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预报过，半小时后就下雨了，现在天空已经转阴。
死神厌水，众鬼也讨厌淋雨，而且带着死人游行，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会不会出什么乱子也不好说。虽然杰弗里已试图把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他挑选的多是孤魂野鬼——也就是被世人所遗忘的人。
及早结束并非坏事。当然，在走之前还是得给那些警察一个深刻的教训。
我也被卷入了那场恐惧，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但吓到了那帮人，我也感到痛快：一帮色厉内荏的家伙、走狗！
拿枪举人的行为在历史上并不少见，有一些失了智的政府还会刻意这么做。反正大不了扣上几顶反贼的帽子。政府有雄厚的资源，做到这一切很简单，在这个国度里，也鲜少有人“吃饱了撑”去伸张正义的。
因为他们“吃不饱”，社会对他们价值的盘剥也“吃不饱”——对小孩、少年、大学生他盘剥以课业；对成年人，他盘剥以面包、车房；对死人，它盘剥以丧葬费、遗产以及各式各样死的方式——我自然看见过，人们都喜欢敲锣打鼓地死，甚者花钱买海葬。金钱开路，于是死得美好，死得壮烈。
社会是一头吃不饱的巨兽，又吊着决定我们贫穷富贵的生死簿。我们是一群饕餮客，用臃肿的手在社会的大餐桌上争抢着吃食。学历、工资、前途，吃不饱，怎抽身？人们将这点归结于残酷的社会，却忽略了他们自身，人人都是助纣为虐。争抢吃食，是饿死他人。于是由人组成的社会，它不在乎人，而是人的“赋值”。政府维护着餐桌秩序，也维护着既定的利益群体，上下分层，并不管下面的激烈哄抢。它粉饰太平，用蒙蔽与作秀取得公信，骄横自大，又与争抢饭食的社会丑态撇清关系，却乐见其成，隔岸观火。
不死就好。
也不知是在愚民、塞口还是驱虎吞狼。
不死就好。
对此，他们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只是病情之一。我尚未步入社会，便已经感觉它的病天下无敌。纵使是行医一生的老中医，或是学界享有盛名的神医，面对此中症状，也往往无从下手，空有兴叹。社会的问题，本质还是人性的问题。
像学校这种权威机构永远不肯吃亏，敢于承认错误的没得是一点不见——我不喜欢斤斤计较的人。
语文考试本该各抒己见，然而出卷老师只认自己的答案（还是错的），强迫千千万万有个性的人趋同——我不喜欢狂妄自大而愚蠢如猪的人。
校内还有一个自称“狼王”的老师，底下的“狼崽”如果带了什么电子产品便让其自愿砸碎。学校跟个诸侯国似的，校规才是法律，一堆人占领道德高地违法乱纪，底下家长摇旗呐喊，学校趁势狐假虎威。
我不喜欢掩耳盗铃的人。
我也不喜欢犯法的人！
我也笑可笑的法律，什么都管，什么都管不了！世人虚伪的面，争利的心！
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们的想法只剩下自己的目的。社会本身还算是好的，它确实偏袒了特殊的利益群体——毕竟国家是阶级统治的暴力工具嘛。但也起码考虑了整体。人嘛…各行各业的基本只考虑自己的行业。
尼布尔说：国家最常见的道德特征便是虚伪。这次的国家政府，考虑的也是自己的利益。政府以法律作为借口，动用武器轻松镇压这场暴动，也扼杀了他们并不想要的和平。战争之前政府当然是和平主义者，但战争之中，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便够了…
“凌，你吓到他们了。”馨捏了捏凌的手，她并无埋怨的语气。
死神牵着她：“跑了好，我怕他们冲动。”
“干饭吧咱。想去看电影吗？”
馨轻嗯一声。死神一直在找公交车站，看向她时，她正笑颜如花，看着自己。
