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在他的专用厨房内忙碌着,看着手上的牛皮书发号施令。羽毛笔墨儿与金色天平共同精准地准备食材。
“没有什么比一碗浓汤更提胃口的了。”阿努比斯煮沸了锅中的水。锅里,是一整只鸡,还是鲜红色。
看上去只是一道很平凡的菜,但他会让它变得不平凡。
“墨儿,总算把你给搞过来了。阎王尽让你给他闻辣椒素,也没听说这辣味有成瘾性啊!”阿努比斯看上去是很开心地忙碌着,羽毛笔尾尖挤出的酱料被分放在不同的小碟子,天平变出的各种固体食材整齐地堆放在桌。
“老友啊老友,不知此次苏醒,你可会想念我啊?”
一个稻草人正站立着,看着他们。
“呃,不好意思,什么时候给我这个新人作考察啊?”
“马上马上!”阿努比斯干练地回复道,“报一下名字吧,我好认得!”
“我叫作吴论。”
“吴论啊,”阿努比斯呢喃了几句,“怪名字!”
大概几分钟,食材配料已经堆满了桌——各种颜色的酱料,红的黄的黑的;各种果蔬,透亮的青菜、饱满的豆芽甚至如釉一般“闪闪发光”的苹果。阵势之大,如军队一般在三米见方的桌子上铺陈开来,横刀立马,然而指挥官阿努比斯面前只是一个大约九寸的小锅。
“墨儿,去吧!”
墨儿飞下桌,天平屁颠屁颠地跳到地上。他们到了稻草人近前,墨儿落到了天平的托盘上。天平向一侧一沉。
“规矩懂吧?飞起来,站上去,与羽毛等重。”阿努比斯提醒道。
稻草人笨拙地悬浮起来,而后缓缓地向天平托盘靠近。这极其考验点灯人的控制能力。
只要通过了,便是阿努比斯的手下,可以成为大厨了。作为回报,每天都能吃饭。
吃饭在死地可是稀罕的娱乐。
却看见那稻草人的支干于那托盘中一点。托盘轻微抖动,最后稳住了形。
阿努比斯笑着白了他们俩一眼:真以为你俩放水我看不出来啊?
但他还是对稻草人道:“你过关!”
吴论自然是千恩万谢。稻草人栽倒下去,那是吴论离开的标志。
那么一场名为烹饪的战役也将打响了。
他走后,负责智慧这场美食之战的总指挥官阿努比斯,对着那满桌的食材军微微愣神。沸腾的锅呱呱乱叫,以示挑衅。两个小家伙看他如看戏一般。
羽毛笔快活地飞到他耳旁,说:“哈!你现在就好像正在为暗恋者准备饭菜的小女生。”
“喂!别打断我思路!”阿努比斯打了他一下,“木乃伊的守护神需要安静!”
指挥官正在厘清出兵顺序、出兵间隔、兵力部署以及属下的听话程度等严肃问题,奈何他可恨的大副一直在他耳旁喋喋不休。
“先加菜呗…再加点水…”
“住口!是你懂还是我懂!”
“诶,你懂…”
正争吵着,一个面具浮在了空中。
“阎王。”二人恭敬地叫道。
“嗯。”面具致意,而后道,“先帮我弄一升半小时内的记忆清除剂吧,效果不稳定的那种。”
“好吧。”阿努比斯有些无奈地答应了,着手便开始做。天平和羽毛是立刻把东西准备好了…
“奇怪,为什么大街上有人在走了啊?”
胡大看着窗外,眨巴眼睛。
“难不成,疫情结束了?”
一个人过来敲了敲窗户:“借个火啊,老铁。”
胡大开了窗,道:“没火!”
“唉,行吧。”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胡大问。
那人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出来的?”
那人随即便走了,去找别处借火,并不想搭理胡大。而胡大在原地喃喃着:“疫情好像确实结束了啊。”
别的他也都问了这个问题,得到的都是:“大概吧,你看那么多人出来呢。”
然而实际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疫情,所言的也不过是表达疑惑。
“疫情?你在说什么啊?”
阎王却将他们原本的声音消去,而后篡改内容,生成了别的。口型没改,但话语的内容变了。
相当于蒙蔽了未知们的听觉。
有趣的是,大多数未知都未选择上街。他们似乎并不想招惹瘟疫。
不过这无关紧要。
只要是跟外人说过话的,阎王都给他们的房间塞上了病原体。这很简单,不是吗?
接下来,是观察。
半小时后,未知们纷纷开始咳嗽,尽管被感染的身体堪堪达到二成,但波及的未知达到了将近五成!当然,为了不出茬子,原本走在大街的人也是。
那些咳嗽的人也大多恢复记忆来了,大喊他的名字求救。
阎王自然是去救,很快把无辜者们都传走了,只留下苦巴巴的未知。
忽然面具抽搐,然后消失在了空气里。
“怎么个事啊!”胡大喊着。
他的一位同胞用他们独有的方式传话道:“坏了!阎王八成是头疼了!”
