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北方雪娃娃们的到来总是让人感叹秋姑娘风风火火的性格，还没细瞧她的眼眉，就被她飞起的发梢一带而过，若是再好奇，便只能等来年了。
在大人们忙碌的下午，先是一点点探路的雪花娃娃，偷偷躲在小雨点儿里，慢悠悠地落在地面上。在小区健身器材旁的某个小朋友刚蹲下想要弄明白是什么东西，调皮的他们就会躲进空气，在雨点子的掩护下避开小朋友的视线。
于是，在深棕色的明亮大眼睛中，雪花娃娃多了起来。漫天的白色飞舞着，小朋友如愿以偿地捧着满手的雪花片子，被匆匆下楼的妈妈披上小棉袄抱进楼内。
北方的开场白就这么降在了这个落叶未飘尽的日子里。
2
小平房里的陈梓窝在棉被中，手中捧着热可可，望向窗外。经过三小时的路途，地上已经被铺了一层薄白，妹妹正在屋外，和她要好的发小用不算多的雪白聚雪球。
今年的冬天来得突然，只好在车上用行李箱中的羽绒服匆匆替代掉薄外套。
他这么偏头看着窗外雪花纷飞，渐渐在电暖炉旁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屋外已是白蒙一片，沈振正拎着大包小包往屋内走，自己则冲他张开怀抱，诱惑他停下脚步。
沈振扑了过来，一身寒意尽数传导，但陈梓丝毫不在意，只是一刻不停地计划着，这短暂的光阴要如何度过。
沈振脱下了大衣，问：“阿狸呢？”
陈梓瘫在棉被里，回答道：“和辰巳出去玩了。”
“这么大雪也？”
一没注意，雪娃娃已经长成青年，鹅毛般飘落又飘起，在空中打着旋儿，再陈集。
“可不是嘛，风雪无阻，见到雪可开心了。”
沈振给陈梓续杯，然后眨眨眼睛表示：那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
陈梓挑眉看他：你想干什么？
后者意味深长，把前人拉下火炕，整整齐齐备上装备，将人推进了院子的雪堆里。
秋雪软绵绵的，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又透不进来，倒在上面只是像躺在天然温床里，不算难受。
陈梓仰面看着雪花落脚眼睫，身上的人脑袋拱到了羽绒服帽子和围巾里，沉稳地呼吸着，睡着了般。
“喂，你可别在外面睡了……”
话说晚了，沈振已经沉睡去，看来连续两天的手术耗尽了他的精力。
陈梓坐起身，拍打掉怀里某人身上积攒的一层雪霜，笑骂几句：“你这……好好的暖房不睡，偏偏出来睡大街，还拉着我！”
雪没再停止，在这冬夜里续杯香槟，扭身又投入舞会。
3
天刚蒙蒙亮起，陈梓就翻下炕，去东房找了把大扫帚，将门口的雪扫到一起。
正杵着扫帚看天边落雪，忽得被人狠狠从身后抱住，陈梓踉跄一步，右手向后摸了摸，果然摸到了毛茸茸的脑袋。
“怎么没带帽子就出来了？”陈梓扭过身，拉开大衣，把沈振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
“醒来老婆跑了，这不急着嘛！”
沈振亲了亲对方冻得发白的嘴唇，问他要不要堆雪人。
“那我去给你拿围巾！”
陈梓窜回屋，翻找了几圈，才从行李箱里找到了自己织的围巾。再出门时，雪人的下半身已经被压实堆成雪堆，沈振脸冻得通红，向他招手:“快来！我们给他滚个脑袋！”
陈梓给沈振围上围巾，沈振趁机搂住陈梓，汲取温度。
“你说，我们要不要滚个脑袋！滚个圆圆的脑瓜子？”
沈振松开了双手，接住落下的雪花，莹白再粉红的手心上很快融化，陈梓心疼，把他手揉进自己的兜里，自己则蹲下，托着雪堆聚集、按压，捏出小球。
再分别由两人轮班滚大，每覆盖一层糖霜，就要按压一番，压实，这样才不容易，消亡。
最后将比人大了几圈的雪人脑袋装到身体上。
沈振摘下自己的围巾，给雪人绕上，打上一长一短的结，满意地盯着杰作，像看儿子般，温柔问道:“给他起个名字吧？”
陈梓笑着向屋里走去，玩笑道:“起什么？小沈振？还是没胳膊没腿儿的小～沈～振～”突然脚下一空，被人扛起摔在炕上，暖呼呼的棉被垫在身底下，贴合大衣，热度渗入皮肤。
陈梓慌乱一秒:“你做什么？”
沈振笑嘻嘻地脱下外套、毛衣、秋衣，然后眯着眼睛看着陈梓，认认真真道:“我要让你知道，小沈振，不仅有胳膊有腿儿，还很精神！”
