村的乡亲们。"白璃眼中闪着光，"让他们都尝尝我们的新茶。茶茶当年就想让更多人喝到好茶，现在...我们替她实现愿望。"
淡墨点头："好主意。"他转身对茶长老说，"麻烦您通知各村，三天后到这里来喝茶。"
消息传得很快。三天后，茶园里挤满了人。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背着竹篓的妇人，还有蹦蹦跳跳的孩童。大家围坐在茶棚下，闻着浓郁的茶香，脸上都带着期待。
"各位乡亲，"白璃站在茶台前，手里捧着茶壶，"这是我们茶族今年的新茶，希望大家喜欢。"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最前面的老人。老人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好茶！好茶！比我喝过的任何茶都香！"
"是啊是啊！"旁边的妇人附和，"这茶喝下去，连心里的烦闷都没了！"
孩子们最是兴奋，捧着小茶碗咕咚咕咚喝，喝完还要："还要！我还要喝！"
白璃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心里暖洋洋的。她想起茶茶说过，茶不只是饮品，更是连接人心的纽带。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茶会结束后，白璃收到个意外的访客。
那是个穿锦缎长袍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随从，气势汹汹地闯进茶园："你就是白璃？"
"我是。"白璃镇定地站着，"请问你是？"
"京城的王老爷。"男人傲慢地说，"听说你们茶族的春茶很好，我来买些回去。"
"茶可以买，但..."白璃顿了顿，"我们不卖茶叶给不认识的人。"
王老爷冷笑："不认识？我可是京城最大的茶商，多少人想巴结我都来不及！"他从怀里掏出张银票，"这是定金，我要一百斤最好的春茶。"
白璃不为所动："王老爷，不是钱的问题。我们的茶叶，只卖给懂得珍惜的人。"
"珍惜？"王老爷脸色发青，"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一句话就能..."
"王老爷。"淡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请回吧。"他手里握着骨笛，眼神冰冷，"这里不欢迎你。"
王老爷瞪了淡墨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茶农，只好悻悻地走了："好！好！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王老爷走后，茶长老忧心忡忡："长女，这下麻烦了。王老爷在京城的势力很大，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璃安慰他："别担心，我们有母蛊护着，他不敢怎么样。"
"可是..."茶长老还是担心，"万一他找人来捣乱..."
"有我和阿墨在。"茶雨瑶站起来，手里握着个小瓷瓶，"我会配制驱蛊的药，谁敢来捣乱，我就让他尝尝苦头！"
大家都笑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他们已经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弱者。
接下来的日子，茶园的茶叶越种越好。
白璃开始研究新的茶艺，淡墨帮着改进炒茶的工艺，茶雨瑶则负责研制各种茶点。阿昭教孩子们认茶、采茶，整个茶园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日，白璃在书房里研究茶谱，淡墨端着茶进来："阿月，尝尝这个。"
"什么？"
"新研制的花茶。"淡墨打开茶罐，里面是干燥的茉莉花，"用我们茶园的茉莉花和绿茶混合，香气更浓。"
白璃泡了一杯，喝了一口："真香！比单纯的绿茶更有层次。"
"那我再多做一些。"淡墨笑着说，"等下次茶会，让乡亲们也尝尝。"
白璃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说："阿墨，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走到现在。"白璃握住他的手，"从汴京到苏州，从桃溪居到茶族，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淡墨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傻瓜，该说谢谢的是我。"他望着窗外盛开的茉莉花，"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家，什么是幸福。"
秋天来了，茶园里的桂花开了。
金黄色的小花朵挂满枝头，香气飘得很远很远。白璃和淡墨在桂花树下散步，茶雨瑶跟在后面，手里捧着刚采的桂花。
"阿姊，桂花也可以做茶。"茶雨瑶说，"蝶神残魂教过我，桂花茶特别香甜。"
"那就做吧。"白璃笑着点头，"我们做个桂花茶，配上我们的春茶，肯定很好喝。"
淡墨望着满树的桂花，忽然说："阿月，明年春天，我们种些桂树吧？"
"好啊。"白璃点头，"让茶园里不仅有茶香，还有桂花香。"
"然后..."淡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我们办场真正的婚礼。"
白璃的脸红了："好。"
远处传来茶雨瑶的叫声："阿姊！阿墨哥！桂花茶炒好了！"
白璃笑着应了一声，拉着淡墨的手往茶棚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幅美丽的画卷。
风里飘来桂花的香气，混着茶的清香。那是幸福的味道，是他们用三世劫数，换来的，最甜蜜的回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