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轻响,随真理的脚步在死寂的和屋里荡开,像碎冰撞在玉盘上,清越得刺人。
她站在门槛内,绯色眼眸里翻涌着未熄的怒火,银发被气劲掀得飞扬,发梢扫过脸颊时,竟带着几分灼人的温度。紧握刀柄的指节泛白,骨骼摩擦的“嘎吱”声混着呼吸的沉浊,在满室血腥气里格外清晰。
“竟然敢……”她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碎碴,“竟然敢这样!”
视线所及之处,蓝发青年被特制的玄铁镣铐锁在木架上,赤裸的身躯布满鞭痕,旧伤叠新伤,血色浸红了大半肌肤。他垂着头,额前的蓝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露出的那只眼眸盛着弯月,清辉未灭,另一只眼眶却空洞干瘪,暗红的血痕从眼角蜿蜒而下,像道凝固的泪。
听到动静,青年缓缓抬头。那只新月般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亮起细碎的光,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浮木。
“……小狐丸和审神者,在天守阁的地下室。”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仍带着几分清正,“拜托了,请务必……解救小狐丸殿。”
纵使身陷炼狱,这轮“明月”依旧挺着脊梁,眼中未染半分暗堕的赤红,满心念着的仍是同族。
真理的怒火更盛了。
(回溯)
髭切斩断暗堕一期一振的瞬间,仿佛点燃了引线。战斗骤然爆发,源氏兄弟率先冲入敌阵——髭切的刀光像游蛇,时而刁钻时而狠戾,嘴里还噙着笑喊:“这胳膊看着不错,收下了~”“管你是鬼是刀,斩了便是!”膝丸紧随其后,刀风凌厉如霜,“哼,就这点能耐?”“输了可是要连累阿尼甲名声的!”
两人杀得兴起,周身血气翻涌,看得其他刃热血上涌,纷纷拔刀加入。不过片刻,大半暗堕刀剑便化作碎片。
“分组行动。”空闲院收刀而立,军帽下的蓝眸扫过众人,“髭切、膝丸一组;药研、小狐丸一组;五虎退跟我走;真理君独自行动没问题?”他顿了顿,补充道,“笑面清江去联络司法机关。”
“无事。”真理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谨遵主命。”笑面清江抚了抚绿发,碧眸里闪过一丝兴味。
(回到此刻)
真理循着那缕微弱却清正的神性,步至这间偏远和屋。
眼前的景象让她指尖发颤。
银光乍现,玄铁镣铐应声而断。
三日月身形一晃,真理及时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腕,汹涌的灵力顺着脉络涌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空洞的眼眶处甚至生出层薄茧,虽未复原,却已不再渗血。
她不放心将虚弱的他留在原地,解下脖颈间那串的佛珠。
佛珠散发着温和的清灵之气,缠绕在三日月手腕上时,竟泛出淡淡的金光。“这佛珠能驱邪镇魔。”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怒意,连自称都下意识换成了“我”,“我去寻其他刃。”
三日月望着她,精致的脸上第一次染上鲜明的悲痛:“……只剩小狐丸了。”
真理没再说话,身形化作一道银影,朝着天守阁疾驰而去。
风卷着她脚腕的银铃,叮铃声在死寂的本丸里格外急促,像在催命。
天守阁地下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飘来审神者冰冷的灵力,还有……一丝熟悉的、被怨气包裹的气息。
红发女性审神者缩在五虎退身后,脸色惨白;五虎退则紧抱着小老虎,神色戒备地盯着与空闲院缠斗的暗堕太刀。
银铃声突然漫进来,清越得像道光。
暗堕太刀的赤红眼眸猛地一顿。
就是这瞬间的失神,空闲院的刀已砍中他的肩,鲜血喷涌而出。
空闲院皱眉,心底涌上股郁气——他本想在真理赶来前尽快碎刀,免得这场景刺激到她,这下可好……
银发少年的灵力如海啸般涌来,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几乎要将地下室掀翻。
暗堕太刀抬起头。
他额生骨角,银发沾满血污,衣裳褴褛得不成样子,肩颈处长满蓝色的铁骨倒刺,高大的身躯靠着柄布满裂痕的太刀才勉强站稳。
“——真理…兄长。”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暗堕的暴戾,却又藏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真理的绯红色眼眸在夜灯下亮得惊人,瞳孔里燃着不灭的火。
她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唇角却勾着抹似嘲似讽的弧度,妖冶得像暗夜里的鬼。
目光缓缓移向红发审神者的手腕——那里系着串红绳银铃,样式竟与她送给小狐丸的那串有几分相似。
“真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太渺小了。”
渺小如蝼蚁,却敢触碰她的逆鳞。
心底的破坏欲疯狂滋长,几乎要冲破理智——她想烧了这里,烧了所有肮脏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