雪飘落于地，米黄色的围巾被缀上点点雪白糖霜，像屋内主人一样被另外的颜色包裹。
4
“需要马上赶回去？”陈梓从炕上蹦下来，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
“陈狸你和辰巳好好呆在家里，我和你哥回
医院yi趟，这几天可能不回来了，你们注意安全，自己做饭……”
一通电话叫醒两人，两人驱车回到城里，马不停蹄地为烧伤的人们做了皮肤移植手术。
沈振先出了手术室，手术失败了，他无力去抢救一位大面积烧伤的高龄老人。
他晃了晃身子，被后从另个手术室出来的陈梓扶住，关切地问怎么样。
两人都一宿未眠，极度疲劳，沈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那位老人还是驾鹤西去了。
天空放晴了，白日的温度比夜晚要高，雪人快速融化，变得和陈狸一般高了。
“阿巳，你看哥哥们堆的雪人！这围巾……”
米白的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雪人宽胖的躯体上，已经被融化的雪弄湿了。
5
“今晚给沈主任调班，他不能上……”
“没事，我可以的，你别听陈副主任瞎操心。”陈梓扯住沈振，被后者用力甩开。
在护士刘小姐的注视下，沈振火速打脸，没笔直走了几步就双腿一软，陈梓连忙托住他，让刘护士安抚好病人们的家属，自己把人抱回办公室。
“沈振……”陈梓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被
烫得唰缩回手，“你发烧了！”
“没事，我睡会儿就好……”
陈梓跑出办公室，要去药房拿退烧药。
“陈医生！又送来了一位患者，从四楼坠下，小腿断裂外翻……”
“急诊！”
几乎同时，一个壮汉手持匕首，在两三个保安的追逐下跑进了陈梓的办公室。
汗珠葱陈梓的额角滴落，缝合手术接近尾声，他长舒一口气，又想起发着烧的男朋友，又迈开步子跑起。
血液渲染了外套上的积雪，沈振迷糊中被剧痛扯醒，眼前的高大男子举着一把嘀嗒血的匕首，再一次捅入自己的胸口。
下一秒，壮汉被保安制住，陈梓冲过来抱起自己。
6
“沈振！沈振！你醒醒！你他妈不能挨了两刀就想着跑吧！你说的你都忘了吗？陪着我呢？你他妈醒过来！”
陈梓被两个男护士拦着，近乎疯狂地要去再次触碰自己刚放在病床上的爱人
“陈医生你冷静一下！沈主任失血过多已经抢救不了了……”
失血过多？
陈梓瞬间脱力，“你们先出去吧。”病房再次被关上，陈梓拧住门把，头抵在门板上，缓缓转过身，背靠着门板滑落在地。
天气将近新年，便开始热起来了，雪人整个化掉消失不见，只留下米白色的围巾躺在地上，杂了些原本水泥地的枯烂落叶碎片，脏兮兮的，有些可怜。
救治坠楼病人的同时错过了救沈振的最佳时机。
挚爱之人竟死在了自己手里，真是可笑。
7
贰月如往，高山依旧，流水不歇，人已不在
。
沈振的骨灰盒被安置在老家的桌上，一旁放着手织米白围巾。
这里安葬着雪人和他的小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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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人化了，你还在吗？
沈振去世后的几天。
陈梓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在树林旁搭建了个木屋，某冬天心血来潮，在门口堆了个雪人。
第二天醒来雪人不见了，身边多了个小朋友。
小朋友叫沈振。模样俊朗，口齿伶俐，长势惊人。
一天三岁的长，停在了十九岁，二十一岁，二十二岁。
沈振成年后又快速变得没精神，林中科技并不发达，冬天没有持续太久。
晴天来临的十二个小时林梓陪着沈振度过，他在林梓的注视下一点点蒸发。
只留下短短的一句“别伤心，我永远在你身边”。
还有堆在底板上的棉衣棉裤。
还有那条有些眼熟的米色手织围巾。
在最后一次拥抱过后，陈梓抱起地上的衣服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伤。