“真好，能一直看着你。”
死神心里想：你笑着就好。
他默默把她拉近，远离路上的车。
遇到人流，他们会下意识握紧彼此的手。
看见她笑中有痛了，他便抱起她，抱着走。
风渐紧，他们上了公交，便坐上最后一排黏着。风声乎乎。死神动用法力，于是四通八达的城市成了小镇，又成了丛林，公交仿佛在穿越一条时空隧道。天使坐在里面，搂着他的脖子，看着风景。
她的眼里有思绪。也有犹豫与焦急。
好像人安静下来，便控制不住思维的信马由缰。
“怎么啦，天使？”死神揉揉她的小脸，小声说道。
“我…”天使眨一下眼，想说什么，却而后莞尔，“我在想二千年前的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一个什么惊喜呀。”
她的语气欢快起来。
“真的吗？”
“真的呀。”
“哈哈，既然是惊喜，当然不告诉你啦。”
“告诉我嘛，人家想知道…”
“诶~我就不，气死你了呀~”
“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看。”
死神眼睛一沉，语气也变得庄重深沉：“你最想要关怀的时候吧。”
原本有些失望的天使眼眸闪亮，看着爱人，乖巧地说了声“嗯。”
一看就知道他们互相从属，不知是因为岁月留下的痕迹，还是情感结的果。
他们在说着悄悄话。
公交，穿越在时空之中。它从现代穿越到古代，到上古，到没有人的年代，最后又回到现在。光影移动，照耀那手中玫瑰，似乎度过了无数的春秋。
她忽而杏眉皱起，柔弱地说：“凌，好痛。”
而得到的，是她朝思暮想的紧紧相拥。
窗外风景很好，只是变得太快。小镇、树林、大水后的汪洋、火山喷发后的焦土…
依照“杰大导演”的指示，他们到了电影院附近。杰导特意挑选了不安排在现代商场的独立电影院——这比较罕见，但他可是杰导啊，自是通晓。
他们先吃了个饭。杰弗里喝完了番茄蛋汤，德佩罗擦完了嘴，天使便道：“小罗！我们去看电影啦！”
电影院就在旁边，走几步便到。一到电影院门口，杰弗里就有话说了啊：“不知道咋选，就让我杰导帮你们选！”
“权威！意识！品味！”
门口，各式各样的海报，五彩缤纷，商品般琳琅满目。有品位的杰导自然是不说话，打算等到这两个选择困难症穷途末路时再英雄救美。要是两人侥幸见到了想看的电影，便算他俩走了狗屎运，便宜他们也好。
他俩依偎着，在各色各样的海报里张望。天使问说：“杰导，哪个电影好看啊。”
“啊哈哈，我最近可没怎么关注，毕竟这几十年一直操心你俩，最近还瞌睡。”杰弗里在这时谦虚起来，“等到你们没主意了，我再发表自己的拙见吧！”
死神摸摸天使的头：“我们还没进去呢！到时候，你想看什么，我陪你看。”
“嗯！”天使轻巧地回道。
电影院内，海报的种类自然是更加五花八门，有立在地上也有飞在墙上或映在屏幕的。电影院人很少，这反倒衬出了冷清。杰弗里说：“这家电影院不在商场，地段又不是火爆的商业区，冷清是无可避免的。”
不过这话并没叫天使听见，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天使好像见到了各色新奇的小孩，水汪汪的蓝瞳转来转去。
她的眼神在一个海报上有过驻留——那是一位女孩，侧躺在沙滩上。海水是蓝色的床被，轻柔地盖了半身。
它有一种吸引力，在张扬中显得卓尔不群。但她很快便把眼睛撇开了，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留恋。
但并不失望。
那部电影，叫《深海》。
死神看在眼里，心中愧疚与感动。小罗也探出脑袋盯他，似乎在提醒与暗示。只有杰弗里是憨头憨脑的，光顾着看海报。天使拉着他去了另一个海报前，说“想看”；死神牵着她去柜台，点了《深海》。
天使的眼睛亮了，又湿润了——死神注意到了她的小心思，愿意陪她去看《深海》。她抱紧死神，死神带着骄傲，把她抱起来。
“时间还早，走去逛逛吧！”
