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雪下了整宿,茶铺的青瓦上积着半寸厚的雪,檐角的冰棱子挂得老长,像一把把冻硬的剑。小柱子天没亮就起来扫雪,竹扫帚扫过青石板的声响,混着远处传来的梆子声,把整条街都唤醒了——他哈着白气,把茶铺门口的雪堆成小小的雪山,指尖冻得发红,却还紧紧攥着怀里的匿名信。信纸早被体温焐得发软,角落那团燃烧的茶杯图案,像颗埋在雪地里的火星,烧得他心口发闷。
"小柱子,喝口热的。"白璃端着姜茶进来,水汽模糊了她的眼镜,"手怎么冻成这样?"
小柱子赶紧把信塞进怀里,接过茶盏:"没事,扫雪冻的。"他抿了口姜茶,辛辣的热流窜进喉咙,才敢抬头看她,"姐,昨天收到的信,你说...会是谁?"
白璃擦了擦他冻红的指尖,语气沉得像压着雪:"卡迪尔招了,是波斯商会的人指使的。他们在长安有三个据点,最近都在偷偷买硫磺和硝石。"
"硫磺?"小柱子瞳孔骤缩——那是能毁茶味的毒物,也能烧了茶铺的仓库。
这时淡墨抱着账本进来,墨色衣摆沾着雪:"我查了波斯商人的往来账目,上月起,他们往波斯发了七批'丝绸',可船期不对——分明是硫磺粉伪装的。"
小柱子腾地站起来,茶盏"啪"地砸在案上:"他们要毁我们的茶!"
白璃按住他的肩:"别急,茶雨瑶已经在查他们的据点了。我们得先守住茶铺的命门——水源和茶仓。"
话音刚落,茶雨瑶就撞进来,鬓角沾着雪:"不好了!后园的水缸被人动了手脚!"
四人赶到后园时,水缸盖还敞着,水面浮着一层细碎的白色粉末。
茶雨瑶蹲下来,用银簪挑了一点:"是硫磺。"她抬头,眼底带着怒意,"有人趁夜翻墙进来,往缸里倒了半斤硫磺粉!"
小柱子盯着浑浊的水面,指尖攥成拳:"他们想让我们泡出带怪味的茶,砸了我们的招牌。"
淡墨蹲下来,摸了摸缸沿的脚印:"鞋印是胡人的样式,鞋底沾着波斯地毯的绒毛。"
白璃转身看向小柱子,目光坚定:"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公开揭穿他们,要么将计就计。"
小柱子望着茶灵茶苗——雪压不弯它的枝桠,绿光在叶缝间流转,像在说"别怕"。他突然笑了:"将计就计。他们不是想毁我们的茶吗?我们就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茶道。"
三日后,长安最大的茶会"春雪雅集"在曲江池畔举办。
波斯商会包下了最中间的雅座,卡迪尔穿着绣金的胡服,正和波斯大使谈笑风生。小柱子穿着月白茶人服,捧着茶盘走过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卡迪尔先生,尝尝我们新制的'雪芽茶'?"
卡迪尔斜睨他一眼,接过茶盏:"不敢当小师傅的茶。"可眼睛却盯着茶盏里的茶汤——清澈透亮,香气清雅,没有半点硫磺的怪味。
小柱子退到一旁,目光扫过雅座的角落——那里藏着淡墨和茶雨瑶,正盯着波斯人的动作。
突然,卡迪尔站起来,大声喊:"这茶有问题!有硫磺味!"
全场哗然,众人纷纷看向小柱子。
小柱子却不慌,他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嗅了嗅:"卡迪尔先生,你闻错了吧?"他又转向众人,"各位请看——这茶是用终南山的雪水泡的,茶是今早刚采的雪芽,怎么会含硫磺?"
波斯大使皱着眉,拿起茶盏闻了闻:"确实没有怪味。"
卡迪尔的脸一下子白了:"我...我那是怀疑..."
小柱子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卡迪尔先生,你昨晚去后园翻墙,踩碎了我种的山茶花。"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是我采集的山茶花粉,上面沾着你的鞋印。"
卡迪尔脸色煞白,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小师傅,我错了!是波斯商会逼我的!他们说如果我不搞垮你,就杀了我全家!"
雅座里一片混乱,小柱子却望着远处的茶灵茶苗——它在茶铺的后园里,正迎着雪生长,绿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真相大白了。"白璃走过来,轻声说,"但波斯商会不会善罢甘休。"
小柱子望着曲江池的雪,眼中闪着坚定的光:"那就让他们来。茶道的传承,从来不是躲出来的。"
深夜,小柱子坐在茶铺里,整理着波斯商人的罪证。
茶灵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做得很好。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小柱子抬头,看见茶灵的绿光从茶苗里渗出来,裹着他的手:"什么考验?"
"有人要偷我们的茶种。"茶灵说,"不是波斯人,是更厉害的角色。"
小柱子握紧拳头:"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窗外,雪还在下。
茶铺的灯火温暖如春,照亮了案上的茶经手稿——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新字:"茶道如剑,守的是心,护的是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