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周五,敲锣打鼓,连空气都是甜的。
排球赛决赛在下午,大家都格外地兴奋。阳光灿烂得让人想晒日光浴,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风轻轻拂过我的发梢,我迈着轻松的步伐踏入教室。
久违的,竟然看见夏婧在补觉,我悄悄走近,注意到她的眉头轻轻蹙起,透露出一丝不安。站在她的旁边,我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矛盾情绪,这个总是给我温暖和支持的少女,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冲动地想伸手帮她抚平眉宇间的褶子,但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中,不忍打扰她的安宁。刚准备走开,却见夏婧抬起头来,她瞧见是我,立马拉直校服,起身给我让位。
“你醒了?”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桌角那杯热牛奶上,莫名觉得心安,好像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夏婧的嘴角微翘,“嗯,有点困。”她说着,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她起身时,她桌上的画本被我一览无余,画画本上画着那种少女漫画,一个短发,一个长发。我顺势坐下,调侃道:“你还有这手艺?是不是在画你的白马王子?”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的玩笑意味。
夏婧连忙合上画本,尴尬地笑了笑,“只是随便画画而已。”
她眼神飘忽,就是不肯跟我对视,似乎藏着什么秘密,那画上的角色看起来好眼熟,但我没多想。
我挑了挑眉,不再追问,转而说:“今天下午的排球赛要加油啊,我听说你们队一直训练得很辛苦。”
“好。”
我品着温热的牛奶,我与夏婧的关系逐渐回暖,但我还是不清楚她为什么对楚莹那样。如果夏婧真的喜欢楚莹,那我就退出,但退出意味着放弃,放弃我不愿面对的真相,我自私的渴望能占据她的全部。
放手?开什么玩笑,即便爱如刀割般锐利,割裂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我也要紧紧地抓住不放手,哪怕它像沉重的枷锁,束缚了我所有的自由。
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一定要问清楚,这究竟是一场梦境,还是真实的情感纠葛。
我回过神来,发现林卞茹突然站在我面前,撅着嘴,好像跟谁赌气似的,她鼻梁上的创可贴让她看起来既可怜又有点搞笑。
原谅我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林卞茹看见我嘲笑她,更加愤怒,她尖叫一声:“陈屿希你个剑人!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还敢笑!”
她情绪激动地扬起巴掌,准备朝我扇来。夏婧的动作迅速,几乎是在林卞茹的巴掌即将狠狠落在我的脸上的一刹那,稳稳地握住了她挥动的手腕。她的手臂就如同一道不容侵犯的屏障般横在我们之间。
“够了,林卞茹。”夏婧平静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压制住了所有的喧嚣和怒火。
“你现在这样,也是自作自受。”夏婧的声音低沉,却如同波澜撞击岩石般有力,让林卞茹愣住了。
林卞茹怎么想不到夏婧会站出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愤怒。她挣脱了夏婧的手,面色通红,“你们都是一个爹妈生的的贱种,假惺惺!”
我离开座位,冷笑道:“我笑,是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怎么,你想打架?”
狗仗人势,我可最会了。
林卞茹气势汹汹朝我走来,就像煮沸的火锅,内部的炽热与压力随时都有可能冲破表面的平静,爆发出来。我们二人就已经在瞬间陷入了激战之中,你来我往,转眼间便缠斗在一起……
医务室。
夏婧叹了口气:“你不用帮我的。”
“我怎么可能看见你受欺负还坐视不管?再说了是林卞茹自己活该!”
夏婧低下头沉默着,我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躺在病榻之上,双臂环抱,我知道夏婧就是死鸭子嘴硬。但这沉默,而这沉默,是责备之深?是不解之痛?还是暗涌的关心?我并不明白。
“我艹了,林卞茹是属狗的吗?我手臂全是她的牙印!”我咬牙切齿,左手手肘处,清晰地留有一排深深的齿痕,这些齿痕红肿发紫,触目惊心。
“我的头发也被抓了!”
“妈的,我要报j!”
我这是第一次和林卞茹打架,没料到她居然下了这么重的手,是要和我决一死战,完全是往死里掐,我他娘疼得快要昏厥。
女生打架都是揪头发,我当然也不甘示弱,幸好我是短发,记得最后我手里有一堆我从她头上扯下来的长发。
她奶奶的,我要让她变成秃子!
我们打起来互不相让,双方都情绪激动,互不相让,口角逐渐升级,最终竟演变成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在混乱中,不由自主地扭打在一起,场面再度失控,最后是老周的介入,我们才不得不分开,各自冷静地喘息。
我的胳膊火辣辣的疼,医务室老师给我简单包扎了一下,“陈同学,你先忍耐两天吧,等消炎了就好了。”
我点点头,起身回教室,等待老周的批评。
这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楚莹的身影出现在门框中。她的步伐急促,脸上带着难以名状的表情,眼中有担忧,也有一丝慌张。
“希哥,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柔弱,与她娇小的身躯形成了一种天真无邪的印象。楚莹的出现就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打破了医务室的平静。
我转过头,看见她那双满是担忧的卡姿兰大眼睛,感到一阵莫名的厌烦,“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我没有给楚莹任何面子,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关心拒之门外。
“可以让我在这待一会吗?几分钟就好。”楚莹轻轻咬了咬下唇,她那明显的表情变化,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她说这话,目光穿过空气,直直地落在夏婧身上,我的言语对她而言,不过是掠过耳畔的风,无足轻重,我的在场不过是个无形的透明人。
夏婧竟然点头了,楚莹随之落座在夏婧的身侧,而我感到头顶上悬着一顶无形的绿帽子,阴沉而沉重。
身上还残留着与林卞茹打架后留下的伤痕,心情本来就已经够烦了。楚莹的这一行为,无疑是向燃烧的火焰中添了一把干柴,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与愤怒。
在医务室狭窄空间内,我与夏婧的关系才刚刚有了些许的回暖,楚莹却又来搅和,她存心要与我作对吗?