电影还要好久开始呢，他便带着她去外面。“之前都没好好买东西呢。”天使嘟囔着，手里攥着鲜花。
好像是爱人送的花，她都会握很久。
他看着花，一笑。她对他莞尔。
他们互相挽着，在这地摊闲逛。地摊卖的东西好多，应有尽有，小吃居多。炒酸奶、烤串，甚至有人叫卖着“无糖西瓜”，甚是响亮。也不知西瓜没了糖，是图它的什么。西瓜没了糖，还有人喜欢吗？
有人说：无糖健康。
而他们，真的是喜欢西瓜吗？西瓜还是它自己吗？
他们喜欢的是健康。
人们喜欢的是价值。
人和人的喜欢，则不以此衡量。
天使开心地说：“好丰富啊！”
“尽管买，小爷我有钱！”死神故意作出这样一副气派。
地摊还有很多玩的、穿的、赏的、用的，自然是能吊起人的胃口。但天使…
“这个宝石好好看啊，卦师肯定喜欢。”
“这些奶糖给牛头吧，他喜欢甜食…这个木剑小挂饰给马面！”
“这个金币巧克力买给小白吧？哦，再给小黑找找对睡眠有帮助的…”
她似乎就没想着自己。
其实她和死神差不多，没啥想要买的东西，除了吃的，基本都是给别人买。所以死神也不会过多在意。他只是笑笑：“好，给你买！”
到一僻静处，她便笑开了花。转过身体，仰着头，调皮地拥抱上去：“这个给你！”
死神放下了拎的袋子，给天使来了个公主抱：“你的礼物我真是太喜欢啦！”
天使的身体软软的，格外逗人。他脸凑上去，亲了一口。接着，死神露出得瑟的笑容：“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他变戏法一般，从手上变出了一个金属物件：“灵魂提取器！”
也就是打鸡蛋用的。
“我来给你用吧！”
“好耶！”
死神把灵魂提取器放到天使头上，金属丝揉搓着她的小脑袋，不经意卷起发梢，如同高级按摩师的手，把控着人体每一个穴位。
“好舒服诶！”天使的脑袋不住地往上面靠。她在死神怀里，显得格外娇小而又依人…死神可以嗅到那属于少女的芳香…
“卦师，你怎么在这？”
卦师穿着正常的黄衬衫，摸着瘦削的长须，坐在一个小摊子前。他两手都挂满了珠宝，戴着墨镜，有些像老道的珠宝商。人靠衣装。
“啊，旅游呗。”卦师道，丝毫不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像是故意要把手腕上的珠宝给抬起，显摆显摆似的。
他们有些怕卦师。毕竟，他代表着未来。
“咋来的？”
卦师推了推墨镜：“我独自穿越了生海。”
他是读的后鼻音吧？我在心里想着。
“生海”？那是什么？是灵魂重回身体的通道吗？
它只是稍微划过我的大脑。不经意间，我把它悄悄记下了。
“卦师！这个给你！”天使跑上前，把一颗红宝石递给他。
卦师眼睛一亮，但并不惊讶。他很真诚地说：“谢谢啊！”倒显得些许敦厚。
死神看着可爱的天使，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弧度。他问卦师：“你哪来好些钱买这些？”
卦师说：“哈哈！这不就不知了吧？这些都是假货，便宜着呢！一点小钱，就买了那么些漂亮东西！”
死神又问：“你哪来这个铺子？”
卦师打了个哈欠：“那人今个儿没来。”
“卦师，”天使忽然小声请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以后会怎样？”
她把手缩在胸前，有些畏缩。死神此时也在摊前坐好，搂着她，等待答案。
这应该是第二次找他问相似的问题了吧？
卦师凝神思索，最后干笑一声：“哈哈，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大嘴巴，啥算到的东西都想透露出去的。”
不过怎么算的他倒一直没有明确透露。这可是与他老友交流的秘术。
“但有些东西，我是真不敢说。我想说，但我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的语气很诚恳，音色略显厚重。就跟那次一样。天使看上去有些不甘，死神则摸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肯定是好事。如果是坏事，他肯定随便说，说出来不灵嘛。”
