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钰在客房里待了整整一夜，怀里抱着那块染血的碎玉，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全是爹娘的模样，母亲笑着给自己梳发，父亲拿着剑教自己练剑，可画面突然破碎，满是鲜血的沈家大门出现在眼前，吓得他猛地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襟。

他坐起身，看着桌上放着的桂花糕，袋子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显然是刚放不久。他知道，这是满玦送来的——除了满师兄，没人会记得自己喜欢吃桂花糕。他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可他却没尝出一点甜味，只剩下满心的苦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沈钰以为是满玦，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开门。可门口站着的不是满玦，而是药圃的李柏长老，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药碗。

“沈小公子，身子好些了吗？”李柏长老脸上堆着和蔼的笑，举了举手里的药碗，“这是我特意给你熬的安神汤，你昨晚没睡好，喝了能补补身子。”

沈钰看着他手里的药碗，心里泛起一丝警惕。自从知道爹娘是被青云宗的人所害后，他对青云宗的任何人，都多了几分防备。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多谢长老关心，我不用了。”

“哎，怎么能不用呢？”李柏长老把药碗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点急切，“你刚失去亲人，身子肯定虚，这安神汤能帮你睡个好觉，对身子好。”

沈钰看着药碗里褐色的药汁，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味，和之前满玦喝的药，味道有些相似。他心里的警惕更重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李柏长老的手：“长老，我真的不用，您还是拿回去吧。”

李柏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和蔼的模样：“那好吧，我把药碗放这，你要是想喝了，就热一热。”说完，他把药碗放在桌上，转身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沈钰看着桌上的药碗，心里满是疑惑——李柏长老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喝这安神汤？这药汤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想起满玦身上的寒髓毒，想起对方指尖的颤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李柏长老会不会和温衍是一伙的？满师兄的毒，会不会就是李柏长老下的？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他赶紧拿起桌上的药碗，快步走到院子里，将药汁倒进了花坛里。褐色的药汁渗进泥土里，很快就没了踪影，可沈钰的心，却依旧沉得厉害。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身处一场巨大的阴谋里，稍有不慎，就会像爹娘一样，丢了性命。

他回到屋里，把那块染血的碎玉和满玦送的暖玉，一起放进贴身的衣袋里，紧紧攥着，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点勇气。他决定，不能再待在客房里坐以待毙，他要自己去查，查清楚爹娘的死因，查清楚温衍的阴谋，还要查清楚满师兄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钰悄悄打开房门，探头看了看走廊，确认没人后，快步往后山的方向走。他记得满玦说过，暗卫营在深山里，或许那里能找到温衍的证据。可他刚走进后山的树林，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心里一慌，赶紧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

“沈小公子，你要去哪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温衍长老的亲信张恒，手里还拿着一把剑，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沈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可他现在灵力微弱，根本不是张恒的对手。他握紧了手里的碎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他猛地从树后冲出来，往树林深处跑，脚步快得像一阵风。张恒在后面紧紧追赶，嘴里还喊着：“沈小公子，别跑啊！长老让我来带你去见他，有要事跟你说！”

沈钰才不会相信他的话，跑得更快了。可他毕竟刚引气入体，灵力不稳，跑了没一会儿，就觉得体力不支，脚步慢了下来。张恒很快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沈小公子，别挣扎了，跟我走吧！”张恒的笑容越来越狰狞，“长老说了，你知道的太多了，留着你，只会碍事！”

沈钰心里一凉，知道温衍是要对自己下杀手了。他拼命挣扎，手里的碎玉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在这时，一阵剑鸣声传来，张恒惨叫一声，抓着沈钰的手瞬间松开，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剑，鲜血染红了衣襟。

沈钰回头一看，只见满玦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剑，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满是寒意，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刚赶过来，连气息都没喘匀。

“师兄！”沈钰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抱住满玦，眼泪又掉了下来，“他要杀我！温衍要杀我！”

满玦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沙哑：“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张恒，眼里满是厉色——张恒一死，温衍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接下来，就是和温衍正面交锋的时候了！

他扶起沈钰，捡起地上的碎玉，塞进对方手里：“阿钰，这里太危险，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沈钰点了点头，紧紧跟着满玦，往树林深处走。他看着满玦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心里满是担忧：“师兄，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你的手在抖。”

满玦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身后：“没事，刚才跑太快，有点累了。”他不想让沈钰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更不想让对方担心。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满玦推开山洞的门，里面很干净，还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你先在这里待着，别出去。”满玦把沈钰推进山洞，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对方，“这把匕首你拿着，要是有人来，就用它自保。我去查温衍的证据，很快就回来。”

沈钰接过匕首，看着满玦的眼睛，声音带着点哽咽：“师兄，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满玦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回来。”说完，他转身关上山洞的门，快步往暗卫营的方向走。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温衍很快就会发现张恒的尸体，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揭穿对方的真面目。

可他不知道，温衍早已在暗卫营布下了陷阱，就等着他自投罗网。而那个在山洞里等着他回来的少年，也即将面临一场更大的危机，从一块未经雕琢的暖玉，彻底跌进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