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把窗帘染成浅金色时,清秋是被脖子上的星星吊坠硌醒的。指尖摸过去,银链贴着皮肤,“Q&H”的刻痕还带着体温,像荷轩昨天刚把它戴在她脖子上。
她坐起身,一眼看见枕头边的科幻小说——昨天读到“星际尘埃会记住每段相遇”,书页还夹着张泛白的薄荷糖纸。翻下床时,脚边蹭到个硬壳本,是荷轩高中时的错题集,封面写着“清清借走要还”,字迹被岁月磨得浅了,却还能看出他当年故意写得歪歪扭扭的调皮。
“清清,锅里温着粥。”父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轻快——这几天清秋不再闷头沉默,会主动说“爸,今天的粥熬得香”,会把晾好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他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些,连走路的步子都轻了。
餐桌旁,清秋舀着粥,忽然看见父亲手边放着张彩色宣传单,边角印着“星际主题展览·本周日开幕”。她的勺子顿在半空,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下,“爸,这是……”
“昨天路过书店看见的,想着你和荷轩以前说要去。”父亲把宣传单推给她,指尖蹭过“星际”两个字,“票我买了两张,想着……你要是想,就带着荷轩的书去。”
清秋捏着宣传单,纸质软软的,上面的星云图案像极了荷轩在错题集里画的小涂鸦。她忽然想起林溪说的“他要攒钱带你去看星际展览”,想起吊坠盒里“等看完书就去”的约定,眼泪没忍住,滴在“入场券”三个字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爸,谢谢你。”她吸了吸鼻子,把宣传单折好,放进科幻小说的封皮里——那里还压着林溪送的星星吊坠的盒子,刚好能把宣传单夹得稳稳的。
吃完早饭,清秋抱着书和宣传单去了墓园。碑前的桔梗和蔷薇还新鲜,风一吹,花瓣落在她的白衬衫上,像荷轩以前偷偷放在她口袋里的花瓣。她把宣传单铺在碑前,指尖顺着“星际展览”四个字划过去:“荷轩,票买好了,两张,就像我们以前说好的那样。”
阳光穿过松柏,在宣传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翻开科幻小说,继续读昨天没读完的段落:“当星光抵达地球时,或许发光的那颗星已经熄灭,但它的光,会带着心意走很远……”
读着读着,指尖摸到书脊里夹着的东西——不是糖纸,是张小小的便签,边缘有点卷,是荷轩的字迹:“清清,今天路过书店,看见星际展览的海报了,等我攒够零花钱,就带你去,给你买星星形状的棉花糖。”
便签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三月,距离他出事,还有两个月。
清秋捏着便签,眼泪又涌了上来。原来他早就偷偷计划好了,早就把“带她去看展览”写进了日子里,不是随口说说,是真的记在心里。她把便签贴在胸口,贴着星星吊坠,忽然觉得暖暖的,像他当年把棉花糖递到她手里时的温度。
“荷轩,你看,你写的便签我找到了。”她轻声说,风把话音吹得软软的,“棉花糖我自己买就好,到时候买两个,一个我的,一个你的,就像你以前替我吃蛋黄那样。”
蹲了一会儿,她把便签夹回书里,又从包里拿出张新的糖纸——是薄荷味的,和以前荷轩给她的一样。她把糖纸压在宣传单上,刚好盖住“入场券”三个字:“这是给你的,等去展览那天,我再带新的来。”
起身时,她看见碑旁的草里,有只小蝴蝶,翅膀是浅蓝色的,像荷轩高中时穿的校服颜色。蝴蝶绕着她飞了两圈,落在她的白衬衫袖口,停了一会儿,又慢慢飞走,朝着墓园外的方向。
“是你吗,荷轩?”清秋望着蝴蝶飞走的方向,笑了笑,“你是在催我快点去展览吗?我知道啦,等我把书读完,就带你去。”
傍晚回家,路过那家花店,店员笑着问:“今天还是蔷薇和桔梗吗?”
“嗯,”清秋点头,又指了指门口摆着的小雏菊,“再要一小束雏菊,要白色的。”
店员帮她包花时,说:“白色雏菊好,代表藏在心里的爱,和蔷薇配在一起,好看。”
清秋愣了愣,想起荷轩藏在便签里的约定,藏在吊坠里的心意,藏在糖纸里的温度——原来他的爱,一直都藏在她能找到的地方。
回到家,她把雏菊插进花瓶,放在蔷薇和桔梗旁边,三束花对着照片里的荷轩,刚好排成小小的一排。然后拿出蓝色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笔尖落在纸上,带着点期待:
“荷轩,今天爸爸买了星际展览的票,两张,就像我们说好的。
我在书里找到你写的便签了,你说要攒钱带我校服,给我买星星棉花糖,我都记得。
明天我就把书读完,后天去展览,到时候给你带星星棉花糖,带新的薄荷糖纸。
对了,今天看见一只蓝色的蝴蝶,像你的校服,我猜是你来看我了,对吧?
展览的海报我贴在房间里了,就在你的照片旁边,这样每天醒来,都能看见我们的约定。
荷轩,我好像越来越懂你说的‘活在心里’了,不是看不见,是不管做什么,都觉得你在身边。
明天读完书,我就来告诉你最后一章的故事,好不好?
晚安,我的星星。”
写完,她把笔记本放在枕头边,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又看了眼墙上的展览海报——海报上的星云闪着光,像荷轩眼里的星星。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荷轩穿着蓝白校服,手里拿着星星棉花糖,笑着朝她跑过来:“清清,快过来,棉花糖要化了!”
她跑过去,这一次,没有扑空。他的手暖暖的,棉花糖甜甜的,带着薄荷味的清香,和三年前,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