“这位是…”卦师的眼睛扫到了天使的口袋。
德佩罗探出脑袋，指着自己：“吱吱？”
卦师摸着胡子，和蔼地笑着：“你这小家伙，一定极为不凡吧？”
“吱吱吱？”
“对，我看得出来。”
天使和死神彼此看了一眼，把德佩罗捧到小桌上，就看着卦师和他无障碍沟通起来。
“几时变成这副模样的？”
“吱吱吱吱。”
“哦，不短啦。”
“吱。”
“你应该不止是人吧。”
“吱吱？”
“你懂我意思，不要不懂。”卦师嘿嘿笑着，眼里有着看破一切的光芒，“我知道你的心思，毕竟，我来自地下！”
老鼠扯着胡子，显出苦恼的神色。卦师道：“你不回应我的猜测，我又该怎么帮你呢？”
“放心，我会保密。”
死神和死神原本还想问问德佩罗说啥来着，听到这个便止了嘴。
德佩罗认输一般：“吱吱…”
卦师身子向前挺了挺：“好，那就多说说你的信息吧！”
一阵不知所云，老鼠兄便说完了。卦师曾错愕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个儿子，死于兵祸？”
“吱？”德佩罗疑惑地抬了抬鼻尖。
“没什么。”卦师躲了眼。
“吱吱，吱吱吱。”德佩罗继续讲…
最后的结果是，德佩罗依然跟着他俩。
“吱吱！吱吱吱吱！！！”德佩罗破口大骂。他费了那么多口舌，原本是想卦师给出解决当下困境的方法。结果答案便是“一切照旧”？
给了跟给了似的！
“不要吵了。”天使摸摸他的脑袋。他顿时响声全无，乖顺地眯起眼，显得很是享受，甚至主动地蹭蹭。
他抱起她的一根手指，发出可爱的吱吱声。
“小罗，你说曾经是人，是吗？”天使问，声音温柔。
德佩罗点头。
不过别的，天使也就不问了。老鼠的毛摸着很舒服，他还那么惹人喜爱。
凌摸她的脑袋，也是相似的感受吧？
那真好呢。馨转而用灵魂提取器处理老鼠。
电影时间将近，天使这时也唠叨了起来，一直到落座。她一直问：“老公，真的没问题吗？我一个人看也可以的。”看向他的眼睛里，只有诚挚的担忧。
“我陪你看！”
他们牵手，杰导和小鼠也坐好，因为是第一排，也没有遮挡，两小只都看得到。德佩罗藏在爆米花桶里，顶着小帽；杰弗里躲在可乐旁狂吸。电影在黑暗中开幕。
很快，便看见了海。船在孤独地漂。死神脸色紧绷，五官微微发抖。
“凌…”天使担忧地搂住他的手臂，“我们出去吧，看别的。”
“我没事，”他轻描淡写，“实在不行闭眼嘛！”
天使看着他，眼神充满担忧。尽管因为病痛，她也在颤抖，但眼里在乎的也只有他一个。他坚决看着屏幕。
海啊，那么宁静，又令他那么恐惧…他想他的恐水症不可能那么严重。
漆黑的夜，女孩走到了船边。波涛汹涌。
他登时汗毛倒竖。他已经预感到下面的情节了。他在心里大喊：别下去，别下去！但一晃，小女孩便没了影。
接着，他感到晕眩、想吐。来自童年的窒息如。梦魇般紧紧抓住了他，他的胸腔开始起伏，浓重地喘着粗气，手臂上的温度雪花般消逝。他这时才紧紧闭上了眼，但眼皮下的竟是过去！
刺骨的寒，冰冷的水，水流是妖魔的触手，他开始分不清过去与现实。现实伴随着一声声“凌”的呼唤，飞速远去。又有声音透过心灵在喊：“快醒醒！”却淹没在水声之中。他在下坠，于是他胡乱踢蹬，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原始的恐惧！
而这，竟连杰弗里也无法掌控。
这时，他感到，有一个柔软的东西紧紧贴住了他的心胸，带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又噙住了他的嘴，后背传来浸透心灵的阵阵暖意。那份熟悉与温柔跨越了冰冷的水，使他安心。
是你。