“什么鬼玩意儿?”
“《死地须知》上面写了!阎王常常头痛,一痛就办不了事!”
他们谈话的地点就在白门前,只不过谁也不知道。
白门无光,此刻就好像一个空的框架。所以,他们也不能趁着阎王难受通过白门溜出去。
“咳!”胡大吐出一口鲜血,表情异常痛苦。他的室友也是,此刻都叫苦连天,痛不欲生。
而阎王,则是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有趣!…
锅里平添出许多菜肴来,看得出来阿努比斯是下足了功夫,不光调料调了二十多分钟以达到最佳口味,甚至还添了不少补品。
有灵芝,有枸杞,泡满了水,鼓鼓的。
墨儿不禁担忧地说:“虚不受补啊。”
“你是要把那位给吃死吗?”
阿努比斯并不停下手里的动作,此刻他正切着一只百年的人参。菜刀打在案板上,咚咚咚,咚咚咚。
“一切都看他的选择。”
他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碎碎念一般说着,一边专注于手里的人参:
“生生死死的事谁又能看得明白,看得通透呢?”
“我不知道永生到底是否算是正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应该放任他继续活下去吗?那个叫作活下去吗?投胎转世才是好选择吧?”
阿努比斯不禁摇了摇头:“我…我不想让老友的灵魂就困于那具腐朽的身体中…”
“他身为我的朋友,我就应该对他负责。我会去劝他,我会给他选择。”
阿努比斯把一案板的人参都倾倒入锅里,接着便用水冲洗。
墨儿说:“你跟刚刚状态完全不一样了呢。你现在神神叨叨的,不过也能…”
“好了,实料加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加一些灵魂进去。”
“你打算加些什么呢?”
“那当然是,快乐!”阿努比斯笑着,“我记得,他总是那么不快乐。所以,我要让他快乐起来!”
“他选择死去,那便是他最大的成长了!所以,这锅汤是倾尽我毕生所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于是一个个红得晶莹剔透的团子被放进了锅中。
这就是快乐,有着红色那热烈的颜色。
“替我掌勺。”阿努比斯吩咐道。
墨儿拿住汤勺,慢慢搅拌。阿努比斯,默默做起了另一锅鸡汤。
“这碗鸡汤,是他选择继续活着时我给他的。”
“它会逊色很多。”
开了火,不断放料。鸡肉在锅中,逐渐由粉变金…
彼时,未知们还在痛苦地哀嚎。
“他们没有更换宿主吗?还是说,只有晚上才可以?”
想到他们造梦的能力,阎王猜测周围有人做梦的时候,他们便能传播自己。
病人们已经被丢给他手下的人了。以他们的聪明才智,以及科技水平,是很容易治好的。毕竟这病毒都是他们发明的。
这病的特点就是症状严重、致死率高、传染性强,但好治。现代医学干预,很容易就灭了病毒。
但在此之前,必要的痛苦也是有的。
他还关注到,似乎控制身体越多的未知,身体的表现越单一;身体少的,更显个性。
那看来他们也不能无限“寄身”。
正分析着,他想到了因愤离开的卦师。
而后,又想到了自己,以及天使。
他想,似乎天使不在了,他才敢放开了手,做这些看似出生的行为。
消灭地下怨灵时,为了让人们意识到怨灵的可怖,于是放了一些出来,害死了黄泉上的十二位无辜者。
他把这一幕拍摄,并在最终出场,装作好人。他用这一幕残忍的景象,极大鼓舞了人们团练的积极性。第一天的团练很成功,虽然才第一天而已。
同时,还把卦师逼走了,省得再派一个人保护。
这似乎都很功利,不道德。
但他不也早已忘记了做人的滋味?那些原本在人体内蓬勃的情感,如今剩下什么了呢?
只留下浅浅一层,维系着已经不存在的父女关系,以及一些友情。
“六百三十二。门牌号854。”办公室的杨晞又清点了一个数字。
他点点头,虽然杨晞看不到。
他想着:王琪怎么还不寄来死神天使的情况啊?
虽然,这才下午三点而已…
你和死神坐上了电梯,我也挤了进去。可电梯上升着上升着,一直到云层,我偶然碰到一个发光的东西,好像是玻璃碎片。立刻,我像撞到了一堵墙,一股怪力把我推下了凡间。
天上不欢迎我。
也好,我也不想要上天。
我讨厌神仙。
因为我看不见,他们所维系的法则在哪里。
他们高高在上,怜悯心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