眼泪在棉袄不易浸湿的布料上流成一条长河。
END——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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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落雪，踏雪重来
沈振x陈梓
老四：被留下的那个可能才是最痛苦的。
1相识
陈梓：曾经因为未抢救回病人而抑郁。
沈振：你已经尽力了。那不是你的错。
他俩是同个医院的大夫，然后午休的时候沈振碰见站在床边看窗外燕子叭叭叭的同时，陈梓，因为病人那事儿，沈振就怕某人想不开，飞速过去把人从窗子边拉了回来。
因为是办公室的窗，所以没钉钉子，能开得很大。
然后他俩就熟络了。之前俩人几乎在办公室碰不着面，反而手术室见得多。
2碎碎念
咱们退休后回村里吧，就像咱姥姥家的那种平房。
咱们就在院子里养一只狸猫，在门口的园子里种各种蔬菜，每天就种种地读读书，写写书。
然后帮村里的人看看病。
过年的时候咱们就去集市买三只公鸡，哦对，我们还要养两只母鸡，专门下蛋，再买一条大鲢鱼，买五块钱的豆腐，熬鱼吃。
去城里给咱们置办身衣服，过年嘛总要喜庆点，然后就窝在炕上看春晚，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看别的，我到时候就蒸个馒头，虽然不好看但还是能烧炕的。
然后咱们就在炕上放个吃饭的小桌子，我们就窝在被子里，就算什么也不干也好，就静静地呆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两个人都睡着了，醒过来饿了就热热菜。
想干别的了我就陪着你干，两个人呆在一起总是好的……
——陈梓在失去沈振的年里窝在被子里很难受地碎碎叨叨。
3后记
后来陈梓在老家定居了，城里的房子一直空着，他就像所想象的那样在村里种田种地，在家里帮乡亲看病，只是少了一个陪着他的人，而村里多了个英俊的青年金龟婿，哪怕媒人上门也不愿祸害别家姑娘。
4过往
临近过年，孙奶奶开始在集市头卖糖葫芦，沈振和林梓去赶年集，凑年味儿，
不过这次在集市头里卖糖葫芦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伶牙俐齿地问要不要买糖葫芦，两人买了糖葫芦，询问孙奶奶身体如何，姑娘见是熟客就要多给两支：“帅哥，看好你们哦！”
孙奶奶回来一看少了四串糖葫芦，问孙女来客人了吗？听完叙述后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丫头，见着人家好看就送给人家，哪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陈梓跟沈振本来很温馨的踏着回家的路，然后沈振突然抽出手绢狠狠咳嗽，出现了血迹，陈梓吓得抓紧了对方的手，沈振淡定地冲他挥了挥手里的糖葫芦：“这红的是山楂，不是血迹，你老振的体格你还不信？”
陈梓眯了眯眼睛不信，问他还有力气走路吗？
这次沈振没打岔，还是妥协了陈梓。
陈梓蹲了下来，把沈振背回了姥姥家。
5年货——公鸡
回家没几天，雪化了大半，陈梓陪着沈振去赶集，买只公鸡。
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丝毫感受不到前几日残留的雪寒，陈梓揪着公鸡的翅膀，踏上小道。
沈振靠过去，借口冷，捉住陈梓的手，十指交扣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6杀鸡
沈振帮陈梓拔鸡毛，烫完了鸡怕烫到自己，等冷却了再拔，陈梓蹲在一旁看他傻啦吧唧的，一副大少爷模样。
“让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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