他睁开了眼。天使靠得很近，跪坐在他腿上，眉头轻皱，全身都因为害怕而颤抖着，唯有吻坚定。死神可以感到她的吐出的变化不定的气息。她满脸的忧容，像露水点缀荷花，显得她更加妩媚动人。她的手，在他后背微微发着光，散发出阵阵暖意。杰弗里在他手上。
他充满感激，闭上眼，用力吻过去。双唇交叠，一瞬间，世界只有那个吻。
良久，他们的嘴松开彼此。天使对他皱眉，嗔怨道：“笨蛋。”
她的眼下有两行清泪。
死神感激地摸她的脑袋。“你保护了我…”
她嘴角又弯起，连带起眼眉。“是啊！真好，爱终于起作用了。”她依恋地抱着他，又骄傲地抬起小脑袋，好像完成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似的。
“我要一直保护你！”
在她身后，黑色的阴影慢慢不见。彩色的光芒，映照她的金发。他说：“看啊，好美。”
她转头望去，成群的鱼化为七彩的洋流，一动一翩，卷进梵高的画…
“水下很美…”
后面的电影，女孩是在男孩怀中看完的。她要保护恐水的他。
电影很美，美到女孩会时不时发出细小的呜咽，向后紧紧靠近自己的爱人。男孩心醉。电影很悲剧，她抽泣，缩到他的怀里。他用纸巾给她擦泪，自己也在哭，差点把老鼠也拿出来擦眼睛。
“我怕你成为南河…”她哭着诉说。
只要有他在，她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当个小女孩。而只要有她，他也不再是神，而是人。他需要温暖，他需要拥抱。他也终于感受得到温暖，感受得到拥抱。
“我会永远陪着你…”他强忍着泪，害怕最终的终结，就好像面对死神的刀。
老鼠和镰刀，便哭得更猛。
人，不止会被虚假的情节给感动的，还有现实的纯粹。
他们哭作一团，人和老鼠和镰刀。
电影院的清洁工，在默然地打扫，很快便走。
等到他们慢慢不哭了，一位穿着工作制服的人走过来。死神把耗子塞进兜里。看见陌生人靠近，天使也在依近了些。工作人员说：“二人是本来就坐这的吗？”
他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笑意。似乎很…友善？
二人点头。那人道：“是这样的，二位在观影过程中大声说话，打扰了其他人…”他说话显得很温吞。而一听到他的话，德佩罗立刻往口袋外面瞄了瞄。
天使立刻解释：“他怕水。”只是因为紧张，她只说到这。她的眼圈红红的，看样子很委屈。
死神说：“没错。我在看电影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惧，近乎崩溃。是她唤醒了我。”
工作人员点点头：“真羡慕你们的感情，那就没事了。不过，还是希望二人能够过来登记一趟，不耗多少时间的。”
“好。”
“吱！”德佩罗忽然从口袋里跳了出来，跳到座椅上，手舞足蹈。
“嗯？”工作人员疑惑。
“小罗，别这样，会吓到人家的。”天使忙把他捧在手心。
老鼠依然盯着那名工作人员，发出吱吱的叫声，但明显开心了许多。
死神皱眉：原来这耗子精打的是这样一副算盘吗？
工作人员倒是蹲下身：“怎么了老鼠？”
老鼠挠了挠头，然后比了个奇怪的手势。
他竖起手指，指向了天。
那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来自天上？”
天使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德佩罗连连点头，而死神则仍然保持疑惑。
他忽而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手捏了捏镰刀挂饰，一手把天使抓到怀里。
“凌，怎么了？”天使蓝色的瞳仁中带上一丝困惑的颜色。
她继而看向那名工作人员，却见那人微微一鞠躬，笑说：
“我也来自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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