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满钰》第一卷·云深初见 第2章：暖玉余温，毒意暗生

沈钰揣着入门令牌回客房时，心还在砰砰跳。方才放在满玦院门口的暖玉，是母亲苏婉亲手打磨的，玉身雕着细碎的缠枝纹，握在手里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暖意。他坐在桌边摩挲着令牌上的青云宗徽记，眼前总晃过满玦拢在袖管里的手——那双手指尖微凉，替他稳剑时，连灵力都带着种温和的韧劲。

“沈公子，这是给您的宗门服饰。”门外传来杂役弟子周明的声音，沈钰赶紧起身开门。接过叠得整齐的月白弟子服时，他瞥见周明袖口沾着点褐色药渍，随口问了句：“周师兄，你这药渍，是去药圃拿药了？”

周明愣了愣，挠头笑道：“是啊，刚给满师兄送完药回来。满师兄最近总咳嗽，药圃的李柏长老特意开了方子，说是要温养经脉。”

沈钰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弟子服差点滑落在地。他强装镇定，又问：“满师兄……咳了很久了吗？”

“有小半月了吧。”周明没多想，收拾着托盘继续说，“不过满师兄性子淡，从不跟人提，若不是李长老上次见他握剑时手都在抖，他还不肯拿药呢。”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留下沈钰独自站在屋里，指尖冰凉。

他想起昨日满玦倚在松树下时，指尖无意识捻着松针的模样，想起对方拢在袖管里的手——原来那不是故作清冷，是身体早有不适。沈钰攥紧了拳头，转身往药圃的方向跑。他虽刚引气入体，不懂复杂医术，却记得母亲说过，暖玉能温养经脉，或许……能帮满师兄缓解些不适。

药圃建在青云宗西侧的坡上，周围种满了驱蚊的艾草，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沈钰刚绕过药圃的竹篱，就看见李柏长老正背对着他煎药，黑色药罐在火上咕嘟作响，褐色的药汁顺着罐口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李长老。”沈钰轻唤了一声。

李柏回头见是他，脸上堆起和蔼的笑：“是沈家小公子啊，刚入宗门还习惯吗？”

“多谢长老关心，弟子一切安好。”沈钰躬身行礼，目光落在药罐上，“长老这是……给满师兄煎药？”

“是啊。”李柏叹了口气，用木勺搅了搅药汁，“满玦这孩子，太拼了，暗卫的差事本就辛苦，还总瞒着伤势，若不是我上次见他握剑时手都在抖，他还不肯拿药。”

“暗卫？”沈钰愣住了，他只知满玦是青云宗的天才弟子，从未听过“暗卫”的说法。

李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小孩子家别打听这些，好好修炼才是正经。”说着便将药汁倒进黑瓷碗里，递给他，“正好，你替我把药给满师兄送去吧，我还要整理药圃里的千年芝。”

沈钰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心里又暖又慌。他捧着药碗往满玦的院子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李柏提到“暗卫”时的慌乱，药汁里若有若无的苦涩，还有满师兄从不外露的不适，像一团乱线，在他心里绕得发紧。

满玦的院门虚掩着，沈钰轻轻推开门，就看见满玦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里拿着块暖玉——正是他昨日放下的那块。阳光落在满玦的侧脸，将他眼底的疲惫照得无所遁形，他用指腹摩挲着玉上的缠枝纹，指尖的麻意似乎又犯了，时不时要捏紧拳头缓解。

“满师兄。”沈钰轻声唤道。

满玦抬头见是他，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把暖玉收进袖管，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弟子……替李柏长老送药来。”沈钰将药碗递过去，目光落在满玦的手上——那双手此刻正微微蜷着，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白。

满玦接过药碗，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碗里的药汁出神。沈钰站在一旁，忍不住问：“师兄，您的手……是不是不舒服？”

满玦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端起药碗，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舌尖散开，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只淡淡道：“无妨，修炼岔气罢了。”

可沈钰分明看见，他喝完药后，指尖的颤抖更明显了。

“师兄若是难受，别硬撑着。”沈钰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另一块小些的暖玉——这是他偷偷留的，“这暖玉能温养经脉，您带着试试？”

满玦看着他递来的暖玉，指尖的微凉似乎被那抹玉色暖了些。他没有接，只是轻声道：“你刚入宗门，灵力不稳，自己留着用。”

沈钰还想再说什么，满玦却已经转身往屋里走，月白的衣摆扫过石凳，带起一片寂静。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满玦紧闭的房门，心里像被什么堵着——满师兄明明很难受，为什么不肯说？

风吹过竹篱，带起艾草的香气，沈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暖玉，又抬头望向满玦的窗户。他不知道，此刻满玦正靠在门后，指尖的麻意顺着经脉往上蔓延，连心口都泛起淡淡的凉意。满玦掏出袖管里的暖玉，玉身还带着沈钰留下的温度，可这暖意，却挡不住那股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寒意——寒髓毒，似乎又加重了。

而院外的沈钰，攥着暖玉，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满师兄到底在瞒着什么。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会让他一步步靠近那场裹挟着背叛与阴谋的风暴，更不知道，他此刻递出的暖玉，将成为日后两人在绝境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