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玖有计划的同时

白连发的行为开始变得反常

他先是召集律师，以惊人的速度将名下所有股权、不动产及可动用资金，通过一份措辞严谨的“代理协议”和“意外情况处置条款”，全部转移到了玖的名下。法律文件复杂而周密，确保玖在他“发生意外”后能完整地接管一切

他没有解释，只是在书房里，将厚厚一叠文件推到她面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

“签了它。”

玖看着他，没有动：“这是什么？”

“保障。”白连发语气淡漠，“白家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你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你觉得我会要？”

“这不是赠与，是责任。”他微微倾身，目光锁住她，“合同第二条：必要时互相支持。现在，是必要之时。签了它，玖。”

他的话让她无法拒绝，她拿起笔，签下了名字

看见她签下字后，白连发松了一口气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

然后，他离开了房间

玖在房间内转着笔，她看着门，有些搞不清楚白连发的心思。她口中喃喃：“白连发……你知道吗？这真的很像嘱托后事”

“你到底在想什么？”

随后几天，白连发似乎更加忙碌，但那种忙碌之下，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平静，很诡异的平静

他加强了住所的安保，出行路线变得更加神秘，甚至开始在她面前流露出一种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眷恋？

他会在她看书时，长时间地凝视她，在她看回去时，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他在铺垫。玖感觉到了。但她以为，他只是在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或许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商业战

她错了

一个雨夜。和当年她父母出事那晚很像。雨水瓢泼，砸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们刚从一场不得不露面的商业晚宴中离开，车行至一段正在维修的高架路，速度不得不放缓

“快到了。”白连发看着窗外，忽然轻声说，不知道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就在这时，刺眼的远光灯从后方亮起，一辆巨大的重型卡车，狠狠撞上了他们座驾的侧后方

巨大的撞击力让车辆瞬间失控，安全气囊猛地弹出

“白连发！”她在弥漫的烟尘和刺鼻的气味中喊道

他没有回应

车辆侧翻着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下，卡在护栏边。玖忍着眩晕和疼痛，解开安全带，看向驾驶座。司机已经昏迷。她立刻看向身边的白连发

他歪倒在座椅上，额角有鲜血流下，染红了他苍白的脸。一块尖锐的车窗玻璃，如同利刃，不偏不倚地刺入了他的颈侧，暗红色的血液正涌出，浸透了他的衣领

“白连发……”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伸手想去捂住那伤口，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白连发的眼睛半睁着，视线似乎没有焦点，却又仿佛在努力看向她。他的嘴唇动了动，气息微弱

“你……自由了……”

他的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瘫软下去。他的眼睛，失去了光

玖的手僵在半空中，沾满了他的血

雨声，警报声，远处传来的惊呼声……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片致命的玻璃，耳边还回荡着那句话，“你……自由了……”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假的？演戏？

不可能，他那么一个足智多谋的人，怎么会因为这就死掉？

肯定是假的吧？白连发在骗她对吧？这肯定是一场梦

肯定是假的，对吧？白连发不要开玩笑了，这玩笑真的不好笑

所以这肯定是假的对吧？

不

这触感，这温度，这生命在她指缝间流逝……是真的

他死了？

他死了

为了保护她？还是为了白家？

他的心思真让她猜不透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痛，五年前失去家人的痛楚，在这一刻以另一种形式，加倍返还

她闭上眼

明明已经经历了亲近的人的逝去，为什么面对这种场面心还是会痛？

白连发，我违约了

我承认了，我爱上你了

可是……你为什么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像当初我的家人也只留下我一个人那样

你知道我会为家人复仇，所以你死了，也想让我为你复仇对吗？

好了，你做到了

再睁开眼时，玖轻轻放下他的手，用指尖，合上了他未曾完全闭合的眼睛

“晚安，白连发。”她低声说

救援人员赶到，将她从车里救出。她拒绝了立刻去医院，只是沉默地站在雨中，看着救援人员将白连发毫无生气的身体从车里抬出，盖上白布

斯坦也赶到了现场，他看着玖站在雨里的背影，单薄，孤寂，他走上前，想说什么

玖却先开口了：“斯坦警官，我知道那件事是白连发联系你帮我的”

斯坦心头一凛

“帮我查清楚，是谁。”她转过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所有参与的人，一个不漏。”

那个需要斯坦保护的玖，已经消失了。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个从小被当作杀手培养，手刃仇人后能面不改色地擦拭匕首的玖。之前的恐惧、颤抖，或许真的只是演技

现在好了，不用演了，毕竟同台的演员和观众已经消失了

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安慰

她只需要血债血偿

虽然戏已经结束，但游戏远未结束。国王“死了”，但王后，即将踏着尸骸，加冕为王

死亡（白玖）（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