真他娘让人不爽。
“楚莹,你好像小三啊,合着我罪大恶极,打扰你们情深呢?”我冷嘲热讽,嘴角扯出一个强硬的笑容,但眼神中的愤怒不加掩饰。
楚莹的脸色一僵,她扭捏地拨弄着自己的发丝,那副模样,又是一副受了冤枉的小白兔。
可我的心里清楚,这只兔子背后的獠牙有多锋利,她那副可怜的样子在我看来就是无耻的做作。
夏婧的表情越来越僵硬,“陈屿希,你真认为我这么肤浅吗?”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根精细的线,随时可能断裂。
“希哥,我和夏婧学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心底的厌烦更甚,嫉妒和不甘涌上来,忽然有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念头,我猛地抬高声音质问道:“你们什么关系?你敢否认你们之间没什么吗?”
“我跟夏婧学姐是……朋友关系。”她的声音很小,仿佛蚊子般嗡嗡作响,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朋友?呵,她是你亲妈还差不多。”
这句话说得狠毒至极,我不过是嘴贱了点,本性还是很坏的。
夏婧冷冷地盯着我,眼中闪过难以察觉的失望,我刚才的言辞,彻底刺破了她内心最后一层对我的期待。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然后对楚莹说:“楚莹,你先出去吧,我想和希希单独谈谈。”
随着门板闭合,发出一声清晰的“咔嚓”声响,此刻,只剩下我和夏婧两人独处一室,我们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变得异常沉重。
夏婧看我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冷嘲一笑,声音中透出讽刺:“你好像很期待我会喜欢楚莹,陈屿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一时愣住,脑袋有点懵,一时不知该怎么答话,我和夏婧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
扪心自问,同班同学一场,我未免管得有点多,莫名的占有欲,莫名的吃醋心酸,我对夏婧早就产生了某种不该有的依赖。我没有资格插手别人的私生活,更不应该掺杂进她们的感情。
“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我停顿片刻,补充道,“仅此而已。”
我不由自主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中却浑然不觉,为什么她们就能心安理得地接近你,凭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我?
越是直面夏婧,我的情感就会在泥淖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起初,我就应该告诫自己,不要再和夏婧纠缠,不要让自己陷入泥潭,更不要被那个女人蛊惑。
可是我做不到,我就是会吃醋,会嫉妒,醋意与嫉妒如盘根错节的荆棘,紧紧束缚我的心,越来越紧,永远也挣脱不开。
你护她、选她、顾她,而我只能远远观望,只能在梦中偷偷觊觎。你的眼中只有楚莹,却不见我,不见我为之付出的努力,不见我也对你……
夏婧微蹙眉头,似乎对我的答案并不满意,她走到我面前,手指在我额前轻轻划过,触感如同湖水轻抚,冷却了我那因愤怒而灼烧的脑门。
“可我唯一在乎的人,只有你。我和楚莹只是朋友,我从未有过超越那个界限的想法。”
“你……为什么?”我的声音如同从咽喉深处挤压出来的,沙哑而带着微微的颤抖。
“因为我更在乎你,希希。”夏婧用手指摩挲我的脸颊,动作暧昧,用尽温柔地说:“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你懂的。”
回想起夏婧亲口对我说的话:“陈屿希,我们之间不做朋友。”
我们之间不做朋友,是我自欺欺人。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的话重重撞击在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炙烤着我的理智。
心乱如麻,我终于忍不住,眼眶开始湿润。
我不敢抬头去看她,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在夏婧的面前哭出来,低垂着头,我用手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可她不愿放过我,伸手将我的脸转过去,正对着她,“你哭了。”
我用衣袖擦掉眼泪,倔强地咬唇,“谁说我哭了?”
夏婧的目光渐渐暗淡,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我别过头,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我只是……只是心里不舒服罢了。”
是的,我缺爱,如果有人连续不断地对我百般爱护,日积月累,我就会情不自禁地向她倾心,会变得非常敏感,患得患失。
总而言之,我有病。
我明白我对夏婧的喜欢,或许还不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更多的是那份患得患失的依恋。
我喜欢夏婧,不,准确的来说,我爱她,爱意深入骨髓,即便我如何克制、隐忍,那份对她的渴望仍旧难以自制。我贪心,又懦弱,不敢向她坦诚心迹。
我是感情里的哑巴,这道题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