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枕边的蓝色笔记本上时，清秋已经醒了。指尖下意识摸向旁边——空的，只有照片上陈荷轩的笑，还带着薄荷味的暖意。
她坐起身，翻出抽屉里的铁盒，里面装满了皱巴巴的糖纸，全是荷轩以前给她的薄荷糖。指尖捏着张泛白的糖纸，上面还留着淡淡的指痕，像他当年捏着糖递过来时，指尖的温度。
“清清，起床吃早饭了。”父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轻。
清秋应了声，把糖纸放回铁盒，走到衣柜前——最上层叠着件干净的白衬衫，是荷轩的尺码，她昨天特意洗干净晾在阳台，晨风吹得衣角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爸，今天我想穿这件。”她拿着白衬衫走出房间，父亲的动作顿了顿，眼眶红了红，却还是笑着点头：“好看，清清穿什么都好看。”
早饭桌上，父亲把煎蛋推到她面前：“医生说要多吃点蛋白质，对身体好。”清秋没说话，只是小口咬着蛋，忽然想起荷轩以前总把煎蛋的蛋黄挑给她，说“清清不爱吃蛋黄，我替你吃”。
“爸，”她突然开口，“荷轩以前总抢我蛋黄吃。”
父亲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声音哑哑的：“嗯，爸记得。”他记得那时候，两个孩子坐在餐桌旁，荷轩偷偷把蛋黄夹给清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吃完饭，清秋抱着那本科幻小说，又去了墓地。墓碑上的照片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少年的笑依旧明亮。她把书放在碑前，又从包里拿出张新的糖纸，轻轻压在书脊上：“荷轩，昨天的幻觉里，你说让我替你看世界，可我觉得，有你的世界才好看。”
风穿过墓园的松柏，带着点凉意。清秋坐在碑前，翻开科幻小说——扉页上有荷轩的字迹，是他出事前写的：“清清，等我们看完这本书，就去看星际主题的展览。”
字迹还带着点青涩，像他当年红着耳根问她“要不要看电影”时的样子。清秋的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清清”两个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请问，你认识陈荷轩吗？”女生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
清秋回头，看见个穿浅蓝裙子的女生，手里抱着束白色桔梗，眼睛红红的。“你是……”
“我是他的高中同学，林溪。”女生蹲下来，把桔梗放在碑前，“以前总听他提起你，说你喜欢薄荷糖，喜欢白月季。”
清秋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提起过我？”
“嗯，”林溪点头，声音里带着点怀念，“他说你很乖，总把话藏在心里，还说要攒钱带你去看星际展览。”她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清秋，“这是他放在我这儿的，说等你生日时给你，结果……”
清秋接过盒子，指尖颤抖着打开——里面是枚银色的星星吊坠，链尾刻着“Q&H”，是她和荷轩名字的首字母。盒子底下压着张纸条，是荷轩的字迹：“清清，等你18岁生日，就把这个送给你，以后我就是你的星星，永远陪着你。”
眼泪突然决堤，清秋抱着盒子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原来他不是没说过喜欢，不是没规划过未来，只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没来得及送的礼物，都被永远停在了19岁的那个雨天。
林溪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他出事那天，手里还攥着这个盒子，说要去给你买薄荷糖。”
清秋的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自己抱着他的白衬衫哭到晕厥，却没发现他手心攥着的盒子；想起这三年，她对着空房间说话，却不知道他早把心意藏在了星星吊坠里；想起幻觉里他说“我会活在你心里”，原来不是安慰，是早就写好的约定。
“谢谢你。”清秋擦干眼泪，把吊坠戴在脖子上，星星贴在胸口，暖暖的，像他的手。
林溪笑了笑：“他要是知道你收到了，肯定很高兴。”
送走林溪，清秋坐在碑前，把科幻小说翻到第一页，轻声读了起来：“宇宙的尽头，有一颗星星，专门为想念的人亮着……”
阳光透过松柏，落在她身上，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起，和碑前的桔梗花一起轻轻晃。她想起昨天幻觉里荷轩透明的身影，想起他说“好好活下去”，忽然觉得，他不是走了，是变成了星星，藏在吊坠里，藏在糖纸里，藏在她读的每一页书里。
傍晚回家时，清秋路过那家花店，店员笑着问她：“今天还要蔷薇吗？”
“要，再要一束桔梗。”她轻声说，手里攥着那颗星星吊坠——以后，她要带两束花来看他，一束蔷薇，一束桔梗，就像他当年想陪她看的书，想送她的吊坠，一样都不能少。
回到家，她把桔梗插进花瓶，放在蔷薇旁边，刚好对着照片里的荷轩。然后拿出蓝色笔记本，翻开最新一页，笔尖落在纸上，带着点坚定：
“荷轩，今天林溪姐姐给了我你留的星星吊坠，链尾有我们的名字。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要做我的星星。
我把吊坠戴在脖子上了，以后走到哪里，都带着你。
科幻小说我开始读了，等我读完，就去看星际展览，替你看遍宇宙的星星。
对了，我今天穿了你的白衬衫，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荷轩，我不会再哭了，因为我知道，你在天上看着我，看着我替你好好活下去。
明天，我还会来给你送花，给你读故事。
因为你是我的星星，永远都是。”
写完，她把笔记本放在枕头边，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对着照片笑了笑：“荷轩，晚安。”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星星吊坠上，泛着淡淡的光。清秋闭上眼睛，梦里，穿白衬衫的少年拿着星星吊坠，红着耳根问她：“清清，喜欢吗？这是我给你准备的18岁礼物。”
这一次，她用力点头，伸手抱住他，再也没有扑空——他的怀里暖暖的，带着薄荷糖的清香，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