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弯弯像小船,晃晃悠悠地在漆黑天幕里沉浮。冷白的月辉似一团朦胧的雾气,从天际拥着星子晕染而出的水汽,直勾勾地往下掉,掉在山林间,落在树梢上,枝叶拖着,压弯了枝头。它“啪嗒”一弹,又从枝叶间高高跃起,“吧嗒”一声掉进溪水里,给溪面涂上一层熠熠闪光的珍珠粉似的波纹。小溪的溪面被泠泠月辉晕染得波光粼粼。季怀安白得泛青的躯体半遮半掩得浸泡在溪水里,就好像一团被竹子托在枝叶间的云团。那粼粼波光映照在季怀安的身躯之上,就好像给他披了一层蛟纱,化了一条长长的鱼尾似的。季怀安的身影似乎要溶进那溪水里去,在月色掩映之下,化作了一尾鱼,鱼尾上还沾着圆润惹人怜的水珠。
陈崖鹤靠在溪边树下坐着。陈崖鹤觉得搞不好季怀安真是鱼变得,不然怎么浸泡在溪水里的时候,有那种鳞片般的光泽。若不是陈崖鹤看过季怀安的真身,搞不好真会以为季怀安会变成一只小鲤鱼,呲溜一声游走了。
陈崖鹤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有一搭没一搭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明天就是祭祀了,季怀安很紧张,想要洗得更干净些,又怕清白的身子被其他人瞧了去,强抢民男,所以就让陈崖鹤陪他。陈崖鹤知道这理由荒唐,但也乐意纵容季怀安。
溪水很深,刚刚没过季怀安的手臂,只留一点肩颈在外面。也就是季怀安才敢在这样溪的水里洗澡。季怀安没有和陈崖鹤说的是,这条小溪正是那条能让村子里的男人保持洁净的小溪;更没有告诉陈崖鹤,季怀安现在每一脚踩过的地方都堆积着几个圆圆的头颅,甚至还有今晚早些时候刚泡进去的最次的次品祭品。
陈崖鹤不知道,只以为这是一条普通的小溪。陈崖鹤还和季怀安打趣说,小溪里的鱼群格外肥,而且溪水干净又没有水草,就是溪水水底看不清,有点奇怪,不过水质看起来很好。陈崖鹤想了想,笑着说,像纯净水一样。季怀安也跟着陈崖鹤勾了勾唇角。季怀安不知道陈崖鹤说的纯净水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为陈崖鹤的笑容而笑。
算一算时间,陈崖鹤他们一行人来村子里已经六天了,加上明天就有一周了,差不多了。陈崖鹤准备明天晚上看完祭祀,后天一大早就和朋友们回学校去。回学校泡图书馆,通宵个三天三夜,把这次毕业论文搞出来,一口气拉个大的,一气呵成。
陈崖鹤摊开手,一团模糊的月辉溶在他的手心里。陈崖鹤慢吞吞地合拢掌心,就好像把季怀安化作的那只圆润润的小鲤鱼紧紧握在手里。陈崖鹤摊开掌心,那月辉被他握散了。
季怀安深紫色的长发披在溪水里,整个人湿漉漉的,像一只吸饱了水的水鬼。陈崖鹤甩掉掌心的月辉,走到溪边,瞧着季怀安。
陈崖鹤感觉季怀安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大紫菜,陈崖鹤问:“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紫色的?”难道因为头发有毒?还是说本体其实是头发?
季怀安的手轻轻抚了一下头发,无数细小的深紫色光点从他的头发里冒出来,深紫色光点飘啊飘,晃花了陈崖鹤的眼睛。陈崖鹤听见耳边传来季怀安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崖鹤……不该这样的……出错了……”
陈崖鹤眨了眨眼,那些异样又消失了。季怀安仍旧好好地泡在水里,看着他,而季怀安的头发也没有异样。刚刚陈崖鹤看见听见的那些难道是幻觉吗?陈崖鹤总觉得那不像是幻觉,太真实了,可是……可是?哪有什么不对……
“崖鹤……不要怕我……”季怀安只是如此回答,避开了陈崖鹤的问题。
陈崖鹤的思绪被季怀安一下子勾回去了。陈崖鹤蹲在溪边,看着季怀安,就像一个水手看着扒在船边的鲛人。
陈崖鹤沉思半响,然后说:“你这样,要不要搓点泥?弄点什么下下泥。”
季·苦心孤诣·月下溪边泡澡撩拨心上人·怀安:崖鹤……好单纯。
陈·铁直思维·崖鹤灵魂发问:“既然你可以把皮脱下来,为什么不拎个搓衣板过来把皮放在搓衣板上搓,不就更省时省力,这样也不用担心滑倒。这溪水还挺深的。”
季怀安捕捉到了关键词「滑倒」,眼眸一亮,期待地仰脸问陈崖鹤:“崖鹤……是担心我滑倒吗?不用担心。”
陈崖鹤实在没忍住,摸了一把季怀安湿漉漉的脸颊。季怀安垂下眼,似乎是害羞了。陈崖鹤没注意到,季怀安的蛊丝从水里爬了出来,一圈一圈缠住了陈崖鹤的腰。陈崖鹤被季怀安勾得心里痒痒,捧着季怀安的脸就亲了上去。陈崖鹤的余光看见了水底模糊的头颅,那是幻觉吗?
接着陈崖鹤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季怀安一下子从水里飞了出来,把陈崖鹤压在草地上亲。吻毕,陈崖鹤扯着季怀安的头发把季怀安从他自己身上拽开。季怀安坐在陈崖鹤的身上,沉甸甸密度大的一团人,压得陈崖鹤动弹不得。
“崖鹤……我好看吗?”季怀安问。
季怀安的身躯浸泡在月色里,看起来就像溶进双枞茶叶底的棉白奶盖。
陈崖鹤被眼前美色所蛊惑,呆呆地答:“好……好看。”
“那明天的祭祀,崖鹤选我,好不好?”季怀安一边问,一边拨弄陈崖鹤的头发。
陈崖鹤的头发在不知不觉间就长长了。陈崖鹤顺着季怀安的手看向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来之前明明刚刚减的时髦碎发,男大标配款。怎么现在头发都披到脖子了?才在这个村子里待六天而已……不对劲……不对劲,时间……是不是不对劲……陈崖鹤的眼前突然闪过乔云惊恐扭曲的面孔:“发动机怎么坏了?!”……
“崖鹤……”季怀安靠着陈崖鹤的脖子轻轻吐气,陈崖鹤的思绪又被拉回来,泡进朦胧模糊里。
“好不好……”季怀安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咬陈崖鹤的耳垂。
陈崖鹤被刺激得一哆嗦,含糊应道:“好好好。明天就选你,只选你。”
“崖鹤……明天的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季怀安一边凑在陈崖鹤耳边低语,一边把陈崖鹤给抱了个结结实实。
季怀安湿漉漉的躯体把陈崖鹤身上的衣服都沾湿了。蛊丝编织成摇椅,抵着陈崖鹤的背脊。季怀安把陈崖鹤压在摇椅上慢吞吞地亲。那吻像水滴,隔着一层一层的宣纸,浸泡透了陈崖鹤的口鼻。
陈崖鹤禁不起季怀安的撩拨,很快就受不住了。摇椅在粼粼波光的掩映下一下一下地晃动,就像一只航行在银汉里的小船,那泠泠月色做了船儿航行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